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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的叶深深毫无知觉,瘪了瘪嘴皱着眉头睡得不是很安稳。狐狸凝神聚气,片刻后就变回了人身。低头看了一眼睡得稀里糊涂的叶深深,他勾勾嘴角,小心翼翼地在她身边躺下了,手一弯,把人家搂进了怀里,抱紧。
“狐狸……”睡梦中的某人呓语。
少紫微微笑了笑,盯着她的眼睫许久,盯得呼吸都有些乱了,才下定决心似的,低头轻轻把唇印在了她的眼睫。想着这只聒噪的小鸟醒着的时候已经越来越难糊弄,又有些不甘,于是好好的一个轻吻成了轻啃。
“嗯……”某人吃痛,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刚刚偷吃了豆腐的某人在那之前变回了狐狸,到她坐起身狐疑地看着他之前,他已经把自己收拾成一副“我刚醒来你干嘛”的模样。
……
……
只是千岁万算,他还是错算了叶深深的清醒度。
叶深深揉揉脑袋,又闭上了眼,翻了个身,一不小心把某只心虚的狐狸给压在了身下。
……
狐狸挣扎,只是好重啊……她的脸就对着狐狸的侧脸,还无意识地蹭了蹭。
……
很邪恶地,狐狸咧嘴,一口不轻不重地咬在了压得很欢乐的叶深深鼻子上。只是本来等着她愤怒睁开眼才咬的一口,却换来了叶深深朦胧中一句轻唤:“少紫……”
少紫瞪大了眼,屏住了呼吸。
有些东西在那一瞬间像是不远处的灯,只是一个小小的火苗,被悄悄点燃了。
他的呼吸霎时凌乱。
第一次,他嫌弃变回人形居然没有变回原形快。
他几乎是在变回来的一瞬间抱住了她,翻了个身,把刚才差点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小鸟压在了身下,吻上她的唇。
“晚饭。”他抬头,轻声唤她。
叶深深挣扎了几次,终于睁开了眼,见到的是少紫一片迷蒙的眼。
“叶深深。”他换了个称呼。
“嗯?”
“我……”
他咬牙,脸色有点僵,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泄恨一般地,用力把她抱紧了,瞅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再废话,直接伸手把小鸟那奇怪的眼神捂上了,任由吻蔓延。
叶深深被他吻得稀里糊涂,总算是记起了他擅自变回了人形,脸顿时垮了下来。咬咬牙,把乱蹭的狐狸推开几分。
狐狸的眼里有微光,让她有些恍惚。
这只幼稚的狐狸,她爱了好几次啊。
不知为何,这奇怪的氛围中,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却说那是五千年前,三族争斗最厉害的时候,她偷偷瞒着父亲,披上战甲上战场。那时候狐族还没有移居湖眉,但湖眉山却早就在那儿了。她和他相见,就是在湖眉山上的一处桃林。一只雪白雪白的小狐狸,一个灰不溜秋的女孩儿。女孩儿见了狐狸浑身兴奋,狐狸却清清冷冷地,用鄙夷的眼神扫了一眼女孩,自顾自走了。
——狐狸,你等等!
狐狸没理。
——狐狸狐狸……
狐狸回头鄙夷一眼。
她却看呆了,只见着一片桃花灼灼之中那抹雪白,干净得就像是冬天的白雪。那一刻,她摸摸鼻子嘿嘿笑,打定了抓一个回家养的主意。
很久以后,少紫每每忆起都是一脸懊悔。如果那日不是一时贪玩被道士伤着了,她第一眼看见的应该是皇储少紫,而不是狐狸,此后的一年,不会时时刻刻被那个毅力惊人的姜寐追着跑。
“想什么?”少紫皱眉,嘴上是关心,眼里却不尽然。他正盯着她复杂的衣扣,琢磨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解了它。
解不开。
狐狸皱眉,张嘴就咬。
……
叶深深总算是明白了,这只狐狸到底想干什么,脸蹭的红了。
这只狐狸……
解扣子是个巧妙的活儿,少紫显然是缺了一点点耐性。
“晚饭。”
叶深深咬牙。
“成亲。”
“……那你的手在干嘛?”
——解扣子啊。
少紫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昏黄的灯下,只有他的眼睛是晶闪晶闪的,就在她眼前。
“你答应过的。”他无赖。
叶深深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上忽然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妈呀,衣服不见了……
狐狸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蒙。
一时间,她竟然分不清眼下究竟是五千年前的湖眉月畔,还是五千年后的湖底小亭。眼前的狐狸很让人担心,担心他指不定哪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于是,叶深深做了件自掘坟墓的事,她伸出手抱了抱他。
有句话叫一失足成千古恨。狐狸本来就是贴着她的,这会儿他的心跳霎时纷乱,她觉察了,小心肝晃晃悠悠,一直往身下柔软的水草垫子里面陷。
少紫把她彻彻底底压到柔软的水草席子上的时候,一瞬间划过她脑袋的是——天杀的到底是不是她歪打正着还是老天爷没眼,怎么就早早地……准备了呢……
五千年前的桃林边上,少紫说:姜寐,你那么丑,没人娶你,我就勉强下,你高兴吧?
五千年后的朱墨森林,少紫说:晚饭,我什么时候可以把你吃下肚呢?
五千年前的姜寐气得眼睛瞪圆了,脸却没出息地泛红。
五千年后的叶深深,只剩下了喘息的力气……
她素来是怕海的,此时此刻,少紫给她的却像是在海浪中溺了水,唯一的稻草只有他……
夜色有些凉,狐狸最后想的是——该给这只聒噪的鸟剪剪指甲了,背上好疼。
小鸟早就没有知觉了。
***
那夜叶深深做了个梦,梦见湖眉山上的昙莲都开了,绿草萋萋,花开正盛。
分界溪上站着个人,白衣胜雪。
她站在桥下,抬着头看桥上那人,只见着那人拈花一笑,分明是个桃花眼的狐狸。
***
叶深深醒来的时候,湖底已经是光亮一片。
身下是软软的水草,身边是……变回原型的毛茸茸的狐狸,她无语问苍天,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悲剧,绝对是悲剧。自个儿挖坑把自己埋了是悲剧,没有清晨的柔声细语,被人吃干抹净后那个人变成了一只毛球缩在她怀里睡着了,还圆鼓鼓的雪白雪白,绝对是悲剧中的悲剧!
“晚饭。”狐狸睁开了眼。
叶深深赶紧闭眼,装睡。半天没有声音,最后总算听到了狐狸一声软绵绵轻飘飘的声音:
他说:“你要负责。”
“你……”混蛋。
狐狸不说话了,只是把脑袋搁在了咬牙切齿穿衣的叶深深膝盖上。
叶深深拍开。
狐狸搁上。
拍开。
再搁上。
……
忍无可忍,她一把揪起这只明显是在浑水摸鱼的某只动物,瞪:死狐狸!
狐狸伸出舌头舔了舔,唔,正好是鼻子。
……
叶深深很想掐住狐狸的脖子,然后掐紧掐紧再掐紧,拧成一块毛巾!
叮——
清脆的声响传来,是叶深深昨日在入口处施的一个小咒起了作用,有人进来了。
叶深深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因为打从一听到声音,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正掐在手里的狐狸掉了个个儿抱到怀里,警惕地看着入口。
狐狸眯起了眼。
进来的不是离清,是个孩子,苏离。
叶深深与怀里的狐狸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疑惑。
“苏离,你怎么来了?”叶深深忍不住问。
苏离眨眨眼,小心地绕开地上散落的水草,见了两人微微一笑。
叶深深脊背发凉。
“陛下,快些去阻止离清吧,不然和我思凡继的位,可就真得从他那儿拿了。”
“怎么?”少紫出声。
“离清找不到你们,早上去千堆雪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
叶深深急着出去,少紫却从她怀里跳了出来,踱步到了苏离身前。
“你与我并未有过交情,为何要帮我?”
苏离微微笑:“我只是不想从外族那儿继位,太丢脸了。”
“你就那么确定你可以赢得过思凡?”思凡的力量不可小觑啊。
苏离垂眼,不再作答。
叶深深看不下去了,把地上的狐狸强行抱了起来。狐狸挣扎,她就把他的脑袋往下一按,清净了。
“现在还有心思追究这个,”她狠狠皱眉,“苏离,我们出去。”
苏离点点头,又是微微笑。
正要出去的时候,有个毛躁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个疯女人来干什么?!”
是思凡的声音。
叶深深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着一个人闪身进了湖底亭,见了她,那个人神色复杂,最后凝固在淡漠上。
——夜明砂。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夜明砂,叶深深并不想把她归为离清党。只是眼前的情形,她似乎是打算站到他们对立面,她顶着她的眼看了半晌,清清楚楚地看到之前矛盾不已的眼里现在已经是晦涩一片,摆明了已经没有和解的余地了。她叹了口气,把狐狸抱紧了些,防止他冲上去动手。
虚无的爱
场面出乎意料的诡异。
叶深深抱着狐狸和夜明砂对峙,两个小狐狸一左一右站在两边。苏离最近带笑,思凡气得脸圆鼓鼓。
她叶深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面对已经跑到了离清那儿的夜明砂,她也从来没有感化的念头。现在这情况有两种可能,一,和夜明砂妥协一起对付离清,事后再算账;二,杀了夜明砂。而她本人偏向于——第二种。
“你确定要拦我?”她淡道。
夜明砂眼神闪烁,咬着嘴唇不说话。
叶深深凝神闭气,腾出一只手捏了个肃杀的咒,只等着她露出一丝破绽,她好一招杀了她。
她的此番动作并没有偷偷来,夜明砂自然是看得见的。眼看着曾经的师长就要与自己生死相搏,说不战栗是不可能的。夜明砂彷徨了:
“寐、寐姐姐……”
叶深深被她一声寐姐姐叫得有些犹豫,手上的咒捏了一半,被一只手抓住了。
思凡?
她疑惑地回过头,下巴半天没有恢复原状。那哪里是思凡啊……
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月白的轻衫,手里拿了个白玉架的扇儿。见着她回头,那人微微一笑。
三分羞涩,七分恬淡。
……
……
叶深深那可怜的下巴,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思、思凡?”
“寐姐姐。”那人开口,声音有一丝丝的哑,却还是清澈无比的。
叶深深狠狠眨眼,不甘心地揉揉眼,最后狠狠掐了一把怀里的少紫狐狸,才不得不死心,喃喃开口:“苏澈……”
思凡,是苏澈?老天爷,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夜明砂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突然转变的状况,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思凡,啊不,是苏澈松开了挡着叶深深动手的手,朝夜明砂走了上去,微笑轻道:“明砂,好久不见。”
夜明砂神情恍惚:“苏澈……这几千年……你去了哪儿?为什么……”为什么变成思凡……
苏澈道:“五千年前你以死相逼劝我让位,我离开湖眉后一直在外头游走,两千年前我历完三劫,这两千年来一直在天上当个散仙。”
苏澈的话说得恬淡无比,叶深深却直哆嗦,无论是五千年前那个经常被她压在地上调戏的羞涩狐狸苏澈,还是五千年后那个人小鬼大经常被她掐的思凡,一想到眼前居然是个神仙,她就……哆嗦。
“寐姐姐,你们走吧。”苏澈盯着夜明砂道。
神仙开道,还有什么可以抵赖的?叶深深感激涕零,赶紧抱着狐狸往外走,苏离在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着就出了湖底亭。
唯一的目的地,就只剩下千堆雪了。
苏离当然是不能上去的,他跑去找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