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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王府门前的马车,薄湛弯身把卫茉放在了软榻上,手探至她腹底,仍是硬邦邦的,他喉结滚动几下,才要开口便听见她轻唤道:“相公。”
“我在。”他沉沉地应了声,眸中忧色涌动。
“过两日你陪我回山居……给爹娘上炷香吧。”
“好。”他飞快答应,一手撑在她身侧,一手抚上了她的粉颊,轻缓摩挲,温情安抚。
☆、喜获麟儿
天都城的夏天来得快去得也快,九月刚冒了个头,炎热的气息便已随着秋风逝去了,留下一地金黄的落叶向人们昭告着又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三个月以来,云怀在张钧宜的建议下起用了许多新人,在朝堂上逐渐培养出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一扫之前束手束脚的状态,大举推行变革,朝野上下蔚然成风。
薄湛和霍骁作为他的左膀右臂分别接管了京畿大营和刑部,好不容易处置完叛军和逆臣,之后立刻成为了第一批变革的军政重地,俗话说万事开头难,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不仅要把这一步走完还要走得漂亮,可见背负的压力有多大,早出晚归三餐不继已是家常便饭。
算算日子,薄湛已经三天没跟卫茉说上话了。
其实若换作是别人他必不会如此拼命,可这江山现在是云怀的,无论作为兄弟还是作为臣子他都必须要竭尽全力,这样才不负兄弟之谊,患难之情。
卫茉对此也非常理解,让他放手去做,家中诸事一律不去叨扰他,哪怕是薄玉媱给她投毒这样的大事都被她极力掩盖住了,倒是老夫人反应很大,不仅把薄玉媱赶去了别庄,还把跟了她几十年的嬷嬷派过来盯着卫茉的饮食,生怕出了岔子。
她这么大张旗鼓一弄,原本不紧张的都开始紧张了,喻氏专登请了一个手法老练的稳婆来给卫茉看胎位,薄玉致则整天游走于天都城的各大药铺之中,但凡有灵药一概收入囊中,不消半个月就花了几万两银子,卫茉不得已,只能搬出尤织当救兵,在她一番训导之后众人终于都消停了。
安歇了几日,宫中忽然来了密诏,卫茉看后就乘着马车进宫了,因有尤织跟着,老夫人她们也就没有阻拦。
马车经过宫门时并没有停顿,笔直地驶向了南液池,想是云怀都吩咐好了,只是密诏中没有说明是何事,卫茉不由得揣测了一阵,尚未想出头绪来,南液池已经到了,小太监跑过来将马凳放好,尤织率先下了车,正要回身去扶卫茉,身后忽然响起了雅润的男声。
“退下罢,朕来。”
一只大掌切开水色帘幕伸到了卫茉面前,大拇指上的龙纹扳指格外显眼,让人想忽略他的身份都难,就在一帮子宫女太监都瞠目结舌的时候卫茉坦然搭上了那只手,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臣妾参见皇上。”
固然受他青目,大庭广众之下,礼不可废。
云怀深知卫茉的脾性,微一扬手挥退了所有人,然后托着她起身道:“好了,人都下去了,莫要再行虚礼。”
“皇上就是再让我行礼我也行不动了。”
卫茉捧着肚子轻轻一笑,双颊粉晕立现,还渗着细小的汗粒,云怀连忙扶她坐到池边的软椅上,又执壶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到月底就差不多该生了罢?”
“嗯。”卫茉点了点头,垂眸望向那鼓胀的弧度,唇边笑意渐增,“总算要卸货了,这一步两喘的日子我可过够了。”
云怀也笑了,话中带着怜惜:“今天跑这一趟辛苦你了,我本不想如此,但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这件东西还是亲自交到你手里的好。”
“什么东西?”卫茉疑惑地问道。
云怀打了个响指,总管太监刘进立刻躬着身子从游廊那头走过来了,手里捧着一卷明黄,檀香木作轴,黑丝缎扎紧,才到身前,清幽的香味立马飘了过来,盈盈不散。
“着云麾将军欧汝知接旨——”
刘进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念了个开头,尖嗓已是刻意压低,卫茉却陡地一凛,不敢置信地看向云怀,云怀始终漾着温和的笑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让她无须忧心,她抿了抿粉唇,起身跪在了地上。
“御史台首吏欧晏清在朝二十载为国为民,焚膏继晷,乃当世之鸿儒,奈何被冠以通敌之名,清誉尽毁,家败人亡,经其女欧汝知重诉冤情,并晓以刑部重查此案,朕方知其冤滔天,而今当复其清名,缅其忠烈,故追封为礼国公,钦此!”
卫茉怔了怔,眼底霎时水雾弥漫。
他竟用这种方法成全了她所有无法实现的念想!
刘进微微拢手,笑呵呵地说:“将军,莫要糟蹋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快快接旨吧。”
卫茉抖了抖罗袖,随着白嫩的双手一齐举到了胸前,然后冲着云怀的方向深深伏低,行了个标准的跪拜礼,贴着那冰凉的石砖,她的心却是沸腾无比。
“臣欧汝知代家父叩谢皇上圣恩!”
云怀没有拦着她,因为他知道,这是她最后一次以欧汝知的身份出现了,过了此刻她将永远变成卫茉,再也没有回返的一天,想到这,他托起她的手肘,将她拉到身前缓声低语。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明日的朝议上,为欧御史正名的圣旨会如期出现,却不再是这一张,你明白吗?”
“臣明白。”卫茉弯唇而笑,眸底尚有水光,却是一派平静释然,“皇上对臣这般好,臣怎能教皇上为难,这圣旨的每字每句臣都记住了,但请皇上将其毁去吧。”
留着这种东西让有心人看见了绝对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后患,她不能害了云怀。
“好。”
云怀淡淡挥手,明黄色的绸布立刻被付之一炬,随着袅袅青烟逐渐化为灰烬,卫茉看着却不觉得失落,心里反而被感动塞得满满当当,无法言喻。
“为你洗刷污名的折子也已拟好了,明日自会一并列入议事。”云怀停顿了下,突然卖起了关子,“猜猜是谁拟的?”
看着他那狡黠泛光的眼神,卫茉一刹了悟,眉眼瞬时生动了起来。
“是侯爷?”
云怀朗声大笑,顺带着调侃道:“正是,靖国侯要为他魂牵梦萦的‘老情人’正名,我可是拦都拦不住啊。”
卫茉轻剜他一眼,道:“皇上可真是……”
话未说完,卫茉腹中猛地一抽,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往下坠去,旋即整个花心至大腿根都开始发麻,还带着轻微的酸痛,她不由自主地攥住了云怀的锦袍,而他亦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长臂倏地从腰后圈过来,稳稳地撑住了她。
“茉茉,怎么了?”
“我……站不住……”
卫茉轻轻吐出这几个字,神色无甚变化,身子却一点一滴地软了下去,云怀见状立刻收紧了手臂,同时扬声急吼道:“把尤织叫进来!”
尤织正在廊外只候,听见宫女急传,心知多半出了事,于是拔腿就往里面跑,到了池边果然看见卫茉瘫软地倚着云怀,娇容微微发白,就在她走到跟前的一刹那,极细的噗声传来,卫茉的宫裙瞬间湿了一大半,脚下青砖亦被水液染透。
云怀眸中星子瞬间裂开,迸出细微火花,如数投向尤织:“不是还有半个月才生吗?怎会突然发动?”
尤织一时也答不上来,只捉过卫茉的手腕认真把着脉,卫茉见他二人皆一脸凝重,反而开起了玩笑:“怕是他着急出来要替我谢恩呢……”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云怀紧张又无奈,抱起她就往最近的宫殿走去,同时吩咐刘进,“速速派人去京畿大营召靖国侯进宫!”
刘进应声,转头就开始布置任务,出宫传讯的、准备产具的、找太医和稳婆的个个不落,宫人们霎时散开,像沸腾的岩浆一般奔向四方。
进了殿,云怀一脚踹开房门,然后把卫茉放在床上,床褥很快就被稀淡的血水浸透,且有加深的趋势,而产具和稳婆仍不见踪影,云怀急火燎心,饱含愠怒的声音一传千里,震得外殿的宫人们浑身发颤。
“朕看你们都不想要脑袋了!”
宫女急急忙忙地端来热水和帕子,又在床尾支起了帐子,随后便僵杵在一边不动了,卫茉此时已经开始了阵痛,整个腹部如鼓在擂,从里到外震得生疼,好不容易等到痛消的间隔,她勉力抬手推了推云怀。
“皇上,你别为难他们……”
他初初登基,偌大的后宫女人都没一个,要这些奴才们临时把生产器具准备齐全自然是为难了些,何况那宫女垂首僵立在那儿显然是等着过来伺候她,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好当着云怀的面做那些事罢了。
云怀被她手心冰凉的汗液一激,理智如数回笼,深吸一口气,抚了抚她的发丝才道:“我去外殿等着,你别害怕。”
卫茉颔首,勉强扯出一缕浅笑,道:“等侯爷来了……让他莫急,一会儿就好……”
“好。”云怀沉声应了,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迈开大步掀帘而出。
宫女们这才敢上前为她宽衣,一并在她身下垫上干净软和的白布,唯独捧着软木塞和悬绳的宫女在旁迟迟不动,一脸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见状,尤织毫不犹豫地拿来软木塞放进卫茉手里,道:“这个留下,绳子撤了吧。”
“是。”宫女如蒙大赦,低眉敛首地退下了。
尤织转过身趴到了床尾,细细检查之后抬起头对卫茉说:“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开了八指了,看来这孩子是个疼人的。”
卫茉又忍过一波疼痛,平喘了几口气才抬眼看她,语声温淡:“又要麻烦你陪我闯关了……”
尤织挑眉,冲殿外扬了扬下巴说:“真正陪你闯关的还没到呢!”
“他怕是……已经被我吓坏了……”卫茉溢出一丝苦笑,旋即面色一僵,难耐地弓起身子长声□□,下腹似被生生撕裂,连骨头的缝隙都被磨得剧痛不已,让她心魂俱散,尤织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面庞倏地划过一抹亮色。
“开全了!可以用力了!”
一个时辰后。
薄湛风驰电掣地赶到了宫中,途中连马都没下,直接冲到了殿前,进门就看见云怀背着手在原地徘徊,他霎时浑身僵硬,连行礼都嫌吃力。
云怀听见背后有动静,扭头一看发现是薄湛,脚下步子顿时停住,想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便把卫茉嘱托的那句话扔了出来:“茉茉让你别着急,一会儿就好。”
什么叫别着急,什么叫一会儿就好,又不是出门买菜!
薄湛脸色一时黑一时白,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由自主地撑在案几上,手指抖动的幅度连几步之外的云怀都看得一清二楚,才要出口劝慰,内室陡然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靖国侯夫人生了!”
两人面面相觑,从僵直转变成生动的喜悦,似云霞又似焰火,灿烂无比。
云怀放声笑道:“哈哈哈!这丫头,还真是一会儿就生了!”
薄湛似被解了穴道,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内室,放眼梭巡一阵,忽地定格在右前方那个苍白虚弱的身影上,哑声喊道:“茉茉!”
卫茉缓缓掀开身侧的襁褓,露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然后抬起冲薄湛笑了笑,娇声道:“怎么办,不是你喜爱的女儿呢……”
薄湛哪还管得着是男孩还是女孩,迅速迈至床边将她拢进了怀里,仿佛劫后重生似地呢喃道:“你没事就好。”
卫茉眨了眨灵动的双眸,在他耳畔轻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