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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门第不般配,以蓝如琳庶女的身份来说也是太委屈了,且是越过了做姐姐的如瑾和蓝如琦先订亲,礼法上也有些说不通,但蓝泽对蓝如琳实在头疼,又觉得她的性子嫁给高等门第会惹祸,经人一提便定下了。蓝老太太对此没说什么,只说既然妹妹订了,也着紧给如瑾和蓝如琦寻着。
蓝泽当场应了不假,回到房里,秦氏和他商量的时候,他却说:“且不忙,等一阵子再说,母亲那边你先敷衍着。”
“侯爷,瑾儿和琦儿都到了年纪,不好再拖了罢。等一阵子是等多久呢……”
“不急,最多两月。”
蓝泽没头没脑的话让秦氏十分费解,隔日如瑾独自与她在房中时,就悄悄将此事和如瑾稍微透了一些。如瑾顿时一惊。
“父亲最近出去的次数倒是少了,但我觉得更加不安,刘姨娘出了那样的事他也只发了两次火,过后还是兴致很高的样子,像是有天大的喜事似的。”如瑾焦躁地将手中茶碗转得飞快,蹙眉思虑,“他说等两个月,到底在等什么……真是,我们在外院的人手太少了,只凭几个人能打探的消息有限,父亲做了什么我们完全不能知道。”
经过了内宅这么多的事,每次虽然凶险但也安然度过了,可这回……如瑾第一次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她重生之后的时间还是太短了,没有容她从内宅腾出手布置外宅的工夫。
父亲到底在等什么,难道他所做的事情还跟自己亲事有关么?如瑾暗暗心惊。
犹记前世,她名声虽然被污,却也用不着非上京不可,但父亲就是一意孤行地送她去选秀,最后才落得那般光景。这一世,父亲又在筹谋什么?
……
似乎这个夏天出奇得热,刚进七月,大清早也有暑热漫进屋子来,闷得人再也睡不着。因为担心着父亲,如瑾这些日子一直没能安睡,常常在半夜被噩梦惊起,然后只能睁着眼直到天亮。
这个早晨她难得迷蒙着睡了一会,却很快就被热醒。“拿碗莲子汤来,要冰过的。”她坐起来唤婢女。
值夜的青苹已经起了,正在外间收拾,闻声立刻走了进来,看见如瑾一头一脸的汗,连忙拿帕子给她擦去。“姑娘,还是别用凉东西了吧,虽然天热,但您脾胃一向虚弱,奴婢给您拿碗温的来可好?”
如瑾只穿了一件淡月白色薄绸寝衣,虽然极其轻薄,但也被汗水浸透了,黏在身上只觉难受。“打水给我沐浴。”看了看一脸担忧的青苹,最后还是听了她的劝,“温的就温的,去拿吧。”
青苹笑着去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丫鬟打了热水进来,将水兑好,请如瑾到屏风后去沐浴。待到温热的香汤浸润了身子,如瑾这才感觉到舒坦,将头靠在浴桶边沿微闭了眼,任由丫鬟替她轻轻擦洗。
“姑娘,植造房郭婆子一早遣人悄悄来报,说昨日有几个婆子到钱嬷嬷跟前告状去了,无意中被她知道消息,赶紧来告诉姑娘。”碧桃进屋遣退了其他丫鬟,贴在如瑾耳边道。
如瑾眉头一皱,刚刚将夜里噩梦引起的不快平复下去,泡在水中觉得舒适了些,就又有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来打扰。“告什么状?”语气中带了些许不耐烦。
碧桃拿起澡帕轻轻替如瑾擦洗,一边小心翼翼说给她听:“郭婆子只是听闻了风声,但没打听出大概,让您和太太晨起去请安时小心些就是。”
“有什么可小心的,不过是些长舌妇罢了,我们行正走直,难道怕她们恶意中伤?”如瑾闭着眼睛靠了一会,水温有些凉了,索性不再洗,起身穿了衣服,“我倒想知道是什么人告的什么状!”
梳洗完毕去见秦氏,蓝泽在那边,两人也是刚起不久。因为刘姨娘之事,蓝泽和秦氏之间略有冷淡的关系也就重新恢复他刚回府的状态,有一半日子都歇在幽玉院正房。给父母请了安之后,如瑾略略思忖,便状似无意朝秦氏道:“怎么今日看母亲似乎瘦了呢?想是最近管家劳累?”
蓝泽便也端详了一下秦氏,之后道:“似乎是瘦了些。”
如瑾笑言:“父亲不知道,母亲管家以来夙兴夜寐,只为府里一应事情操心,既要紧赶着熟悉府里各项事务,又要查补以前因婶娘事忙而造成的疏忽,这些日子极其辛苦。您也知道,婶娘以前管着两个府的事情,难免有精神不济的时候,底下人就散漫了一些,现如今母亲都要一样一样管起来。说起来,也难免得罪人。”
蓝泽正用晨起的点心,闻言随口朝秦氏道:“你注意着身体,有什么事让底下人去做。”
秦氏执起竹林晚照方口壶给他添了茶,谢过他的关心,然后说,“侯爷不知道这些人,似乎偷奸耍滑惯了的,只要主子不留神就要做些不妥当的事情,妾身怎能事事都交给她们。”
本是随口一说,如瑾听了却暗道,正合了今日之事了,有了这句话在前,若是父亲在听到什么不好的言语恐怕就会掂量掂量。
一时两人用完点心,董、贺两位和蓝如琦又来请了安,蓝泽便带着妻女朝南山居去。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子闲话,蓝老太太便突然提起了话题,朝秦氏看了一眼。
“这几日恍惚听着谁抱怨来着,说是给底下人的吃穿用物都不齐全,且比以往次了一等,你留心着些,若是真有其事,一定要补上。咱们侯府堂堂的名声在外,若是让人知道对底下人严苛,未免让人议论,伤了几代人的体面。”
这是很重的话了。
自从秦氏管家以来,因为钱嬷嬷婆媳帮衬着,也就等于老太太间接掌控侯府,有什么事秦氏和钱嬷嬷达成一致就等于顺了婆婆的意,因此许多天过去了,老太太从没在家事上亲口说过什么。
这次当着蓝泽的面提起来,又言及侯府体面,不得不让人打起十二分精神。
秦氏连忙站了起来,行礼告罪:“让婆婆操心是媳妇办事不力了,媳妇这就去查问是哪里短了东西,若是有人故意克扣一定要她们给个交待。”
蓝老太太点了点头,语重心长:“你前些日子查办各处采买的商户,做得很妥当,这次也要好好用心,谁敢中饱私囊或者弄权苛待底下人,我都不能容她。”
“是。”
如瑾眉头一动,这是祖母借着奴才说母亲呢。也不知昨日那些告状的人说了什么,竟让祖母疑心是母亲在弄权公报私仇。和婉一笑,如瑾朝蓝老太太道:“祖母所言极是,您就是不说,母亲近日也念叨着要查办一下这事呢,只是还没抽出精神来,所以还没跟您说起。”
秦氏看看女儿,虽然不明白如瑾为何这样说,但知道她所虑必是不错的,便也跟着点头:“正是,如今得了婆婆吩咐,媳妇更要用心尽力了。您放心,一定不让底下人再有怨言的。”
蓝老太太颔首,又闲聊一会别的,遣众人散去了。
回去的路上,蓝泽走在前头,如瑾在后面扶着秦氏闲话:“母亲不知道,昨日是有人跟祖母诉苦了去,所以才有了今晨这番话,我也是无意中知道此事,否则还要纳闷祖母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
秦氏愕然:“原来是这样,怪道你祖母如此言语。只是日常底下人的吃穿用度都是钱妈妈主管,想必是她事忙忽略了什么,我去问问便是。”
如瑾说话未曾刻意压低声音,前头蓝泽也听到了,此时就回头皱了皱眉:“这些奴才越发不像话,什么事都去烦扰老太太,难道当你和大管事们都是摆设不成。依我看恐怕诉苦是假,告状是真。这府里也真该管管了!”
如瑾暗自一笑。果然晨起那番话没有白说,父亲向来以洞察世事自诩,此时已经想当然的以为是奴才因不能偷奸耍滑而心生怨愤了。
轻轻拽了拽母亲衣袖,秦氏会意,朝蓝泽道:“都是妾身前些年身子弱不能管家的缘故,让底下奴才们不成体统了,如今侯爷只管放心,妾身自当尽力。”
蓝泽在幽玉院用了早饭就朝外院去了,今日不用上学,如瑾留在母亲房里。说起晨起之事,如瑾道:“幸是上次赏春厅走水后咱们劝祖母留下了郭婆子,她念着咱们的恩,心就向着咱们,知道通风报信。”
秦氏叹道:“虽然通了气给我们,但终究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话,我们要应对也有些困难。”
如瑾将垂落的发丝抚到而后,笑道:“郭婆子既然能来通风报信,定是得了确切消息的,否则不敢乱传话。依我看,她想必知道告状的人都是谁,之前没说大概是不想多惹是非。母亲若是盯着她问,她大约就不会隐瞒了。”
想了一想,又道,“而且能在祖母跟前说上话的,肯定不是底下普通的仆婢,都得有些身份脸面,查起来亦不难。”
秦氏醒过神来:“对,香绮你这就去问去查。”
孙妈妈应声而去,如瑾收了笑,缓缓道:“母亲这次一定要拿人立个威,不然以后这种事会没完没了。杀一儆百,僭越告状的风气绝对不能起来。”
暑热难消,未到晌午屋子里就放了冰。因为秦氏体弱不敢多用,只在角落置了一块。如瑾陪着母亲做针线闲话家常,实在热了,就去屋角那里过过冰气,然后再回来坐下。这样几次之后,孙妈妈去而复返。
“太太,姑娘,郭婆子果然悄悄说了,是园子里几个管事去告的状,当时要拉她一起,她推说突然中暑回家养病去了,现在还在家里歇着呢。”
秦氏问:“园子里大大小小的管事也多,是哪几个?”
孙妈妈到门口看了看,见丫鬟们都在外间远处立着,这才继续说:“一共五个,其他几人也就罢了,一个是针线房曹管事,这是多次明着跟咱们作对的,不用想也少不了她。还有三个原是上次查商户的时候查出她们勾结亏空的事情,想必私下有怨言。但有一个却奇怪,不是别人,正是库房里刚提上来不久的副管事褚婆子。”
秦氏疑惑:“她?她平日好好的,做事勤谨人又安分,怎会掺和这事。”
“是呢,奴婢也想着她平日安分守己的,这次为何突然冒出来,特意去查了查,也没查出什么不妥来。”
如瑾抚摸着长榻上樱桃木矮桌精致的花纹,沉声道:“连这种暗棋都启用了,可见东边又要蠢蠢欲动。平静了这么些日子,算一算,也到了她们耐不住的时候。”
“瑾儿,这褚婆子是怎么回事?”
“母亲不用管了,此事我来处理。”
如瑾下地穿了淡青底初蕊玉兰绣鞋,向秦氏福身告辞就回了梨雪居,叫来寒芳。“抱着你的牛角梳匣子,带上一罐梳头水,随我去东府。”
碧桃惊讶:“姑娘,这是要去……不是说要留着梳子和梳头水么,以防她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不耐烦与她们周旋了。一次接一次的实在烦人,索性跟她说个明白,真刀真枪对起来,她又能耐我何。以前算计不了我,难道如今失了势就能长本事?”如瑾一挥袖子抬脚便走,却没有直接去东府,而是到库房叫了褚婆子一起。
“三姑娘叫奴婢有何事?”褚婆子满脸堆笑。
如瑾叫了内院行走的小车过来,登车坐稳,只叫褚婆子跟随。沿着园子边缘宽阔的车道行不多时,就来到了东西两府连通的小偏门,再往前不远就是张氏的院子。
褚婆子这一路上脸色很是忐忑,讨好了几句未得回应,中间想装闹肚子溜走,如瑾直接让人将她拎了回来。“闹肚子也得给我忍着,日后有的是时候让你养病。”
如瑾脸色清寒,褚婆子不敢再耍花样,只得一路跟进了东府。临到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