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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点破,如瑾只淡淡笑了笑:“防君子不防小人。”
长平王道:“小心伤了自己。”
“不会。”
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如瑾不说话,长平王也不说话,自己慢慢品茶,同时举目四顾,到处打量她房间的陈设。
不知多久过去,终于是如瑾先开了口。无论眼前的人行事多么乖张,她终究不能忘了他的救命之恩,长久将他晾在一边。
“王爷为何要和我守岁?明日的宫宴才是您合家团聚的时候,守岁要和亲人在一起,不是么。”
“我们以后也会是亲人。”长平王回答的特别迅速。
如瑾眉间闪过恼意,耐着性子说道:“因为王爷是恩人,所以我可以忍耐您的言行无状。”
言下之意,若换了别人,她早就叫人将之乱棍撵到街上了。
长平王对她的恼怒不以为意,自己接着说:“宫宴是皇帝妃嫔和皇子公主的聚会,并不是合家团聚。而守岁,自从记事起,我就没有和亲人在一起过。”
不知不觉的他将自称换成了“我”,他的言语之间又深深的寥落,让如瑾一时抛开了方才的不快。
“皇子幼时不是养在母妃跟前么,成年之后才会出宫开府,你怎么不和陈嫔娘娘一起守岁。”
长平王挑眉:“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是听人说的。”如瑾搪塞了一句,开始努力回想宫中过年的情景,却始终没想起关于陈嫔的分毫。
她那时候位份不够,从来没有参加过年夜里的宫宴,只在自己宫中和宫人们一起守岁过年。她喜欢清净,和宫人们也聊不到一起,所以年夜过得和平日没有什么不同,晚上吃过饭便独自捧卷消遣,将服侍的人都遣散了去放假,自己独坐一晚。
偶尔会到门外看一看宫宴上燃放的烟火,夜空中绽放的稍纵即逝的花朵,以及各种喜庆的图案,在那时的她看来都是无比清冷。她自己过得清净,也并不关注别人是如何过年的。其他宫嫔有的会凑到一起热闹,她也不去参加。所以对于在宫中并不显赫的陈嫔,她更加不清楚了,并不知道那个向来沉默的女子怎样度过大年夜。
“我幼年并不在母亲跟前,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很少,年夜也不是在一起过的。后来出宫开府,除了宫宴上能见到母亲,守岁都是在自己府里,更加不会和她在一起了。”
长平王没有追问如瑾对宫规的了解,只是自己慢慢叙说着,声音低沉。
“对不起,我不该问。”如瑾道了一声歉。
“无妨。”长平王笑笑。
昏黄微弱的光线里,两个人坐得很远,他的笑容落在她眼里有些模糊,让她一瞬间想起宫里的那位。她连忙压住了这个念头,也移开了目光。再这样误看下去,她就没办法和他在一起说话了。
“时候还早,我们下盘棋?”长平王突然说。
如瑾愣了一下,有些适应不了他话题的转换速度。不过下棋也好,总好过听他在这里回忆宫中事,弄得她也想起了前世。她从柜子里拿出了棋盘,摆在桌上,和他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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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yhantjx;audrej;sgqwxp;清心静;糖糖1017,感谢各位。
溜王爷。这章写得不满意,删改了许久勉强发上来,其实还想改一改,但再拖下去今天的字数会更少了,暂且先这样,不知大家看的什么感觉。会不会因为长久渴盼南珠现身,以至于只要看到就好,顾不上管质量了……默默掩面……
对了,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似乎到现在还没交待南珠的名字???这是真的吗,有谁看见过他的名字吗
168 以棋见性
式样简单的竹制棋盘,没有繁复的雕刻,甚至没有底座,天然的颜色和纹理清晰可见,墨色线条勾画纵横交错,是如瑾前些日子奉命上街采办礼物时顺手买来的。十几个铜板的地摊货,当时被摊主堆放在一起,层层叠叠一大堆,没有什么美感可言,却胜在质朴。如瑾的马车从摊边路过,没有关严的车窗吹进风来,卷起帘帷一角,她便看见了它们,隔了老远,仿佛也能闻到竹子的清漆的味道。
她让仆役过去买了一个,兴致颇好地将之带回了家。然而拿回来之后,摆在桌上放了许久,她终究还是没有用它。前世的时候深宫时光漫长,她常常一手执黑,一手执白,自己和自己下棋。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她一时兴起买了棋盘回来,却不想再做那样的事了。重生之后她没有弹过琴,没有下过棋,最多只闲翻几篇游记杂谈,相反却开始学剪纸,那是她以前从来不会感兴趣的琐事俗物。
此番长平王说要下棋,她方才从柜子深处将棋盘找出来,又捧出棋子放在他面前。长平王率先拿了黑子占星,示意道:“你先,让你九子。”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如瑾微恼,于是她没有客气,下了占星座子之后,啪啪几声将九枚白子尽数布在盘中,由自己这方的星位开始,一直占到天元附近,摆了一个半边壁垒,然后抬眸道:“只让九子岂不小气,王爷多让一些又何妨。”
“让太多了怕你恼。”长平王没有理会她言语中些微的讽刺,看她布完阵势,笑了笑,“原以为你会布满整盘,只占了半边是什么路数,倒是从未见过。”
他没跟她争那半边地势,只在自己这边随意点了一处,十分漫不经心的样子。
“棋力不够,自问不敢驾驭全局,先占了半边再说。”如瑾再落一子,依旧是巩固自己阵营,“我还以为王爷要占天元。”
敢率先在中心天元占地的不是天才国手,便是自视甚高的狂徒,如瑾随口说一句,至于怎么理解任凭他了。
“我在你眼中,是狂妄至极之人么?”长平王的第二子还是在自己那一边,没有深入如瑾的布阵。
这让如瑾有些奇怪,让子的人已经处于劣势,因此通常要靠激烈的进攻来挽回局面,他却自己在那边下得悠闲,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似的。莫非他有绝对的自信,认为在让出九子的情况下还能轻易取胜?或者他在激她?
如瑾一边思量着,一边慢慢落子。你来我往数次之后,长平王的黑子终于落在了如瑾精心布置的阵营里,一子方落,如瑾便立刻感觉十分难受,仿佛自己辛苦巩固了许久的阵地是那样不堪一击,他一出手,就让她处处掣肘,不好反击。
这种难受的感觉从他在另一边漫不经心的落子时就有了,如瑾之所以迟迟没有朝另半边进攻,也是觉得他的布子有些诡异,看上去关联不大,也没有什么有力的杀着,然而就是让人捉摸不定,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攻击才好。于是两人莫名其妙的下了半日,黑白子全然没有绞杀在一起,小小竹棋盘上泾渭分明的半黑半白,看上去又奇怪又好笑,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完全不懂棋的两人在一起乱玩呢。
而当长平王的黑子落到白色阵营里的时候,也就预示着攻杀开始了。如瑾烟黛色的弯眉不经意间淡淡蹙起,认真看着棋盘,在心里仔细推演计算着,思忖着该如何落子才好。就这样,她下一子要许久,而对方却每每极快极随意的应对,黑子很顺利地将战场扩大到了整个棋盘,每一个攻防点都胜券在握。如瑾的白子却是十分艰难朝前推进着,新的对攻大半落败,因让子而布好的阵地也濒于崩溃。
她举棋不定,光润的白子在指尖来回翻转,沉思不语,浑然不知自己纤细素手和玉雪脸庞已被桌对面的人含笑看了半日。
桌上的茶水早就冷了,如瑾忽然直了直身子,将手中棋子扔到藤壶中,端起杯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流进喉咙,她站起来走了两步,然后重新回到椅上坐了,下定一步。
从站起到坐回的过程不过短短几息,如瑾微蹙的眉头却舒展开了,眉眼清明,恢复了惯常的冷静自持。长平王看着她落子的地方,眉头微微一动。
“只与我争这里,原本的布局都放弃了么?”
“在泥潭里挣扎而无生机,不如来个干脆的,也倒干净。”如瑾回答的利索,接下来的落子也很快。几轮之后,盘上局面越发明朗。
“你这样也不能翻盘的。”长平王一点也没有让着她。
“就算是死,也要尽可能选个自己喜欢的死法。”
他的落子一直稳健而蕴含杀机,她被逼得处处失守,原本占着九子的优势稳扎稳打即可,到最后却是顾此失彼。索性她弃了半边江山,用激烈的方式深入他的布防。这直接导致她在腹地再无翻身的可能,已成死局,却也在他胜券在握的边路做活了两角,总算争得方寸。
收官的过程亦是十分迅速,最终她输得很惨。两人谁都没有数子,因为盘上优劣太过明显,数子已经没有必要了,她与他的棋力相差太远。
她静静坐在椅上,看着棋盘,默默思量。由棋见人,一盘对弈下来,她深刻领略了他的强势,也感慨于他的深藏不露。看似随意的布局却每个子都在关键处,子子相连,环环相扣,表面看上去不显山露水,甚至她这局中人都很难感受到他的杀机。然而到了后半段,他不经意落下的每一步都可化为出鞘的剑,让她步步如行走在深山老林,原本顾盼间四周都是树木山石,鼓声一起,漫山遍野都是伏兵。
这样的手段和心智绝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热衷于收揽美婢的人会有的,她早就体会了他的名实不符,直到这盘棋,才真正了解到他是如此锋芒内敛。
外界道他纵情声色,然而这样的人该是脚步虚浮,面色积弱的,她并没有从他身上发现这点,甚至他还有矫健的身手,可以和崔吉一样飞跃腾挪。外界道他满腹草莽,然而草包又怎会下出这样的棋来。他是那个最不成器的皇子么?显然不是。
“王爷为何要在我跟前显露实力?”她默默半晌,最终开口发问。她问得没头没脑,却知道他一定听得懂。
一个皇子,在世人跟前做出假象,可以理解为力求自保。但她直觉他不是只图自保,他眼中蕴藏着锋芒,这样的人不会甘于庸碌一世。不甘庸碌的皇子所求为何?她隐约可以猜到,但不让自己去想。
她只关心一件事,为何他在世人面前辛苦伪装,却敢让她知道他的不同。
知道别人的秘密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往往很危险。尤其涉及了皇家。
长平王没有回答如瑾的问话,只是笑看棋盘道:“你的棋下得不错。”
她将目光落在死了一片的腹地上,“我输得心服口服,王爷不必安慰我。”
“不是安慰。”他挥袖一扫,将交错纠缠的黑鸦白鹭全都扫到了一边,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静夜里听着颇为清脆。竹制的棋盘空空如也,他将两黑两白分别放到四个星位上摆好,然后随手在如瑾的藤壶中一捉,不多不少拿了九子,一一放到盘中。
如瑾有些惊讶,他摆放的位置正好是她最先的布局,一个点都不错。只听他平和的说道:“你这几子起势很好,稳重的开局,进可攻退可守,熟谙弈术且心思缜密的人才能摆出来,从这里看,你已经算是会下棋的人了。”
他又拿了一些黑白子交替摆到盘中,如瑾眼中的惊讶渐渐变成了震惊,他竟然在一步不错地复原棋局!因为开局的对垒让她十分小心,每一步都琢磨了许久,她才对双方落子的位置记忆深刻,但长平王明明一直漫不经心的样子,原来也记得这样牢固。
他的记忆力过人么?如瑾静静的沉默着看他摆局,不打断,不打扰,想看他能复原到哪一步。
长平王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