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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电脑自动提醒,我早已忘了。一提醒,我想起真是已过
了二十三年了,就取出了文件,打开密封的文件袋,取出了他的
遗嘱来。遗嘱十分简单,执行起来,也没有甚麽困难。
「哦,你们问遗嘱的内容?嗯¨¨¨这¨¨¨照常理说,我
是不应该 漏的,不过,遗嘱早已向船公司的那几个老职员传达
过,也不是甚麽秘密了。你们真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们。
「遗嘱真正的内容,其实只有一句话∶『我全部财产,归我
女儿林雅儿所有,请向一切有关人等宣示。』我就把一切有关人
员找了来,宣布了遗嘱内容。听了遗嘱的人,神情都十分怪异,
我也觉得怪异。因为最主要的一个人物,他的女儿林雅儿非但不
在场,而且自她出生之後,根本没有人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如今
在甚麽地方,甚至名字也是第一次公开。我当了一辈子律师,宣
读过无数遗嘱,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怪的了。
「自然,我宣读的,只是遗嘱中可以公开的一部分。另有一
部分,是不能公开的。
「既然不能公开,当然也不能告诉你们,对不起。你们当记
者的,真喜欢寻根究柢,好吧,那另一部分,是告诉我林雅儿来
的时候的联络暗号。那暗号相当复杂,绝无假冒的可能。
「当天下午,我在离开办公室前,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
中是一个相当怪的声音──经过变音程序,说出了那个联络暗号
,说她就是林雅儿。我是执行任务的人,自然不能不接受她的继
承人身分。
「是的,我一直未曾见过这个林雅儿。当天,我就提出要和
她会面,可是她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不想见人。但是她却要
求我做不少事,首先,要我通知那几个把船公司支撑著,但现在
再也撑不下去的老职员,她从第二天起,就接管船公司的业务。
这不成问题,这样一个烂摊子,谁还稀罕?
「不过听说,到现在不过三年工夫,船公司业务,大有可观
了。真怪,可能是林永兴当年,另有一笔财产在,林雅儿运用了
那笔财产,有钱,自然便易於开拓业务。
「她一直有电话给我,尤其是开始,托我代找房子,要一幢
大厦的顶上十层等等。後来,可能有公司职员可供她差遣了,所
以就少找我了。
「真的?那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完全没有人见过她?只是根
据她的衣著,来推测她的体型?她用三十四号胸罩?哈哈,你们
探听得真清楚!说起来,她正当妙龄,又有著那麽美妙的身材,
为甚麽躲起来不见人?可能是脸部有甚麽缺陷吧!」
那两个内幕记者,和其他企图揭开林雅儿神秘面貌的人,所
能做的工作也仅此而已,再努力,也发掘不出甚麽新的材料来了
。连女司机都是停好车离去,等主人进了车,再奉召唤去驾车的
,还有甚麽人可以看到她呢?自然,有人收买女司机、仆人,但
所得到的最高情报,无非是三十四号胸罩而已。
叙述故事者忽然把情节岔了开去,岔到了那一双「神秘的父
亲和秘神的女儿」身上,是由於洪致生一对原振侠提及了林氏的
船务公司,原振侠就想起了种种传奇性的记载之故。
原振侠其实也想了没有多久,而且,有点细节,他在看的时
候,由於事不关己,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当下,他仍是愕然地望著洪致生∶「如果你们船公司和船公
司之间,有甚麽业务上的来往,怎麽轮,也轮不到我去办交涉!
」
洪致生忙道∶「你弄错了,我去寻找海底古城,需要一艘设
备十分完善的船。这种合乎需要的船,世上并不多,就算有钱立
刻去造,也不是一年半载之间能造好的──」
他说到这里,原振侠已经明白了∶「林氏船务公司恰好有一
艘?」
洪致生点头∶「不是属於船公司的,属於林雅儿私人名下,
船名就叫『雅儿号』。那艘船,我看过它的建造资料,真是怪极
了!」
原振侠摊了摊手∶「船就是船,有甚麽怪的?」
洪致生摇头∶「一般的游艇,需要装有海底声纳探测设备麽
?那简直是一艘深海探测船,而且其他设备,也应有尽有!」
原振侠哈哈大笑了起来∶「说不定她和你一样,是一个海底
寻宝迷,你还是自己亲自出马吧,你们看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洪致生有点恼怒,「呸」地一声∶「你不去就算了,讲这种
话干甚麽,我,我¨¨¨我心中的异性──」
他突然转了话头,神情严肃,十分坚决地道∶「我心中的异
性,就是自称是我的『守护神』的那位!」
原振侠正在喝著酒,一听得他那样说,一口酒呛住了,不住
咳嗽起来。洪致生竟然把幻觉当成真实,单恋起那个虚无飘渺的
声音来,这实在有点令人吃惊!
望著他那种认真的神情,原振侠倒不知说甚麽才好了。呆了
半晌,只好问∶「你是决定去探险的了?」
洪致生叹了一声∶「去是总要去的!」
他站起来,准备告辞,原振侠送他出去∶「你借船的结果如
何,我倒很有兴趣知道,这神秘的林氏父女,的确够神秘。」
洪致生喃喃自语著离去,原振侠听得他在说的是∶「今晚她
又会对我说甚麽?她知道我决定不听劝阻,会怎麽说?」
原振侠摇了摇头,回到室中之後,真对林永兴和林雅儿的事
有了兴趣,就打电话到二十四小时有人值勤的小宝图书馆,托他
们把有关的资料找出来,等他有空,就可以去取。
他作为医生,又把洪致生的精神状态,作了一下分析,觉得
还是有必要劝他去接受检查。早期的精神分裂症,会产生虚幻的
想像,比较容易治疗。他想及洪致生的症状──听到了一个并不
存在的声音,而且,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声音。
医生的分析是医生的分析,被医生认为是精神病患者的人,
却有他自己的感受。洪致生极其清楚地知道,自己听到的那个声
音,绝不是幻觉。
但是,何以用录音机,却不能把这声音记录下来呢?这是不
是可以证明,这种声音根本不存在呢?
洪致生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声音是
实际的存在。
他驾著车,在离开了原振侠的住所之後不久,就在路边一个
静僻的角落,停了下来。
他觉得十分疲倦,停了车子之後,他放低了座位,使自己斜
躺著,闭上了眼睛。他的目的,只不过想稍微休息一下,但是不
多久,他就进入了半睡眠、半清醒的状态,而且,又和过去那些
日子一样,他又听到了那温柔甜腻的声音。
先是一下悠悠的低叹声,单是那一下低叹声,洪致生听了之
後,心里就陡地紧了一紧。那下低叹声中,充满了愁肠百结的愁
思,也充满了回肠荡气的缠绵。
洪致生闭著眼,心中也不由自主,跟著暗叹了一声。他的口
颤动著,但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可是在思想上,他却不可遏制
地立时发出了问题∶怎麽啦?宝贝,甚麽事困扰著你,要发出这
样的幽叹?
这时候,若是有人在他的身边,看到他的情形,一定以为他
是一个倦极而睡的人。即使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处在一种半
睡半醒的朦胧状态之中,他甚至没有气力去睁开眼睛来──这种
状态,几乎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的。但是他脑子的活动,却又那
麽清醒,他清清楚楚地听到那一下叹息声,也可以认得出来,那
一下叹息声,就是一直在劝他,不要去进行探险的那个女声──
这些日子来,他实在已不可克制地爱上了这个女声。
爱上了一个声音?这听来是十分荒诞可笑的,但对洪致生来
说,他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因为爱情是一种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的感觉,他的的确确有这样的感觉。而且,以他的知识而论,虽
然他不明白那个动听、柔腻,可以把他每一根神经,都当作琴弦
一样拨动,奏出生命和爱情交织的乐章来的声音,是从何而来的
,但他绝不承认,那是甚麽幻觉或精神分裂所形成的。
他假设,那是一种甚麽力量,影响了他脑部专司听觉的那部
分,所以才使他听到了那麽美妙的声音。而录音机只不过是根据
简单的原理来记录声音,怎可以和复杂万分的人脑功用相提并论
!
在他心中问了那一个问题之後,又是一下短叹。然後,那个
令他神魂颠倒,动听的女声又响起∶「你决定了?我的劝告,一
直没有用?」
洪致生立即回答∶「你再说,你再劝我,我真是渴望听到你
的声音,太渴望了!」
那声音听来有点飘忽的黯然∶「只是声音是没有意义的,声
音所代表的语言,你怎麽一点也不注意?」
洪致生有点像撒赖的小孩∶「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一
定用心听。」
那声音今晚显得特别幽怨,也使听到的人更感到它的可爱∶
「这些天来,我已讲过多少遍了,我是你的守护神。我一直在劝
告你,劝告你别受任何引诱,去进行你所想的海底探险。你已经
接受了引诱,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抗拒。」
洪致生立时问道∶「为甚麽呢?」
那声音听来更悦耳∶「别问为甚麽,没有答案。或者说,要
知道答案的话,需要付出太高的代价!」
洪致生心中暗暗叫了起来∶「我不怕,我不怕付出代价,任
何代价我都不惜,只要使我能见到你一下!」
那声音又飘进了洪致生的意识之中∶「你的话有点混乱了,
那和我没有关系。」
洪致生几乎声嘶力竭了∶「怎麽没有关系?我爱你,深深爱
著你!」
在洪致生心中这样叫了之後,过了好久,一点反应也没有,
洪致生焦急无比。然後,声音又来了∶「你¨¨¨爱上了一个声
音?」
洪致生急促地回答∶「不,是你!」
声音喟然叹著∶「我只是一个声音。」
洪致生甚至不由自主,咽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