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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怎么回事呀?李卫大伯到底在干什么呢?”
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日奈儿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的头发梳向左边,身穿一件半西式裤和一件大人穿的西式衣,衬衣上打着领带,一副可爱的模样。他看上去是个皮肤白皙的聪明伶俐的少年,可是不知怎么总令人觉得有点儿病态,这是降矢木一马多年以来为之头痛的事情。
“大伯,我去看看怎么样?”
“啊,好吧,去看看吧。”
正说着,他们听见了上楼的脚步声。
“上校老爷,来客人啦!”
这句话恰似昔日的勤务兵对长官说的。
“我知道有客人。为什么不领到这儿来呢?”
“不,不是那位客人。一个不相识的人遇上暴风雨被困在这儿,说想在这儿暂时避一避”“暂时避一避?”
一马皱了皱眉头,又说: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嘛是个男的,双重斗篷、上衣和裤子都是水淋淋的。”
这所宅邸很少有客人来,于是早苗站起身来说:“大伯,我去一下怎么样?”
“不,你呆着别动。”
一马止住早苗,想了一会说:
“好吧,我去看看。日奈儿,你待在这儿。我不叫你,你就别动。早苗小姐!”
“哎!”
“请你也留在这儿,陪伴日奈儿。”
“哎,知道啦!”
早苗的答话似乎含有不满之意。她早就对降矢木一马尽量不让日奈儿见人的做法不满。这简直象在温室里培育植物,使得这少年越来越失去了活力。
可是她控制着自己不说出来。
降矢木一马下楼到门厅里一看,只见刚才那个奇怪的男子站在泥巴地上。的确,他浑身湿透,“扑达扑达”地往下滴水。
“呵,对不起,打搅你们了。不留神错过了班车,不巧又碰上了暴风雨。”
他说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微笑起来。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笑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一马眼睛含着一律,打量着对方,说道:“这么大的暴风雨,上哪儿”
“不,没有一定的目标,只是到三浦半岛来转悠转悠,可是看到气象厅的预报稍迟了一点。”
“请问尊姓大名?”
“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这姓名似乎在哪儿听说过。于是,一马稍稍歪了歪头,说:“先请进来吧。李卫,拿抹布来!”
“是,抹布在这儿”
李卫已经预备好了抹布。
“李卫,去把客厅的炉子烧起来。不凑巧,因为这场暴风雨,今天没准备洗澡。”
这位老人生来是和蔼可亲的。他在客厅里点燃几枝蜡烛,催促李卫往炉子里添煤。
“照这样会着凉的。李卫,有什么更换的衣服吗?”
“别张罗了,主人,这样就挺好了。幸好穿着双重斗篷,衣服没怎么湿。有了这火就比什么都好了。”
壁炉里面,煤炭发出了炸裂的响声,火燃起来了。
金田一耕助站在壁炉旁边烘手,他全身开始冒起弥漫的水汽。
降矢木一马用尖锐的目光从后面盯着他的身影,说:“先生。”
“啊?”
“您刚才自称是金田一耕助,我忽然想起,您莫非就是那位著名的私人侦探金田一耕助先生?”
“呵,哪里哪里,承您得知我的小名声,荣幸之极!”
金田一耕助说着,用手沙沙地搔着鸟巢一般的乱发。
一马还是满怀狐疑地瞧着金田一耕助的侧面,说道:“您是怀着什么目的上这儿来,还是单单为了游玩呢?”
“这个,当然是纯粹来游玩的。”
“真的吗?”
“是真的。可是怎么啦?”
金田一耕助微笑着转向一马。正在这时候,外边突然响起了狗的狂吠,紧接着“砰”地响了一枪,随后听得“哐当”一声,正门被打开了。
“呃呵!”
随着这声呻吟,听得有人跌倒在泥地上了。
4、蓝色头发
“谁?”
降矢木一马大叫一声,连忙抓起一枝蜡烛,冲出客厅。
金田一耕助骤然变色,也跟着抓起一枝蜡烛,随着一马跑向门厅。
看来,刚才金田一耕助进来的时候,忘了扣上门钩。在“哐当”一声被推开的正门内侧的泥地上,面朝下倒着一个男人。他的背上靠近左肺的地方“咕嘟咕嘟”地向外冒着鲜血,看上去象是从背后遭到了枪击。
“这个人站在正门口,一只手握着门的把手,一只手正要揿门铃,正在这时从背后遭到射击。”
“畜生!”
降矢木一马握着蜡烛冲到外面的暴风雨里,外面漆黑一片。风声越来越紧,倾盆暴雨和海涛的声音一阵高似一阵,歹徒已经无影无踪。
不过,降矢木一马冲出去并不是以为歹徒还在那儿,他另有目的。
他朝刚才传来狂吠的狗棚跑去,一边喊着狗的名字:“鬣!鬣!”
鬣是一只牛犊般大小的猎犬。
鬣在止吠以后,在黑暗中用爪子搔着狗棚的地板。一马打开狗棚的门,命令道:“鬣!追!追上歹徒!”
喊声未绝,鬣变如箭一般窜进了暴风雨中。
一马返回门厅,只见以泥地上倒着的男人为中心,金田一耕助与李卫正弯着身子,在他们身后,日奈儿少年与早苗各自手里捏着蜡烛,紧挨在一起向前窥探。
“金田一先生,性命如何?”
“立刻就会死。正正地打中了左肺部。是在相当近的距离射击的。”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看来还罩了件外套,大约当他站在正门口时,他脱下外套搭在左手腕上,然后准备按门铃。外套已经淋得透湿,西装却并没怎么湿。
金田一耕助把那男人轻轻地抱起来,这时,从上面朝下望着的早苗叫了起来:“呵!这不是生日的使者吗?”
“是熟人吗?”
金田一耕助仰头发问,降矢木一马默默地点了点头。
“已经死了,尸体就这么摆着吧。为了慎重,先得叫警察然后叫医生,电话,有吗?”
“有的,那么我去打。”
“早苗小姐!”
“啊?”
“没什么,没什么,行,你去打电话吧!”
金田一耕助诧异地打量着降矢木一马的脸色。看一马当时那副模样,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不愿意叫外人来。
这是为什么呢?要知道,这儿发生了人命案!
“这个人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说关系,没什么”
“姓名?”
“姓名?我的还是他的?”
“咳,当然是指被杀的这一位”
“这个,我不知道呀!”
“不知道?可是,刚才那位小姐不是说什么‘生日的使者’来着吗?”
那早苗真不该多嘴多舌!降矢木一马皱起了眉头,说:“呃,是倒是,可实在不知道姓名。因为他只不过是来切生日蛋糕的使者”“不过是来切生日蛋糕的使者?”
金田一耕助弯下腰,借着蜡烛光再一次看了看被害者的脸。这是个四十五、六岁的男子,生着标准的身材,相貌平平,没什么特征,对了,看来象个循规蹈矩的公务员。
金田一耕助搜查被害者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只钱夹子,这时早苗挂完电话走来了。
“警察和医生都没给准答复,但我想他们是回来的。”
这是靠不住的答复。
金田一耕助边听边检查钱夹里边。
“哦呀,这里面装着奇怪的东西!”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取出一张纸牌,这张纸牌从正中间被切成了两半。
读者想必都熟悉纸牌。纸牌中的花牌,老K也好,Q也好,J也好,都是将同样的脸谱逆向地画在两头。
可是,金田一耕助现在发现的纸牌,是将两张J分别切开而得到的断片拼成的。
看见这样东西,一马和李卫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这时候,又听见了正门从外面被推动的“嘎嘎”声大家都惊恐地面面相觑。
“啊!,别是鬣回来了吧?李卫,开门看看!”
李卫遵照一马的命令打开门,果然,鬣连滚带爬地窜进门厅,可是,它身上中了数发子弹,伤得很惨,已经奄奄一息。
“呵!鬣!坚强些!鬣!”
可是,鬣挣扎着回到这儿来,已经使完了酥油的气力。它听见降矢木一马的声音,只是略微摆了摆尾巴,便咽气了。
“可怜啊”
一马抚摩着鬣的脊背,忽然喊道:
“哎呀!它衔着什么?”
说着,他从鬣的嘴里取出五、六跟毛发,那些毛发有数厘米长,显然是人的头发,可是,它们的颜色,如海水一般蔚蓝。
呵,难道世上竟有生着天蓝色头发的人吗?
这时,一马与李卫又一次飞快地交换了眼色,看来,这两个人似乎知道天蓝色头发的由来。
就这样,金田一耕助在一个暴风雨之夜来到一所奇怪的宅荻避雨求宿,而此刻,又涉身到了一桩奇怪的案件之中。
5、逃亡者
惊天动地的暴风雨之夜过去了。台风一过,又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海面上波涛仍未平息,但天空蔚蓝一片,万里无云,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地平线。台风刚过,无数群海鸟便接踵而至,嬉戏于浪花之间,似乎醉心于今日的秋阳。眺望西北的天空,富士山峰戴着洁白的雪帽耸然而立,宛如摆着一只圣诞蛋糕,美丽无比。
附近街镇上的警察和医生来到那奇怪的龙神馆,是在风暴已经平息,天已破晓之后。
可是,前面已经说过,医生的到来无济于事。医生可以说是光为开具死亡诊断书而来的,可是连开死亡诊断书也挺为难,因为不知道被害者的姓名。
负责这个案件的侦查主任是名叫山口的警部补,他对于这一点感到极为恼火。
“您说不知道被害者的姓名,可是那位小坂早苗小姐却说他去年到这儿来过一次,这怎么解释?”
“呵,去年来过,前年也来过,大前年也来过呢。”
“可是你竟说不知道他的姓名!”
“呵,不相识呀!警部补先生,我真的不知道!”
也许,降矢木一马并不是有意欺骗对方。可是,对方又怎能不感到他在说假话呢?难怪山口侦查主任忿忿不平,弄得面红耳赤,金田一耕助从一旁听了,也不由得同情于他。
金田一耕助在暖炉旁烘干了上衣和裤子,暴风雨停息以后,李卫大伯张罗请他洗了个澡,因此现在他的精神十分清爽。他受到了一马的委托,此刻坐在客厅的一隅,听着山口警部补和降矢木一马之间的回答。
“主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这个男人是跑来推销货物的,那又另作别论,可是,小坂小姐说他是来给这家的小主人日奈儿庆贺生日的客人。如果是这样,那么想来他和这位少年应当有相当深的关系。而您作为这位少年的保护人,竟不知道来客的姓名,这又如何解释呢?”
降矢木一马把粗脖子扭向他,额头显出深深的皱纹,沉思了一会儿,说:“哎,警部补先生,你的愤慨确有道理,你感到奇怪也没有办法。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