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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合之众。”
连翘不同她们客气,气儿顺了,转身欲走,却被气儿不顺的方离离再次叫住——
“那你就去问啊,我们在这里等着。”
“方姐姐?”
方离离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几人。
斜着眼睛看着连翘,对那几人嗤笑道。
“她就是敢学话,未央王妃也不定答得上,哼,到时候难堪的还不定是谁。”
连翘面色一僵,真被方离离说中。
她不过是口头逞快,万不会自找没趣去秦沐歌那里告状。
“去啊,你怎么不去啦?”
方离离见她站着不动,又得身边几名小姑娘一脸钦佩,笑的得意,愈发咄咄逼人。
她走到亭子另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亭外的连翘,弯下腰,压低了嗓音,只让她们两人听到:
“别以为你主子是个厉害的,就敢同我没大没小。
说句不客气的,你才来金陵几日,她秦沐歌才来金陵几日?
再见了我没规没距,说话不客气,我就找人撕烂你这张贱嘴。”
连翘涉世未深,她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种难听话。
一时间被气地直发抖,红了眼睛,一抬手指着亭上的人,严词道:
“亏你还是在还念了几年的书,说话如此歹毒,真是白学了——”
“哗——”地一声,方离离不等她说完,便拿过身旁女子手中的茶杯,一脸笑意地罩着她头顶上浇下去。
“这么大火气,我给你降降。”
“呵呵呵”刚才还被唬住的另外三个,瞧着连翘狼狈模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连翘措不及防,被淋了个满头湿,眼前花成一片。
听着一片刺耳的笑声,她强忍了眼泪。
知道这四下无人,她今日吃定了亏。
再待下去只能是屈辱,遂紧咬着舌尖,用着最后一点自尊转头离开。
只是还没走上两步,就撞上了人。
向后仰倒,她眼里都是茶水,也看不清路。
仓皇伸出手,便被来人牢牢地按住肩膀。
站稳了身子,同时有人抓了她的手,将一方柔软的手帕塞进她手里。
肩上的手很快松开,那人退开一步,听见声音,她才晓得是对方是为避嫌。
“擦一擦吧。”
韩悠然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穿一身粉藕色的裙裳,梳着端端正正的双髻。
额头上的细发被水打湿,黏在一起。
露出尚且青涩的五官,湿漉的眼睫不停地颤着,就好像是一只受惊的蝴蝶。
但她嘴唇却紧抿着,顽固不屈的样子,一如他记忆里,已经无法触及的姑娘,叫他不敢多看,不敢太过靠近。
递了帕子给她擦拭,韩悠然抬头看向亭中几名少女。
她们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男子吓了一跳。
想到他许是看见刚才那一幕,她们神色变得既尴尬又窘迫。
三个人一齐望向方离离,等她出声。
“这位是韩公子吧?”
方离离脸色也有些难看,可她还是客客气气地行了礼。
“你是哪家的小姐?”
韩悠然视线落在她身上。
他本是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今夜又特别装扮。
这样盯着一个姑娘看,难免招惹对方脸红。
方离离面上微热,“我爹是金陵方家药号的老板,方才之事,公子莫要误会,是——”
她自报了家门,短短片刻,就连如何解释刚才那一幕都想好。
可韩悠然却没有听的意思。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小径口,朝着外面提声唤了一名侍女过来,用着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吩咐道:
“去请未央王妃来,就说这里有几位小姐有事要请教她。”
“是。”
侍女认得他人,听命退下,亭里几名女子面上这才露出慌色。
侍女找过来的时候,秦沐歌正在后院的药房里面琢磨着。
门外的小丫鬟听了被韩悠然使唤来的那个侍女学话。
琢磨了一下,便弯腰进了水榭,附在秦沐歌耳边低语。
“花园那边好像出事了,韩公子请您过去,说是几位小姐要请教您。”
秦沐歌面色不变,心下带着几分狐疑就朝着前厅花园那边走了过去。
时候不长,她到那里时,亭里亭外六个人还在僵持着。
方离离眼尖地见着她从小径上走出来,忙扯了扯左右,让出亭子,面上挂着虚伪的笑意:
“王妃。”
秦沐歌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
同时环顾左右,一见着满头湿,额头上还沾着茶叶瓣儿的连翘。
脸色微沉,上了亭子,冲韩悠然道:
“悠然先过来坐。”
韩悠然略带担忧地看了眼连翘,上去坐下。
“悠然叫我来,是为何事?”
“都是一场误会!”
方离离上前一步,一脸无辜地冲秦沐歌道:
“我们同连翘闲聊,她站在亭子下头,我站在亭子上头,手里端着茶,一不小心撒了她一身,被韩公子误会我们欺负她,这才惊动了王妃。”
韩悠然一皱眉,正要说什么,却被秦沐歌身边那个小丫鬟一板一眼地喝斥回去:
“放肆,王妃没有问话,谁准你多嘴。”
方离离被个丫鬟训了,心中大恼。
但见秦沐歌没有半点制止的意思,也不好计较。
暗瞪了也正在瞪她的那丫鬟一眼,闭了嘴。
“我乘凉路过这里!”
韩悠然不好说他听了半天墙角,就言简意赅道:
“她们几个在争吵,因听见这几位小姐提到你,就听了几句……”
248 该出手时就出手
8
“这几位小姐说什么连翘好久没出现,约莫是王妃不许王爷身边有丫鬟伺候。
又或者是,王爷身边要什么人伺候,他自己也坐不了主。
连翘同她们争了两句,便被羞辱了一通,泼了茶水。”
连翘有顾忌,韩悠然可没有铄。
他直接将话摆到明面上说,方离离几个没料到他听了个全程。
被他当面说穿,窘地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口里。
做不了主?
这又是挑拨又是贬低的!
好啊,当真是没将她秦沐歌看在眼里。
被人贬低,秦沐歌其实并不多气恼。
她受过的冤枉气太多,这点儿还不至于叫她动脾气。
但连翘那边,明显是因她受了牵连。
连翘与自己虽然是主仆的关系,但是只要出事,连翘甚至是可以为了她豁出命去的。
这样的关系,早就从主仆升华成为姐妹之间的情谊。
瞧着这个曾在秦振刚面前,都奋不顾身维护她的小姑娘被欺负成这个样子,这叫她想不生气都不行。
“是么,你们几个是这样说我的?”
秦沐歌面色没有过多的改变,只是淡淡的挑眉问道。
那一双清眸里面看似波澜不惊,可里面却是幽如深潭,仿若随时都能够将人吞噬了去。
当着韩悠然这个证人的面,方离离还能如何狡辩?→文¤人··书·¤·屋←
一时间,眼眸子一转,便做小意之态,赔笑道:
“王妃恕罪,我们几个是开玩笑罢了,当不得真。”
连翘打了个哆嗦,眼中含愤。
因不想给秦沐歌添麻烦,只能忍着。
想到方离离威胁要寻人撕了她的嘴,便是满心屈辱,下嘴皮子都快要咬破。
“开玩笑?”
秦沐歌冷眼看着她,脸上哪有半点同她笑的意思。
她一手轻轻叩着石桌,一边微微倾身向前道:
“我竟不知,金陵的小姐们现今都爱拿王妃开玩笑了。
不知你们开过我未央王妃玩笑,是否也开过封贵妃的玩笑、还有皇后她们的玩笑?”
“小女不敢,王妃恕罪。”
那四个人里,已有两个先于方离离出声,低头认错。
要知道秦沐歌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传出去可是能叫她们把京城最有权威的两个女人都得罪光了。
“王妃恕罪,小女知错,不该胡言乱语,失了分寸,可我们几个是没像您说的那样,非议其他几位王妃。”
方离离隐约觉得不对,可她身为几个人领头,总不好不出声表态。
“哦?那这么说,你们是只开我未央王妃的玩笑了?”
秦沐歌说着话,神色间喜怒难辨,却更叫人喉咙发紧。
方离离几个正在心里打鼓,便听她厉声道:
“我堂堂一位皇子正室,却偏偏被你们拿来取乐用。
你们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未央王府,还是瞧不起这南陵容氏的皇室嗯?”
她声调一拔,又很快落下,嗓子尖儿里冒出一声轻疑,不怒自威,叫人寒噤。
“王妃冤枉小女怎敢?”
几个从小养在深闺,深受等级制度耳濡目染的小姐前脚挨后膝,一个比一个更快着跪了下去,满面惶恐道。
方离离这下是真惧了!
这顶大黑锅扣下来,可是比刚才那顶帽子更厉害。
涉及皇室尊卑,谁敢多说半个字,一个不好,她一家上下几十口都会被牵连进去。
连翘看着这几个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高官小姐突然都缩成了虾米状,可怜巴巴跪在那里,心头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儿。
一时间,她有点楞不回神。
仰头看着亭子里一身紫金裙裳,贵不可言的自家主子。
秦沐歌察觉到她的注视,投了视线过来。
虽还是冷着脸,可眼里的关切和安抚,显而易见,一下便让她心头热乎起来。
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王妃这是在给她出气。
下面跪了四个士族家的女子,秦沐歌半点不着急,跟没看见似的,吩咐一旁,“去倒壶茶来,要热的。”
秦沐歌带过来的侍女连忙应声,出去吩咐外面的丫鬟准备。
“连翘过来!”
秦沐歌招招手,把连翘叫到身边。
她两人年龄相仿,但秦沐歌不论从气质还是样貌都比她显得成熟许多。
又因位份高低有别,坐在那里拉着她手说话,并不觉得奇怪。
“瞧这样子,方才可惊着了?”
秦沐歌掏出随身的手帕,擦着她脖子上几处潮湿。
连翘受宠若惊,摇摇头,又禁不住点了下头,轻声道。
“在王妃面前失礼了,如今王爷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连翘不想给王妃添麻烦。。”
私底下是能唤上一声小姐,有外人在,她是不敢如此冒失的。
“是我连累你。”
秦沐歌并不避讳那几个跪着的,轻叹一声,心中无奈,道。
“这几日你不在身边伺候,王爷还多问了几句。待会儿这事处理完了,再回屋与我详细的说道说道。”
连翘抿了抿唇,眸子里面划过一抹亮色。
她这次回来是肩负重任。
刚才若不是要护着怀中的物件不被方离离那群人给抢走,她才不会受这份委屈呢。
可是,一想到自己能够帮衬上小姐,连翘又觉得自己这个委屈倒是没有白受。
瞧,这不,小姐一定会帮自己叫她们还回来的。
“悠然,我的贴身丫鬟连翘,你应该见过吧?”
秦沐歌眉眼弯弯,好似压根儿就没瞧见身边那几个女人。
韩悠然淡淡的看了连翘一眼,轻轻应了一句,“嗯。”
连翘抿了抿唇,拭了一把小脸,便道,“多谢悠然公子。”
这亭里挂有四角灯笼,比外面清楚许多。
连翘眼里的茶水抿去,才看清韩悠然相貌。
早就听说过北韩六皇子韩悠然一表人才,而今一见,果不其然。
又想他刚才出面维护,不免对这位宁静淡泊的贵公子多了几分好感。
很快便有侍女将茶水送了过来。
一边负责服侍的侍女斟了一杯,摸了摸,才奉给秦沐歌,她却不接。
“热么?”
“有一点,但能入口。”
“好,”秦沐歌这才掉过头去同那几个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一下的小姐,语调冷淡道:
“今日之事,我念你们初犯,我又不是亲自在当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