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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晓峰冷笑一声:“纪景,你就算化成灰,也是我的。”
盛遥睁大了眼睛:“你刚才还知道我姓盛呢!”
宋晓峰低低地“呸”出一口血水:“你用不同的身份藏在人群中间,没人知道你的前因后果,可是你瞒不过我……纪景,你就算化成灰,姓胜姓败姓猪姓狗,我都能找到你!”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魂不散?盛遥哭丧着脸,心里很悲愤——大哥,你看上我哪了,我改还不行么?
钟汐长长地叹了口气,沈夜熙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钟医生,看来他这‘时好时坏’,也掺了水分呀。”
接着宋晓峰转向姜湖,端详了一会,低低地哼了一声:“骗子。”
姜湖叹了口气,瞟了盛遥一眼,又去看宋晓峰,眼神里带了几分悲意出来,那悲意仿佛有了实质一样,眼睛一圈扫过去,被他扫到的人竟然都能感染到了什么似的,周围流通的空气都像是凝滞了起来。
宋晓峰也有点疑惑地望着他。
盛遥对天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又来?
半晌,姜湖才低低地说:“钟医生,有能谈话的地方么?”
钟汐不明白怎么回事,下意识地就点点头:“我的办公室可以借给你……”
一行人就去了钟汐的办公室,钟汐知道自己不方便留下,带上门出去了,只剩下杨曼守门,沈夜熙和盛遥跟在姜湖身后,门才一关上,姜湖就向盛遥伸出手:“手铐钥匙。”
盛遥犹豫了一下,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掏出钥匙,却没有替宋晓峰解开,而是退后了半步,靠着窗户站得远远地,把脸扭过去望着窗外,只给众人一个忧郁的后脑勺,以免面部因为强忍笑场而做出些不搭场面的动作。
宋晓峰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姜湖抓住他的手腕,帮他把手铐上给解开了,宋晓峰揉揉破了皮的手腕,疑惑地在周围几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又落到了盛遥身上。姜湖随意地把手铐丢到钟汐的办公桌上,往上一坐,把脸埋在双手里,深深地吸了口气,沈夜熙识趣地看着他发挥,靠着墙角站着,杨曼转过头刚想问话,被沈夜熙一脚踩在脚背上,保持着镇定严肃伤感符合主题的表情,在杨曼脚背上碾了碾,然后偏头瞪了她一眼,用口型告诉她:“少说,多看,别废话。”
杨曼非常老实地闭嘴了。
半晌,姜湖才低低地说:“黑岚啊黑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他称呼对方为“黑岚”,而不是宋晓峰,语气和肢体语言微妙地变了,那带着些许疲态的表情看得人心里一抽一抽的,宋晓峰再次转过身去,望着背对着他忧郁得蛋疼的盛遥,糊涂了:“纪景……”
“你还不明白么?”盛遥微微回过头来,眼睛却是望着地板的,一点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照在他脸上,那表情看不分明,只是觉得特别的好看,度着光边似的,又隐隐地显得有些脆弱。当然,从盛遥的角度来说,语焉不详,只是因为他还没能领会到姜湖到底让自己扮演什么角色。
姜湖适时地把对话的主题引到自己这边,他清清淡淡地苦笑了一下:“阿景,你费尽心机为了保护人家,可人家不领情呀。”
杨曼这回明白了,白着脸看沈夜熙——这二位这是联手忽悠一个精神病患者?这人品也忒没下限了吧?
沈夜熙假装没看见。
宋晓峰惊疑不定的目光从沈夜熙和杨曼身上扫过,老实说这俩人远远看着都是养眼的主,可惜都属于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那类,身上带着骨子里出来的煞气,往那一站就是种压迫力。
姜湖立刻明白宋晓峰这种被包围的感觉造成了他的不安全感,所以放不下戒心来,于是冲沈夜熙打眼色——出去。
沈夜熙抬头望天,低头望地,就是不理会他。
姜湖无奈,只能改变策略,轻咳一声,拉回宋晓峰的注意力:“你知道柯如悔是什么人么?”
宋晓峰脸上不动声色,却往后稍微退了一步……有些抗拒地看着他。
“他原来是我的老师。”姜湖说。
这句话倒是出乎宋晓峰的意料,他呆了一下。姜湖知道他在疑惑什么,于是轻轻地说:“没错,我们是敌人,可他确实曾经是我的老师。”
宋晓峰想了想,冷笑一声:“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这个人是个专业的骗子,骗术之高已经让他自己有时候都分不清真假了,他说谎自然得就像别人吃饭喝水呼吸一样,天生就带着无数张脸谱。
姜湖的目光和他对上,宋晓峰惊奇地发现,这人的一双眼睛澄澈极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骗子也会有这样清澈的眼睛。姜湖突然说:“夜熙你过来。”
沈夜熙不明所以地看看他,慢慢蹭过去,有些防备地扫了宋晓峰一眼,自然而然地用身体挡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杨曼眼睛里促狭一闪而过——沈队,被你家小可爱当成道具了呀。
坐在桌上的姜湖却突然一把拉下沈夜熙的领子,就那么众目睽睽大庭广众地吻了上去,一道雷劈下来,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包括正在眺望远方低头四十五度抑郁状的盛遥在内,全都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他们俩。
沈夜熙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身体非常自然地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勾住姜湖的肩膀,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就在他的手开始往下滑,心里一把小火苗窜出来,开始蠢蠢欲动的时候,姜湖把他推开了,非常正色地对宋晓峰说:“你都看见了,不是柯如悔说的那样。”
这话一出口,不知为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杨曼扭过头去,险些呛咳出声,沈夜熙的脸黑得锅底一样,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望向宋晓峰:“柯如悔?柯如悔说了什么?”
宋晓峰却把目光转到盛遥身上,讷讷地说:“所以……所以你和景不是……那种关系?”
盛遥的桃花眼蓦地睁大了,失声叫出来:“混蛋,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还年轻,真的不想因为一个不靠谱的绯闻死在沈队手上啊!沈夜熙看盛遥的目光已经开始不善了,桃花眼,总带着种似笑非笑不正经的意思,还尖下巴,一张略薄的嘴唇也显得有钩子会勾人似的……盛遥,嗯,很好,非常好。
他这表情在宋晓峰眼里就变成了恼羞成怒,刹那间,这人冷冰冰狰狞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姜湖轻飘飘地笑了笑:“你心里认定了我为了阿景居心叵测,说什么都是为了害你对不对?你这人真是一条路走到黑,看来当年把你骗到这里藏起来是正确的,可惜……还是被对方找出来了。”
宋晓峰嘴硬:“我……我怎么知道你拉他来不是为了骗人的?”
姜湖拉过沈夜熙的手,放在胸口:“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就只要他一个人,碧落黄泉永不相负,要不就让我天打雷劈万劫不复吧。别人的好是别人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也不关我的事,而他就算布衣荆钗灰头土脸,也是我心头最软的那块肉。”
杨曼瞠目结舌地看着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一段话的姜湖,心说姜医生这是穿越了还是被附身了?布衣荆钗的沈队……她自己脑补了一下,只觉得像是被一阵西伯利亚小寒风扫了一下,鸡皮疙瘩立刻集体站出来稍息立正。
沈夜熙虽然听得窝心兮兮的,却还是抓着那么一点点理智的边缘想,心说港台小言误人啊,这句话不是每天晚上那咋咋呼呼、动不动要死要活的电视剧里的台词么?姜湖这丫估计也是听得半懂不懂,居然一字不差地复述了,还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还还还……还布衣荆钗……这都什么词儿啊,有往一块套的么?还是套在他身上!
宋晓峰却被击中了萌点似的呆住了,半晌,才呆呆地对盛遥说:“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就只有这一个人……景,我对你也是这样的。”
盛遥心说,老子快装不下去了。
宋晓峰慢慢地向盛遥走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另外三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沈夜熙偷偷在姜湖手上掐了一把——都是你闯祸,这变态对盛遥那么有想法,万一……万一这事没法收场,怎么跟舒久交待?
姜湖皱皱眉,远远地盯着宋晓峰的脸打量了一番,轻轻地拍下他的手,表示没关系。
就看见宋晓峰带着一股子极悲伤的表情,向盛遥伸出手去,又颓然放下:“对不起。”
“他给过你一把枪。”盛遥说,“你知道枪是做什么的么?”
宋晓峰呆呆地看着他。
“是伤人杀人的凶器。”盛遥说,不确定地看了姜湖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我把你弄到这里来,确实是想要保护你,你的脑子里,被他刻意误导,出现了一点问题,可是你不领情,不配合治疗,还想杀我。”
盛遥一改往常温柔神色,一番话说得硬邦邦的,宋晓峰张张嘴:“对不起……”
姜湖轻轻地□来:“黑岚,虽然我叫他阿景,可那只是为了顺着你的理解,我们平时并不这样称呼他的。”虽然是利用,但是宋晓峰的病情不容再这样误导下去。
宋晓峰回过头看着他。
“我们做过什么,是什么身份,柯如悔做过什么,乃至于你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很多不是真的,是柯如悔误导你的,是假的,有些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姜湖观察着他的表情,“你知道么,有一天等你自己的病好了,你就会发现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什么是真的?”宋晓峰竟有些迷惑。
“他这个人是真的。”姜湖伸手一指,盛遥悲摧地意识到,自己又被这无良的同事给卖了,“纪景和柯如悔是假的。”
宋晓峰努力地分辨着他的话,盛遥偷偷对姜湖做了个卡脖子的手势,叹了口气,走上前两步,伸手抱住宋晓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真的在这里。”
宋晓峰呆住了,半晌,才轻轻地把手抬起来,回抱住盛遥的后背,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给他这样亲近的肢体接触了,那人身上浅淡的香味就那么传过来,那么真实,那几乎想哭。
杨曼摇摇头——公子这回真实豁出去了,连色相都牺牲了。
半晌,盛遥才放开眼圈有点红的宋晓峰,拉着他到钟汐的电脑前,正色说:“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他登陆了柯如悔的聊天室,把周敏被杀时候的视频调了出来,宋晓峰先是不明所以,渐渐的,眼睛越睁越大,惊恐地扭过头看着盛遥,嘴唇动了动,屏幕外柯如悔的声音传过来,盛遥表情不掺假的严肃。
宋晓峰沉默半晌,从钟汐的桌上取下一张纸条,写了一个地址在上面:“我只知道这么多。”
沈夜熙拿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谢了兄弟,我们立刻过去。”
盛遥说:“你们去吧,我送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