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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米熬粥?如瑾见过黍米粽子,黏黏的,做成粥该怎么吃呀?可是看那粥,色泽又十分的漂亮,比白米抢眼多了,抱着试探的心思,舀了一小口放到嘴里。
顿时眼睛就亮了。
“咦,好吃。”黏韧清甜的口感,加上果子,比往常吃的精米八宝粥好吃多了。
“真的吗?”吉祥也没吃过这种粥。
“你们尝尝。”如瑾让丫鬟们各自端碗来盛。结果只有吉祥吃得高兴,因为别人以前都吃过。
“褚姑说这是乡间的做法,还怕主子吃不惯呢。”
“什么乡间城里,好吃才是最要紧的。”如瑾用了小半碗,怕这粘东西吃多了不消化,才停了口。于是送回娘家的粥就又加上了黍米。
又想起锦绣阁的人,“王爷醒了吗?叫他起来吃午饭,把粥给他送点去。”这几日长平王总是半天半天的睡觉,窝在自己房里谁也不见,连如瑾都去的少了。如瑾也不知道他是睡觉还是在跟僚属谈事情,不好打扰,只在每逢饭时遣人去知会他吃饭。
吉祥笑说:“王爷那边已经送了,主子不用操心。您要是喜欢这粥,明早让褚姑再熬。”
“明早不应该吃面吗?”如瑾反问,眼睛亮亮地盯着丫鬟们。
吉祥掩口而笑:“您没忘啊?”
“我没忘,你们怕也记得牢固吧?这几日鬼鬼祟祟做什么呢,总背着我嘀咕。”
明天初九日是她的生辰,十五岁,及笄成人之礼。
往年生日时,丫鬟们老早就开始准备这准备那,虽不大操大办,私底下至少也要筹备一身新衣服。即便现在身边丫鬟都换了,可如瑾就不信吉祥不知道这事,往年在家时,她以老太太跟前人的身份还会私下送小礼物过来道贺呢,现在反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但不提,还似乎故意回避此事。
如瑾怎会看不出来,琢磨着必有缘故,也就一直没戳破,任着她们捣鬼。眼看着临近了,才点出来。
吉祥脸红:“看您说的,我们哪有鬼鬼祟祟。”
如瑾含笑盯着她。
吴竹春抿嘴上前:“是在商量怎么给主子过生日呢,您现在也别问,什么也别管,到明日一准儿让您满意就是。”
“那我要穿新衣服,从里到外都得是簇新的,再者总要有个新簪子,你们可别拿旧的哄我,弄不来,我扣你们月钱。”
丫鬟们都笑,“有,都有,及笄礼怎么会没簪子。”
“好,还得给我准备好车,我要回趟娘家。”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过生日总要见见母亲。
“已经准备了,主子放心就是。”丫鬟们满口答应。
如瑾便由她们去了。总之向来生日都没有大办过,往年也是随意,及笄之礼,不过是又长了一岁而已,成不成人的,又不是一个仪式就能作数,她自己从来不大留意,心里亦无企盼,照常过日子就是。
晚间厨房备好了酒席,如瑾遣人去问长平王在哪里吃,要不要阖府一起。长平王就自动过来了,谁也没叫,自和如瑾在辰薇院里用了晚饭,就算是过了节。如瑾晚饭又盛了小半碗黍米粥,吃到一半长平王把碗夺过去了,“你身子弱,这个不好消化,少吃点。”
才吃了两三口,哪里多了?
如瑾笑说:“王爷既然知道我体质差些,怎么不同意我找教习学武呢?”
“吃饭,食不言。”
如瑾瞪他一眼,埋头吃饭。自从因为反应慢而被刺客打了一掌,她想学些拳脚练体的心思日益加深,可每次提起,长平王不是不同意就是将话岔开,问他缘故,只说学武太苦。
这回再次被拒绝后,她决定再不提了,以后自己想法子解决这件事。
饭后长平王回了锦绣阁,如瑾围了毡绒斗篷到园子里散步消食,因吃过黍米粥,她也怕积食,散步的时间就比往日长了些,直到掌灯。
夜幕降临,风大了,如瑾领人往回走。半路看见前头有人忙忙乱跑,看身形似乎是几个丫鬟婆子。
“怎么回事?去问问。”如瑾打发荷露过去。
内侍们疾走可能是王爷有吩咐急事,丫鬟婆子们有什么可急的,府里姬妾多规矩却没乱,大家日常行动都有分寸,像这样乱跑可是少见。
荷露很快回返,“主子,是罗姨娘和纪姨娘的人,罗姨娘突然昏迷了,她们忙着禀告王爷请御医。”
“罗姨娘?”怎么会昏迷呢。
如瑾忙带了人过去看。
一进罗姨娘的院子,就听见有人嘤嘤地哭,院子里仆婢不多,却来回乱窜,仿佛发生了大事一样。
如瑾不由皱了皱眉。
吉祥上前呵斥住丫鬟婆子们,“乱跑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有人闻声从屋里挑帘出来,是纪氏。那些丫鬟婆子就纷纷退到她身后,原来都是她跟前的人。
“蓝妃来啦。”纪氏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迎上来。
借着灯笼的光芒,如瑾瞥见她并无泪痕的眼睛,只做不见,问是怎么了。
纪氏就悲切地叙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呢,才刚吃过晚饭,就听这边院子里有动静,听着不太对劲,我就过来看看,谁知原来是罗姨娘昏厥了。当时那个吓人哟,她都口吐白沫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如瑾没听她继续啰嗦,带人直接进了屋。
罗氏正躺在里间的床上,脸色青紫,昏迷不醒,灯光下一眼可见面上浮着一层汗。她身边的丫鬟正跪在床边哭,另有丫鬟婆子侍立在周围,手足无措,见着如瑾进屋,才纷纷行礼。
“怎么回事?”如瑾上前细看罗氏的情况。
她的丫鬟哭着说:“不知道啊,原本好好的,突然就上吐下泻,折腾了好大一会,突然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她以前有过类似病症吗?”
“没有,没有,我们姨娘一直康健,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一巴掌数得过来。”
“府里医婆来看过没有?”医婆是平日给姬妾丫鬟们看病的。
罗氏的乳母面有难色,“这……我们姨娘不好用医婆吧?已经派人回禀王爷请御医去了。”
“叫医婆来!”如瑾立即吩咐,“看病为先,这时候还论什么身份高低,等御医来时不定什么时辰了,是罗姨娘身子要紧还是面子要紧?”
御医又不是专伺候王府的,宫里那么多主子呢,晚间当值的人又少,万一一时半刻请不来,难道罗姨娘就光等着了?
纪氏带人涌进了屋子,团团围在罗氏床边。
如瑾说:“散开,全挤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罗姨娘岂不闷坏了。”
纪氏眼里闪过怨色,不情愿地带人退开了。如瑾也不理她,坐在一旁静等。很快医婆就到了两人,都是府里用惯的老手,问过了罗姨娘昏厥前的情形,上前麻利试脉、翻眼皮、看舌苔,又掀开衣服看了看四处皮肤,不多时退了下来。
“我们姨娘怎样?”罗氏的乳母和丫鬟急切相问。
年纪稍大的一个医婆说:“是吃坏了肚子,静养用药就好了。”
“啊?吃坏了肚子?”乳母和丫鬟回想半日,“没吃什么坏东西啊,都是厨房送来的新鲜吃食。”顿时对医婆的医术充满怀疑,那乳母还不满地看了如瑾一眼,似乎怨她非要叫医婆来,得出这么不准确的结论。
医婆道:“若非吃错东西,那就是天冷伤了脾胃。女人体质本就属阴,到了冬天是会容易受凉,寒气入腹影响了五脏六腑,吃什么都消化不好。”
“可我们姨娘向来体质好得很,从来没说冬天受寒。”
医婆们不理会这些了,自向如瑾行礼,说下去写方子抓药。如瑾点点头,遣她们退下了。那个年老的医婆临走时递了一个眼色,如瑾便不动声色让吉祥跟过去帮手。
罗氏的乳母和丫鬟非常不相信医婆的判断,哀求如瑾:“蓝妃,她们开的药我们不敢用啊,还是等御医吧?”
如瑾等着吉祥回来。
医婆们平日里也给姬妾看病,府里的姬妾大半身份特殊,她相信长平王不会安排医道不精的人当医婆。虽然年老医婆临走的一眼让她知道也许事有蹊跷,但既然人家用吃坏肚子搪塞,就说明罗姨娘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一切等着就是。
于是便敷衍道:“等等看,如果御医来得早就让御医看,否则也只好先用医婆的药试一试。”
“这……能行吗?”罗氏的乳母依然不放心,提议,“要么请外头的郎中来吧?罗家日常都用一位姓王的老先生,医道很好的。”
“等等再说。王府一般不请民间郎中,除非是御医看不好的病。”
罗氏的乳母就催丫鬟:“再去禀报王爷,怎么御医还不来呢?”
一旁纪氏责备她:“蓝妃在这里,你找王爷做什么,岂不是看不上蓝妃?还是觉得蓝妃会故意拖延你家姨娘的病啊?”
明里劝告,实则挑拨。
如瑾抬眼轻轻看向纪氏。
纪氏就笑:“蓝妃您也别介意,她们这是急坏了,并非故意冒犯您。”
罗氏的乳母忙和如瑾告罪,眼里却有了戒备。那一直哭泣的丫鬟嘴里道着歉,却还是径自出屋往锦绣阁去了。
这个纪氏,真是故意添乱。
恰好吉祥回来,如瑾便暂时撂下没理她,拿眼询问吉祥。吉祥附耳低声,以别人都听不见的音量禀报:“罗姨娘是中毒,大概是砒霜,服的量少才无性命之忧,医婆们解毒拿手,方子已经开好了,但还需排毒。”
竟然是中毒?
以前在宫里耳闻目睹,如瑾知道砒霜中毒要尽早催吐排毒,此时罗氏中毒已然很久,刻不容缓了。当下便站了起来:“纪姨娘回去吧,我在这里照看即可。”又指了指那个乳母,“你留下,其他人都退出去。冬天本就不好开窗透气,这么多人挤在屋子里,罗姨娘越发不能好了。”
“蓝妃?”纪氏惊讶。
那乳母也用怀疑的眼神打量如瑾。
如瑾冷眼一扫众人,“都按我的吩咐。”
纪氏率先质疑:“蓝妃,您把人都遣走,只自己在这里,恐怕……”
“恐怕什么?”如瑾盯着她。
纪氏眼珠转了转,低声道:“不瞒您说,罗姨娘这个情况,许是吃坏了肚子,可……看着也像是中毒。这时候情况未明,御医还没来,您还是……”
“还是避嫌得好?”如瑾替她将未尽的话说了。
纪氏不语默认,那罗氏的乳母越发急起来。“怎么会中毒,怎么会中毒……哎呀,这个样子,可不就和中毒差不多,我怎么没想到!”
如瑾呵斥:“都退下!纪姨娘,散播谣言是什么罪过你要知道。现在都按我说的做,出了事自有我顶着。竹春,赶人!”
一直静立不语的吴竹春二话没说,立时上去“请”人离开。
自然,态度不是那么温和。
纪氏几乎是一把被推出内室的,膝盖不小心撞在门框上,疼得她惊叫。“蓝妃,您怎么能这样呢,您得讲道理啊!”吴竹春将她“请”到屋外去了。
最不省心的一个被轰出去,其余丫鬟婆子自然也不敢和如瑾顶杠,不管愿不愿意都鱼贯退下。罗氏的乳母惊慌叫起来:“蓝妃!您这是要干什么?我们姨娘要是真中了毒,您这么做是要担干系的!”
纪氏在窗外喊:“嬷嬷你别担心,我这就去找王爷!”说完蹬蹬蹬地跑远了。
如瑾也不理会纪氏,没了她和她的奴才,屋里屋外反而更清净。罗氏乳母还在惊叫,眼见着内室里只剩了自己和如瑾一众,越发慌起来。
如瑾吩咐吉祥叫医婆进来,朝那乳母说:“就是怕担干系才留了你在这里,不然,凭你大喊大叫的样子,早将你打出去了。你主子出事,身为乳母你不说冷静处置,听那纪氏挑拨什么?我若要害罗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