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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跟班吧。他¨¨¨有甚麽话要对我说,你可以随时告诉我。
」
阿根的声音听来有点森冷∶「他说,你的妻子,不肯履行你
的承诺。而你如果不是忘记了,就是忽略了,不然,早就应该知
道了!」
阿根的话,又令他大吃一惊。
是的,他想起来了。他的妻子,几乎每晚都在恶梦中惊醒,
而且总是在梦中叫著∶「不!我不肯!」
而当他问她做了甚麽恶梦之际,她总是一面馀悸未已,一面
却努力温柔地笑著∶「不,没有甚麽,做了恶梦,太荒诞了!」
而魔王又通过阿根告诉他,他妻子有孕了!连他都不知道自
己的妻子有孕了,魔王怎麽会知道?
他妻子的恶梦是甚麽?是不是魔王在向她索取她的灵魂,而
她坚决拒绝?
他感到了极度的迷惑,决定立刻回家去,和他的妻子好好谈
一谈。
他回到家中,他美丽的妻子,用一种十分兴奋的神情迎接他
。然後,就对他说∶「我有孕了。」
他要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能不使他内心的震惊表现出来,
反而要装出十分高兴的样子来,接受这个消息。
他的妻子温柔地偎贴在他的身边,喜悦的神情之中,忽然有
了几分忧愁,欲言又止地道∶「真怪,一连好多天,每天晚上睡
觉,梦里总有声音告诉我,我和我孕育的新生命,都是他的。还
说是你很多年之前,答应了¨¨¨卖给了他的!」
美丽的妻子说到这里,抬起头来,用充满了深情的大眼睛望
著他。眼神之中,多少有点恐惧的阴影,问他∶「当然,那只是
恶梦,对不对?」
他觉得心头一阵剧痛,忙道∶「当然,当然!只是梦,你怎
麽会做这样的梦,真是!」
妻子娇柔地笑了起来∶「或许是一切¨¨¨太幸运了,幸运
得不像真实¨¨¨所以会害怕失去这一切!」
他感到了异常的烦躁,竟破天荒第一次叱责他的妻子∶「你
在胡说些甚麽!少胡思乱想,就不会做这样的梦了!」
但是他随即又感到了极度的歉疚,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不是
这个善良的小美人胡思乱想,而是实实在在的事!
他随即把他的妻子紧紧拥进怀中,深深地亲吻著。虽然她的
唇是湿润而甜蜜,但是他的唇却乾燥而苦涩。在那时候,他第一
次感到了自己当年的行为,在换得了那麽多年的所得之後,是到
了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妻子的腹部,一月比一月隆起,他事业上竞争的对手,被
他一个接一个击败,他成了全世界知名的富豪,简直没有甚麽他
要不到的东西。阿根成了他的跟班、亲信,令他最头痛的是,阿
根几乎每天都要对他说上一遍∶「你的妻子不肯,你必须令她答
应!」
他妻子每晚上恶梦如故,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了阿根
对他的「提醒」了,勃然大怒∶「既然魔王的魔法无边,就该有
能力使她答应!」
阿根冷冷地回答∶「除了一个人自愿出卖他的灵魂之外,魔
王不会攫取他的灵魂。如果有你妻子的合作,魔王就可以完全控
制尚未出世的生命,不然,魔王为了达到目的,唯有令她死亡!
」
他感到恐惧,可是却不相信。他妻子健康良好,最著名的产
科医生,一直替她做产前的检查,除了说她有点精神恍惚之外,
一切都没有问题。
可是,事情终於发生了!
他的妻子,在生下了一个女儿的同时,因难产而死亡了。他
尝到了魔法的厉害,付出了他应该付的代价!
(原振侠屏住了气息,这时,他自然可以肯定,林雅儿所说
的,是她的父亲林永兴的事。)
(听起来仍然是极度不可思议的,整件事是甚麽呢?遗传性
的精神分裂症?还是听她再说下去吧。)
他震惊得无法控制自己,阿根却冷冷地告诉他,一切全是他
自己答应的。他的女儿不属於他,而属於魔王,阿根并且提出,
魔王要把他的女儿带走。
他从此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之中,一切的成就对他来说,是完
全没有意义的了。他甚至一面拉著自己的头发,一面向阿根跪求
──这种情形,自然没有任何第三者知道,人家看起来,他依然
是一个叱吒风云的富豪,阿根只不过是一个恭顺的跟班。
他向阿根哀求,不要带走他的女儿,而阿根则传达了魔王的
话∶不行,一定要把他的女儿带走,他的女儿,属於魔王所有,
是魔女。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因为绝少人在出卖自己的灵魂给
魔王的时候,连儿女一起出卖的。所以,他得到的一切,也远比
别人为多。
他哭求著,宁愿放弃已有的一切。魔王的回答十分冷酷∶「
放弃一切?这些年来,你尝过多少美味?喝了多少美酒?能够还
出来吗?在多少美女的身上,你得到过至高无上的享受,这种乐
趣,能够还出来吗?」
他无言以对,所以,只好由得阿根把他的女儿带走,带到魔
王的身边去。
(原振侠忍不住问∶「魔王住在甚麽地方?是在一座高大巍
峨的魔宫之中?魔宫又在哪里?」)
(原振侠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原振侠又问∶「你所一再提及的魔王,是一个概念,还是
真有这样的一个人?」)
(原振侠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回答。林雅儿只是用她那种
平淡之中,充满了哀伤的声调叙说著,越说越急。内容虽然越来
越不可思议,不过她的声音,还是十分动听。)
他对自己的妻子,有著深厚的爱意,妻子的死,给他的打击
极大。女儿和他有著自然的骨肉之情,被阿根带走了之後,音讯
全无,那使他感到一切都变得那麽空虚。在开始的日子里,他还
以为这种空虚,可以用他拥有的钜额金钱来填补。
他纵情声色,醇酒美人,身体官能上的享受,在一个短暂的
时间之中,有限度地填补了一些空虚。可是心灵上的空虚,像是
无底深渊一样,不论填下去多少东西,结果,空虚还是空虚。到
後来,他甚至借助麻醉品,他注射吗啡,可是,如果那样做,就
能减轻心灵上的苦痛的话,世上还会有痛苦的人吗?
痛苦像是万千毒蚁一样,啃啮著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开始知
道,一个人出卖了灵魂之後,所得到的是甚麽。
他後悔了!
也就在这时候,他想起了,当年,当他在十年不间歇的祈祷
,得到了魔王的回响之际,虽然他毫不犹豫地出卖了他所能出卖
的一切,但是魔王曾答应,可以给他一次後悔的机会。他当时曾
坚拒,但是现在,他是不是可以使用这个後悔的机会呢?
他又开始祈祷,这一次,三个晚上之後,和当年一样,他又
看到了那星形的一团。所不同的是,当年,他是赤脚,在旷野中
看到的,而这一次,他穿著最名贵的鞋子,在他所拥有的大厦的
顶楼空中花园中。
他又不由自主,踮起了脚尖,双手伸向上。他无法看到自己
的神情,但那一定是异样的痛苦──当年要求出卖自己是痛苦的
,现在要求後悔时,也同样地感到痛苦。说起来十分矛盾,可又
是事实!
他和魔王之间,又有了对答。
「哈哈!你後悔了?」
「是,你答应过,给我一次後悔的机会的!」
「过去了那麽多年,你已经得到了我给你的一切,而且尽情
享受过它们,你现在才後悔,不是太迟了一点吗?」
他说不出话来,可是仍然要求反悔。
「你的要求是甚麽呢?」魔王居然问。
「我¨¨¨不敢要求让妻子复生¨¨¨至少,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
他颤声要求魔王,把他的女儿还给他。
可是,他的要求被断然拒绝了∶「你的女儿?那不是你的女
儿了。她是我的女儿,是人世间独一无二的魔女,你已经失去了
她!」
他忍著泪∶「魔女?她会¨¨¨变成怎麽样?」
「那何必告诉你?」
「她将成为你的奴隶?是你魔法囚禁下的囚犯?有没有甚麽
法子,可以使她多少有一点自由?」
魔王哈哈大笑看∶「有!不过我看,你是绝对做不到的,还
是别说了!」
他固执地道∶「请告诉我,有甚麽方法?」
魔王狞笑著∶「用你自己的血!把你身上所有的血,来换取
她的一点自由。只要你用自己的血,把她全身涂遍,她就可以在
魔法的拘禁之中,得到一点自由,魔法在她这点自由上失效,不
能控制她。」
这实在是没有法子做到的事,可是他却立即道∶「我愿意这
样做,她在哪里?让我把我体内的鲜血涂遍她的全身,我愿意这
样做!」
魔王显然感到了意外,停了片刻,才答应了他。
(原振侠感到骇然。这不是太荒谬了吗?如果精神分裂症患
者,真是相信了这一点,那麽接下来的行动,一定就是自杀!)
(原振侠又问了几个问题,可是林雅儿这时,几乎已进入一
种狂乱的情绪之中,话说得又急又快,根本不理会原振侠的任何
问题。)
终於,他就用他的血,涂抹他女儿的全身。他的女儿,那年
是三岁,三岁的小女孩。他到最後,血已流尽了,还差一点不能
涂到,他用力挤著,才又挤出了最後几滴血,完成了他对女儿的
赎罪。
虽然根本一切全是他所造成的──做了一件事,後悔了,所
能补救的,自然不可能是全部,不过也很少有人像他那样,花了
那麽大的代价,得到的却如此之少!
他用他全部的鲜血,破解了一部分魔法,这是你今天能够听
到这个故事的原因!
(原振侠叫了起来∶「令尊是在海上失踪的,一个人怎可能
用力挤出自己体内的最後几滴血?小姐,这未免太荒谬了!」)
(林雅儿急速喘著气∶「你了解的一切,是从人类的知识范
畴上来了解的。而魔法,是在人类知识范畴之外的,所以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