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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写意去凤藻宫面见胡恪之,又将纸呈上,胡恪之结果一看,人参、鸡心、补药、鸡翅,让小厨房以这些东西为主料,做好了东西,给送到晗梓殿里面,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不成?陛下说的话,是要把这种照顾都归在孩子的身上,何必呢?明明放不下的,还要演戏给旁人看。
让小厨房照着做了,却打着自己的旗号,不曾提过陛下的名号,又让人备了御寒的衣物被褥,一并送去了晗梓殿。
谷悦总觉得这菜里面应该透露了什么讯息,可是用银筷逐一挑开,也没有什么玄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虽然心中隐隐觉得陛下不会是那样无情的人,任凭外面的冷嘲热讽,也没有灰心丧气,但失望,总是有的。今日才是第一日,刚来时莫小侍在殿外拦住他,说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小人得志,看你能横行到几时?
人参、鸡心、补药、鸡翅,参、心、补、翼,深信不疑?谷悦被自己的发现点亮了眼睛,只觉得身上的寒气在一瞬间祛除,陛下这是才告诉自己,她是相信自己的。真好!谷悦从没想过要一个人独占谁,只是担心自己倾心相待的人会不相信自己,聪明可能是优势,也可能是桎梏。
“主子,您再不吃,这菜就凉了,虽说陛下把您关在这里,您心情不好,也不该饭也吃不下啊?”
他哪里是悲伤得吃不下饭?他是欣慰,是感动啊,毕竟,这是陛下苦心透露给自己的讯息,“本宫很好,只是,今日来此,你我都累了,不如吃了东西,早些躺着吧。”
“是。”
芸贵侍刚吃了几口,便听见外面有声音,难道自己身在冷宫,宫里的人还不放过自己?应该不会的,谁会跟失宠的人计较?虽说痛打落水狗,也别有一番滋味,但冷宫,谁愿意沾染这种晦气呢?放下了银筷,“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小厮掀开帘子,外面的雪又飘进来不少,这晗梓殿虽然装潢的不错,可惜地方太小,吃完的小厅连着门口,这一动,就是一股子冷风冷雪,让人失了胃口,小厮去而复返,身后却带了一个人,谷悦一看那暗黄色的斗篷,便知道来者是谁,“你怎么来了?也居然进的来吗?”
“事在人为啊,再说,臣侍跟陛下相识在此处,陛下下过旨,晗梓殿无论何时,都准许臣侍随意进出。”任平生放下了肩上的包袱,脱下自己的鱼戏莲花狐皮斗篷,抖了抖身上的雪,小步往火盆走去,将冻红的手指从手筒里面抽出,放在火盆上面烤火,“臣侍便不客气了,天实在冷得很。”
“知道冷,还来。”谷悦嗔怒道:“你身子不好,这大雪天的,不在宫里面猫冬,反而有心思来了这里,要是真得了什么风寒,你也对得起陛下?”
“就是怕对不起,来要冒着风雪来,这些人也真是的,现在虽然下着雪,哪个宫里没有清理出一条路来?唯有你这里,由着雪满了整个院子,也没人收拾着。”小厮给任平生搬了椅子,上面铺着白色羊皮坐垫,任平生一边坐着烤火一边说道:“贵侍来了这里,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竟敢这般的欺负你?改日臣侍告诉陛下,怎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也是无妨的,本宫已经入局,你又何苦再卷进来,这晗梓殿,唯有你一人可以随意进出,要是这里的奴才被罚了,谁会不知道是你的作为呢?以后便是也少来这里吧,总是是非之地,你存了远离这些斗争的心思,更加不该在此时关心我。”芸贵侍站起身,走过来,握着任平生的手,指尖微颤,“任侍君,前日里,本宫让人传的话,你可要记清了,你比不得本宫,同样的事情,本宫经历了就罢了,你却不行。”
“臣侍明白。陛下几个月前,赏了我一匹雨过天青的软烟罗,因我原是又那么一匹的,正在寝宫里面挂着,便想着今日拿给贵侍,平日里,贵侍许是看不上这样的东西,如今来的匆忙,怕是带的不齐全,平生想着,拿来当个物件也好。”说着,把包袱里面床帐拿出来递给小厮,“你且挂上,看着也宽慰些。”
“听任侍君的话吧,这种寓意,看着也是舒服的。却不知道你那包袱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不要藏着掖着了,一并拿出来,给本宫开开眼吧,这软烟罗都拿得出手,任侍君可是下了血本了。”谷悦打趣道,又用干手巾给任侍君擦了擦凝在袖口皮毛上面的雪水,“早知道任侍君还有这样的心思,该是多坑你一些,少带些东西来。”
“贵侍何时开始也知道打趣我了?只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就是因为剩下的东西都拿不出手,才靠着软烟罗撑撑场面啊!”说着又从包袱里面拿了不少的瓶瓶罐罐,“我虽然可以随意进出,也不方便常来,贵侍如今有孕,平日里贪个嘴也是常事,只怕下面的人不尽心,怠慢了您,臣侍自己做了一些小吃,算是给贵侍解解馋吧。”
“他日任侍君一定是位好父君,这都想得到。”
不理会他的打趣,任侍君接着从包袱里面拿出一个小白瓷瓶,“这可是个好东西,不过不是臣侍的意思,臣侍没什么本事,拿不来这样的东西,想来贵侍也知道是谁的手笔了?这里面都是上号的药材,给贵侍防备不测用的,这里面只有三颗丹药,可暂缓毒性发作。平日里,贵侍也不曾这般的打趣过人,现下倒有这样的心思了。”
“难道,本宫便是生来的劳碌命,围绕那些尔虞我诈吗?不过是你们一个个的都没什么心眼儿,本宫不得不留心罢了。人啊,都是一样的,有想保护的人,便是变了,你这般说本宫,他日为了燃雪,怕你也会变得。”芸贵侍从任侍君的手中取下这个瓶子,这是陛下的心意,自己何尝没有想过呢?怎么说比起贤君,都是自己有心计的多,可莫玉却把苗头对准了自己,怕的就是因为贤君精通医术,而自己对此一无所知。陛下的这些丹药,背后确实是良苦用心。
“还有一件东西,也不是我的手笔,说是烟花,却又不像是一般的烟花,你是知道的宫中逢年过节,也是有放炮竹的,这东西颜色跟别的不同,很容易识别,开的又高,是陛下特意留给你来保命的东西。若是有什么意外,赶紧找个空地,拽这根绳子,信号便发出去了。”
芸贵侍一一听着,感动于陛下的细心,也感激任侍君此行的冒险。
“天还寒着,你早些回去吧,本宫在这里能住多久呢?寻个由头也就过去了,过了年,开了春,这孩子也快出来了,冷宫凄苦,陛下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本宫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扛到时候啊!春闱就算过了,离殿试还是有些时间的,订了人选,还要安排,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事情呢?”
“贵侍在这里还如此多思吗?难得远离了这些是非,还是不要想了。我们住的近,就算不能常来,臣侍在双子宫的后院也可以吹吹笛奏奏箫,权当给贵侍解闷了。这还有几本书,臣侍怕您呆着无聊,便想着拿过来。晗梓殿原是有书的,可惜尊亲王看的书,大多都是晦涩之物,不过臣侍带来的通俗。”
“有心了,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能装下这样多的东西。还是早些回吧,待到春暖花开,好运自来。”
“是。”
任侍君恋恋不舍的看着芸贵侍,无论为了他们谁着想,都不能在此久留,这人从此便生活在这冷宫了了,天下人都抵不过的人,为了心爱的女子,甘居在这晗梓殿中,芸贵侍对陛下的情分,真是到了以命相报的程度了。谷悦亲自为他系上斗篷,又把帽子扣上,将放在一旁的手筒递给他,两两相望,却再无一言。
终是走了,第一个来晗梓殿看自己的人,许是也是最后一个了。谷悦看着任侍君留下的瓶瓶罐罐,心里既温暖又凄凉,那人得了陛下这样的信任吗?那人便是这样冒了风险也要来吗?过了今日,他来过的事情,宫中一定传遍了,陛下会不会说什么呢?从前在外面,忙着太多的事情,费了不少的心思,现在可好,突然静下来,脑子里面全是陛下。
她总是那么心软的,自己不小心中计,她虽然罚了,她的心也该疼了。平日里总是悦儿悦儿的,今后多久见不到呢?她今日的饮食如何?会宿在何处?雁字回时的事情要怎么办?先帝的二皇女会不会还活着?万一有所动作呢?先前说过了要重新布置月满西楼的事情,也都还没做呢!怎么从前在双鱼宫的时候,不觉得自己有这般的心烦,今日却连一刻都静不下心。
他从不担心陛下忘了自己,虽然他知道,陛下不信自己,自己就必死无疑,因为声名太过,不是助手,便是对手,不能用只能杀,这是君王该有的决断,荣华富贵对他来说宛如过眼云烟,他连满门的仇恨都放下,还有什么不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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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莫小侍求见。”写意跪在地上,余光正看着在练字的凯风。地上已经有一团又一团的废纸球,陛下还在奋笔疾书,今儿个磨得墨比往日都多上几分。陛下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殿内的炭火把人烤的微热,她也没有昨日那般的震怒,虽然今儿个芸贵侍已然搬到了晗梓殿,陛下该干什么,照旧。
“恩,知道了。”凯风放下自己的宣城紫毫笔,用一旁的紫色绢帕擦了擦自己的汗水,“这帮奴才,炭火烧得太旺,朕写字都无法尽心,你让人把火弄小一点。”
“是。”
明明是贵侍的事情弄得心烦,想要练字来静心,如今适得其反,越写越烦,同样是练字,怎么阿心就是陶冶情操,自己就是发泄情绪呢?凯风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闭着眼睛问道:“可知道是何事?”
“听说今个早些时候,任侍君去了晗梓殿,莫小侍似乎是为了这事儿。”
“他来的倒快。”凯风晃了晃自己酸疼的脖子,“这些东西,便就着火烧了吧,朕的墨宝太金贵,还是不要传出去了。”
“是。”写意拿了一个铜盆,用钩子挑了火盆里面的炭火,放心铜盆之中,自己取了地上的纸,一张一张都写着一个忍字,力透纸背,如烙印一般的沉重,写意亲手把这些“忍”焚尽,也把这些字刻在心里。
“陛下,好了。”写意端过铜盆,给凯风看了一眼。
“恩,把人请进来吧。”加重了“请”的音,凯风转了转自己的白玉珠串,冬日里应该少碰玉器的,只是养成了习惯,不好改了,“写意,改明儿,给朕弄几串沉香珠子或者檀香珠串来,龙纹什么就算了,免得再出什么事儿。”
“是。”
写意掀了黄色的帘子走出去,迎了莫小侍进来,莫玉走得极快,越过写意便到了凯风面前。这宫里面的人,谁不知道分寸?别人的面子不给就罢了,写意姑姑,还是要顾忌三分的,这般没有礼数的,莫玉也算是第一人了。写意只斜着眼睛看了看她,并不作声。
取了外面的斗篷,跪在地上,“臣侍参加陛下。”
“起来吧。大冷天的,有什么事,非要见朕?一路踩着雪过来,你也不怕冷?”
“臣侍来,自是有事要跟陛下说的。”
“那也要坐下来,喝口热茶再说”,凯风一招手,有人给莫玉上了一杯毛尖,“你且缓一缓再说,从外面来,也进来了不少冷气,亏得刚刚炉火烧的旺,要不然这会儿更冷了。还好今儿你穿的鹿皮靴子,看来不容易受冻。”
“谢陛下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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