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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发显得介绍十分郑重。
原振侠看了介绍信之後,略想了一想──在这时候,去打量
那个不愿透露自己身分的人,是不礼貌的举动,所以原振侠只是
在心中想∶这个人的身分,究竟是甚麽?但是随即,他感到那是
没有意义的事,管他是皇帝还是乞丐,只要他有病,医治的方法
都是相同的。
所以,他用十分自然的态度,把信交给了院长,同时转问席
泰宁∶「席先生的意思是¨¨¨」
席泰宁立即道∶「我想请原医生,先替我作详细的检查。」
原振侠点头∶「可以!」
当他在答应的时候,他也绝未曾想到,所谓「详细检查」,
竟然会详细到这种程度!
於是,通过迅速的安排,席泰宁先生,作了原振侠医生的病
人,住进了医院的特等病房。
第二天,检查就开始,自然已经够详细的了,可是席泰宁却
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再作各种各样的检查。
将近十天,原振侠应他的要求,进行著检查工作。同时,也
在小心地观察著他的心态。
泰宁十分忧郁,心事重重,不怎麽说话。在沉默的时候,他
总是皱著眉,像是在想甚麽,而且,他几乎不能忍受自然的黑暗
,一到了天色入暮时,他就会显得十分不安,而且开始喝酒──
医院中本来是绝不能喝酒的,可是一则是特等病房的病人总有点
特权;二则是在第一天的检查之後,原振侠就肯定他根本没有甚
麽病。所以当第一次席泰宁当著医生的面前,取出一瓶名贵罕有
的「雪里涅克」陈年白兰地酒时,他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原振侠
只是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从这之後,席泰宁每晚喝酒,也
就成了惯例。
席泰宁的酒量十分好,一瓶酒,到第二天,就只见一个空瓶
,而他一点醉意都没有。为了进一步了解病人,原振侠曾一直陪
他喝酒到午夜。通常喝了酒的人,话一定相当多,可是席泰宁却
不同,只是喝酒,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愈喝酒,神情就愈是沉郁
。而且,中间发出的叹息声,也可以使人明显地感到他心情的痛
苦。
原振侠企图使他说出心事,可是不成功。在几天之後,原振
侠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要求的种种检查,证明他真的以为自己
身体的某一部分有病,会令他致命。这就是为甚麽,原振侠要请
精神病医生来会诊的原因。
会诊的结果,极不愉快。一向十分君子,举止自然高贵的席
泰宁,疯狂一样地发怒,把精神病专家赶了出去。
不过原振侠倒也得到了专家的意见∶「这个病人,自己以为
身体内有一种隐藏著的,可以致命的疾病,这种例子并不罕见。
尽管他自己不愿意,你还是要提议他接受精神病治疗,不然,他
会被自己心中,这种固执而怪诞的想法害死!」
所以,当原振侠那天用轻松的语气,向席泰宁说了他每一秒
钟都可以离开医院,他的健康绝无问题之後,席泰宁的反应,并
不令他惊讶。
席泰宁当时,在听了原振侠的话之後,先是转头望向窗外,
然後,双手捧住了头,用十分哀伤的语调道∶「你们查不出来!
」
原振侠虽然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在那一刹那间,他也有一种
冲动──真想一把抓住席泰宁浓密而又鬈曲的头发,把他直摔出
病房去!
他甚至於已经伸出手去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当然不能这样
做,而想立时缩回手来的时候,席泰宁却突然抬起头来,双手一
起握住了原振侠的手。他在这时,望向原振侠的眼神,完全是一
个处在绝望境地中的人,向人求助而发出的一种神色!
原振侠吃了一惊,但还是用十分镇定的声音说∶「你想说甚
麽,只管说!」
席泰宁的口唇发著抖,显然他是想说甚麽。可是过了好几分
钟,却始终没有说出甚麽来,只是唉了一声,松开了手∶「看看
¨¨¨是不是还有甚麽部分忘了检查?」
原振侠叹了一声∶「连头发和指甲都化验过了,还有甚麽可
以检查的?席先生,对,有一样还需检查的,就是你的精神状态
。」
席泰宁用坚决拒绝的神态和语气回答∶「不!走开,我自己
明白,我的精神状态十分正常!」
原振侠有忍无可忍之感,冷笑著,用医生绝不应该对病人说
话的态度道∶「那麽,我没有甚麽可做的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
了!」
原振侠在这样说的时候,也没有觉得有甚麽不对。医生是不
应该这样对病人说话的,可是对方根本不是病人,自然不同。
席泰宁转过身去∶「我还不想出院,你仍然是我的主治医生
!」
原振侠一声不出,转身就离开病房。
席泰宁「可以负担任何费用」,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单是
他每天所喝的那瓶酒,就是一个高级职员一个月的薪水。原振侠
对他的来历身分,曾经有过一个时间的好奇,但现在也没有兴趣
了。
虽然,由於席泰宁一直维持著十分有教养的风度,还不至於
令原振侠感到厌恶,但是他自然而然地,对席泰宁冷淡了许多。
自从那天起,作为主治医生,原振侠不过是每天进病房三次
,给「病人」量量体温、血压,用听诊器听听,问「病人」有甚
麽不舒服,只此而已。
自然,原振侠不管「病人」的多次坚拒,还是每次都建议他
,去向精神病专家就诊。可是席泰宁的态度,一直都很忧郁,甚
至终日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他在想些甚麽。
原振侠曾将这个情形向院长提起过。医院中各式各样的怪病
人都有,但是像席泰宁那样的却很少有,院长也拿不出办法来,
只好由得他住下去。
而今天,忽然多了一盆黑色的假花!
原振侠立时想到的是,黑色代表死亡,对席泰宁来说,这种
怪异的变化,一定会引起他情绪上的不安。希望花是才送进来的
,席泰宁还未曾见到,他要赶快把这盆假花拿出去!
当他这样想著的时候,他快步向花架子走去,而当他走近去
的时候,那股浓香也愈来愈甚。虽然他心中认定那是一盆假花,
可是也可以肯定,那种浓香,是由这盆花所发出来的!
要使假花能发出香味的方法,自然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在
假花上喷上大量的香水。那麽,送花人的目的是甚麽呢?
原振侠一面想,一面来到了花架前。当他低头去看那盆花的
时候,那种香味就更浓,几乎使得他的呼吸也有点不畅顺。原振
侠急忙直了直身子,也就在这时候,他发现那盆花不是假花,是
真正的花,真正的纯黑色的花!花枝是深棕色的,有著细密的刺
,没有叶,就只有花朵──约成人手掌一般大小的花!
这使原振侠感到极度的惊讶,当他再度低下头去,想更仔细
地去观察那盆奇异的花朵时,席泰宁的声音自他身後传了过来∶
「别凑得太过近,这种花是有毒的,花粉的毒性很烈!」
原振侠怔了一怔,这才注意到,黑色的花朵,有著浓黑如漆
的深黑色花蕊,雌花蕊十分突出,雄蕊上有著同样黑色的花粉。
原振侠的原意,是不想让席泰宁看到那盆花的,这时,他自
然知道自己不必多此一举了。他转过身来,看到席泰宁的神情十
分怪异,像是有著一种异样的兴奋,可是却又带著焦切。
原振侠向那盆花指了一指∶「这是甚麽花?」
席泰宁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走到花架之前,深深
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嗅著花香∶「不但花粉有毒、花梗有毒、
花瓣有毒、花根有毒,连花香也有毒!」
原振侠望著他,对他的话,很有点莫测高深之感,等著他进
一步的解释。
席泰宁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花的香味,闻名天下,会
使人迷醉。效果和喝酒、抽大麻、甚至服食迷幻药差不多,会使
人产生十分美丽的幻觉!」
原振侠扬了扬眉∶「不必通过焚烧的过程,单闻花香就会使
人迷醉?」
席泰宁点了点头,走开了几步,坐了下来。原振侠又向那盆
花望了一眼,这时,他只感到这盆黑色的花,有一种说不出的邪
异之感。
他沉声道∶「既然这盆花是有毒的,我认为它不适宜放在病
房之中!」
席泰宁像是早已料定会有这种情形出现,他的反应来得又快
又镇定∶「医生,对於你们不懂的事,最好别表示任何意见!」
原振侠心中有点恼怒,扬了扬手。可是不等他开口,席泰宁
已经抢著道∶「这盆花,可以做到你们这家设备精良、人才济济
的大医院做不到的事!」
他的话中,有著明显的讽刺意味。原振侠自然可以听得出来
,当下就冷冷地道∶「是生嚼花朵呢,还是煎成药茶吃下去,就
能医得好你的疑心病?」
他本来想说「就能医得好你的精神病」的,但是一转念之间
,把「精神病」改成了「疑心病」,口气上自然缓和了许多。
可是席泰宁还是十分恼怒,沉声重复道∶「对你不了解的事
,最好不要发表意见!」
原振侠提高了声音∶「有甚麽不了解的?你没有病,这种花
也不能帮你甚麽,我全了解!」
席泰宁立即用十分急速的声音反问∶「你了解?请问你对『
降头』了解多少?」
一时之间,原振侠实在无法听懂他这句话,只好问∶「你说
甚麽?」
原振侠听不懂席泰宁这句话,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一
直用英语在交谈,而在说到「降头」这两个字的时候,席泰宁并
没有用英语,而是使用了中国粤语的发音,像「功夫」、「云吞
」已成了英语词汇一样的说法。所以一刹那间,原振侠实在无法
把这两个字的发音,和「降头」这两个字联系起来,在思绪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