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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冰冷的询问声,听声音,正是白日里被扔出院子的胖嬷嬷。
“小姐可还习惯吗?”她问道。
“我……恩。”唐卿压低了自己的嗓音,说出来的话有些缓慢,像是十分倦怠一样。
“那就好,小姐继续吧,奴婢不打扰了。”那嬷嬷扬声说道,之后便没有了声响。
“等等,我,我可以不可以要一些……”蜡烛?唐卿故意流露出几分不适,好让这位嬷嬷更加安心。
“大小姐这是完全没有将长公主的话听在耳中啊!”那嬷嬷嗤地冷笑一声,顿了顿之后笑得更冷了。
显然,她是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可以收拾唐卿的法子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好像鬼压床一样
“呵呵!大小姐不用说了,长公主殿下吩咐了,除了三餐,您不能接触其他的任何东西!”站在外面的婆子顿了顿,冷笑一声,大声道:“大小姐可千万别再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了,也别在说话了,否则,总不能下下顿都不让大小姐吃饭吧?”
不过是问了一句话罢了,就这么擅自把一顿饭给取消了,而且还是下午的正餐。
唐卿心中凉薄一笑,面上却发出一声只能听见个尾音的含糊声响,像是不甘愿,却又心累倦怠,无法反驳,更像是害怕连下下顿饭都没有了。
“大小姐若总是这般乖巧听话,可是会为长公主殿下省不少心呢!”那嬷嬷大笑一声,尖锐地笑声慢慢远去,显然对自己能够通过饭菜拿捏唐卿而感到得意至极。
唐卿轻笑一声,她很清楚,这嬷嬷其实就是来确定她有没有用中迷失香,顺便继续试探她的具体改变在哪里。
克扣饭菜,只是这婆子对今天白日里事情的报复罢了。
唐卿知道,这并不算完。
凤秋此人谨慎又多疑,即便是心中相信她唐卿不过是一个废物,此时受制于她,又被软禁在这里,根本就不会翻出多大的浪来,她也还是要做到一切可以避免意外的事情。
黑暗中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即便是那三个红点,也在唐卿的注视中慢慢消失。
她静静地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她都觉得一天一夜已经过了好几轮番,而饥饿在黑暗中越发明显,甚至饿得胃都有些不舒服了的时候,门口才终于传出了一丁点儿动静。
那是一道两个巴掌大的小方门,只能够从外面开启,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在里面关禁闭的弟子送上吃的。
那个人的动作很快,打开方门,放下饭菜,然后砰地一声又将木门关上!
小门打开和关闭的瞬间,有刺眼的阳光透进来,又瞬间消失。
送饭的人的脚步声很快远去,像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但是唐卿却知道,那道小木门的背后,还有人站着听墙角!
唐卿踉跄着扑了过去,将托盘上的碗碟撞得发出丁当碎裂的声响,却仍旧毫不在意,反而忍不住伸手小心地锤了锤那道小木门,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住了所有动作。
她咽了咽口水,在黑暗中静默了很久,之后才摸索着将地上的破碗捡了起来,一点点咽下了难吃的饭菜。
至少已经是两天一夜了,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话,她眼睛的唯一用处,也就只有对那短短的片刻光明的贪婪觊觎……
站在门口耐心听着里面动静的人,也就是那位瘦嬷嬷,露出了一抹嘲讽而残忍的笑容,甚至饶有趣味地站在那里,等到里面难过惊慌的哽咽声渐渐消失,她才不紧不慢地走远了。
较瘦嬷嬷的脚步匆匆,又得意又着急——后面还有更好的好戏呢,她可不想耽搁了,所以,一定要快快地去告诉了长公主殿下这贱丫头的表现,然后继续来看她的狼狈呢!
在她看不到的屋子里,她以为已经开始惶恐崩溃的贱丫头,正一边偶尔发出惊慌如同濒死小兽一般绝望的呜鸣,一边哽咽着吃着味道干瘪的饭菜,真是可怜极了。
然而那张被黑暗隐藏起来的,可爱至极的娃娃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游刃有余的冷静表情!
唐卿一点点将肚子喂饱,然后摸索着缩在墙角继续发出可怜的低泣。
只是那双黑得看不到的底的眼睛里,哪里又真的有半分类似于恐惧的东西?
害怕?
那是什么,能吃吗?
唐卿眯了眯眼睛,感受着身体里缓缓升腾起来的药力,任由自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当人被黑暗包裹,剥夺视觉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找到最安全的位置,用最安全的姿势藏好自己。
那么,如果这个时候,瞎子一般的人,忽然间发现自己连动都不能动了,甚至连维持简单姿势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此时此刻,唐卿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她虚弱至极地靠在墙角,然后一点点感受着力气从自己身体里流失的速度,最终,整个身体忽然变成了一片麻木,半分也掌控不了了。
若不是她还能够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呼吸,她甚至有一种再世为鬼的错觉。
虚无,是的,这一刻,她本身就像是被剥离什么东西在外,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和漫无边际的黑暗,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能说,凤秋果然是凤秋,哪怕她心里觉得万无一失,也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可能留下的把柄。
她给自己下了药,不过却是根本不会留下证据的那种法子。
前面的香里面加了迷失香,那只是能够安眠的东西,而后面的饭菜里却又加了另一种东西——那是青菜萝卜才能勉强遮住味道的药物,遭遇了迷失香,就会变成一种高等迷香。
两样东西分开去检查,什么异样也检查不出来,但是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则会让人陷入一种类似于鬼压床的状态——明明意识清醒,能听能感觉,却不能动弹分毫。
如果换做其他人,大概会陷入一片慌乱的紧张之中,毕竟,身体忽然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无论怎么想都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
可是唐卿,却曾经很长时间都是处于各种奇怪的状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根本没有任何声响。
本就漫长的时间变得越发漫长,因为被关在黑暗中,看不到外面阳光的变化,也就根本无从探知时光流逝。
唐卿这里,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按下了暂停键,一下子就与所有外界隔离开来。
无边的黑暗从耳朵里,眼睛里,甚至每一个毛孔里往身体里灌,随着时间流逝的越多,就越是能够感受到这种奇怪而又可怕的氛围。
即便是做了几十年没有说过话的鬼,唐卿竟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唐小卿,莫怕
夏日的知了发出单调至极的嗡鸣声,让炎炎夏日显出几分燥热而轻浮的气氛,即便是身在深山之中,也难以压抑下这份躁动。
不过外面的一切光明和浮躁都与唐卿无关,她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已经是第二天了。
凤秋切断她五感的做法无疑已经彻底成功,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经过了这么三天三夜的折腾,此刻精神一定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三天三夜之后,身体的掌控权慢慢回归,却非但不会给人以安慰,反而只会让本身就已经崩溃的人感受到更加无助的绝望。
越是能动,也就越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黑暗,以及出不去的现实,不是吗?
唐卿沉静至极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想着凤秋接下来的举动,神色淡漠至极。
身体开始酸麻的她,刚刚感受到了身体掌控回笼的前兆,就遭遇了来自凤秋留下来的那两个嬷嬷的又一次恶意试探。
不,这其实已经不仅仅是在试探,而是在果断狠辣地逼着她尽快崩溃!
唐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王太后一定有了新的动作,所以逼得凤秋不得不提前动手,弄出新动作,以达到尽快将她逼疯的目的了。
吱吱吱。
毛茸茸的触感滑过还十分迟钝的指尖,最先恢复感知的手指,清楚地感觉到了一种钝钝的,被尖锐东西摩擦啃咬的感觉。
唐卿明白了凤秋的新动作之后,一瞬间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老鼠!
竟然是老鼠!
凤秋……真是想了一个足够恶毒的手段!
她猛然坐了起来,黑暗隐藏了她的表情,但是因为她的动作被弹落在地上的老鼠,却不由自主地发出尖锐地吱吱声,然后哗啦一下从她的身边蹿向了远处。
动物总有比人类更加敏锐的直觉,它们清楚地感觉到,它们正准备啃咬的这个人,身上的气势简直可怕极了!
虽然她还在发抖,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个人类在下一刻就用发抖的手捏死了它们!
“凤秋……”
“呵呵……”
黑暗中,唐卿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因为强行用意志力控制身体而带来的酸麻,瞬间袭遍了她的全身。
如果不是她重生之后,意志力一直在不断刷新身体的潜力和底线,此刻她能够做的,就是被这一群肮脏可怕的小东西爬遍全身,运气不好的话,还会被咬伤!
吱吱吱……
听着那一声声细微至极,却无处不在的叫声,唐卿沉着脸攥紧了拳头,身体抑制不住地缓缓发抖。
那些老鼠,就像是将她整个包围了,或许正因为看不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感觉,反而更加明显!
哧溜!
有什么东西从手背上猛然蹿了出去,唐卿的手下意识地攥紧,猛然收了回来,一双咬肌瞬间咬到发疼。
不能叫。
外面一定有高手在监听着,这个时候如果表现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加残酷的麻烦!
她再一次咬紧了牙关,强硬地活动着自己的僵硬至极的身体,一点点地挪着,慢腾腾地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尽管她的心脏跳动得很剧烈,就像是随时随地都会从喉咙里跳出来一样,可是她的动作却仍旧慢腾腾的,甚至连空气波动都因为她的克制和冷静而几乎没有。
她缓缓地转头,目光顺着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点点看向了声源的所在地,隐约看到那里正有一个小洞,有黑乎乎的东西正从里面不断的冒出来。
听着那轻微的吱吱声,唐卿就算是看不清,也知道,那些,全部都是老鼠!
他们还在往里面塞!
她猛然攥紧了拳头,可是除了让自己的呼吸更加急促之外,仍旧没有做出任何剧烈惶恐的举动,哪怕,她这一刻其实已经被恐惧扼住了喉咙。
“光……”
不过,就算是心中恐惧,她的脑袋还是冷静得让人心悸。
她微微呆了呆,猛然意识到,她刚刚竟然在这一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看到了东西!
虽然那东西模糊至极,可是她毕竟还是看到了!
除非屋子里出现了光源,否则她绝对不可能会看到东西!
唐卿几乎是立刻就转头开始在屋子里搜索,然后忍不住怔了怔——是托盘,那些每一日一天三顿,踩着点儿被送进来的,用来装饭菜的托盘!
木制的盘子送进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不同,但是现在却在散发着柔和至极的光芒。
入目,是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美得就像是暗夜中的萤火虫,暖得就像是寒冬里的星火。
哪怕那光芒很浅很浅,浅到几乎看不见,但是在这样黑暗到彻底的环境里,明明没有任何温度的光源,却忽然给人一种温暖极了的感觉。
堆挤在自己周围的,数不清数量的托盘,就像是在无边地狱中陪伴着她的点点星芒,让她再恍然不知的时候,就已经被它们围拢守护,虽然默无声息,却比任何响亮的豪言壮语都叫她想要落泪。
因为开始的时候身体麻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眼睛,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边竟然会有这样微弱、却繁如星子的光源存在。
她慢吞吞地伸出了手,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托盘轻轻抓起,握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