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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说:“好。”转头又问何苾:“你不介意吧?”
何苾笑了笑:“你们闹耽美我也不会介意的,放心吧。你们还是上去房间开会聊吧,别杵在这儿了。”
陈惜墨与陆离皆是表情一木,异口同声的问:“耽美是什么?”
何苾呵呵笑了两声:“听不懂就算了。”说完赶着两人进电梯,上到陆离的房间去。
陈惜墨是刚出差回来的,下了飞机,脚刚沾地就来酒店找人了。他这次出差视察了墨功集团旗下的几个楼盘,发现了几个绿化带比例与设计图有出入,相询之下发现了一些操作上的问题,与陆离讨论来讨论去,两人又谈到了容积率与低层采光、绿化带比率的关系,何苾听是听懂了,却还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陆离一边与陈惜墨说着话,一边已把视线投到了何苾那边。
陈惜墨一瞥眼,看见何苾双目紧逼,约会周公去了,停了与陆离的讨论,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何苾。
何苾全身一激灵,睁开眼,神色模糊的问:“你们说完了?”
陈惜墨微笑着说:“你悃了就回去睡吧。”
何苾点了点头,说:“也好。”侧头朝陆离打了声招呼:“我先回去了。”
陈惜墨说:“我送你过去。”边说边扶了何苾起身。正要往外走,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掉头问陆离:“卓瑞不是让你们搬去夏花吗?你预备什么时候搬?”
陆离答道:“他是说等夏花酒店的开业期过了就搬过去,我在这边住惯了,多过些天再说吧。不急。”
“慢着!”何苾周身一震,喊道:“卓瑞?哪个卓瑞?谁啊?”
陈惜墨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何苾,好一会儿才理顺了思绪,说:“你不知道卓瑞是谁?……对了,舞会时候你走得早,没见到他,卓瑞就是夏花酒店集团中国区CEO,平常大家也叫他小爵爷,他父亲是Sterling子爵。”
何苾脸上一副石化的表情:“卓瑞,是欧洲人?”
陈惜墨说:“中欧混血。——对了,他小时候寄养在S城,和我们算半个老乡。”
何苾脸色不太好,垂下眼,明明没有汗,还是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低声说:“我好象还在做梦,还是回去睡了。”说完闷闷的往外走。
陈惜墨紧紧跟着何苾,送她到了隔壁房间。
何苾开了门,转身呆呆看着陈惜墨,看得陈惜墨有点发毛,往自己脸上摸了一把,问:“我脸上有东西?”
何苾摇摇头,眼中似有什么东西迷离起来,下一刻猛的抬起双手搂住陈惜墨的脖子,凑上脸吻住了他。
陈惜墨全身一麻,随即反应了过来,笑容飞上嘴角,双手也揽住了她的腰。
直到两人都有些窒息,才罢了手,松了嘴。
陈惜墨看着何苾,总觉得她此刻与平时有点什么不太一样,但说不上来,只能问:“你今晚怎么了?”
何苾把头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说:“没什么,就是怕你跟煮熟的鸭子一样,飞了。”
陈惜墨嘴角忍不住挂上清晰的笑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刚刚把你晾一边了,很无聊吧?”
何苾低眉摇头。
陈惜墨追问:“那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我……”何苾似乎有点欲言又止,“悃了,进去了。”说着便站直了身,要进屋去。
陈惜墨抓住她的手,问:“真的只是悃了?”
何苾眼皮确实有点要耷拉下来的迹象,嗯了一声,有点松松垮垮的。
此刻的陆离,坐在他房间的小客厅沙发上,随手从茶几下取出一盒骰盅来,轻轻摇了两下,掀开盖子,眼前浮现了何苾教他玩骰子时轻松的笑容。
那咯咯的笑声仍在他耳旁回响,人却已不在跟前,心则离得更加的遥远。
陆离合上骰盅盖子,又摇了两下,自言自语:“我该赌他会回来,还是不会回来?”
第十一章(2)
好在,陆离没有再次掀开骰盅,陈惜墨便回来了。两人二话不说接着讨论建筑学学术理论与现实的差距问题,讨论得差不多,陈惜墨便告辞离去了。
陆离洗了澡准备入睡,门铃突然响起。陆离开了门看到何苾,很是惊讶,说了声:“不好意思,等我一分钟。”关上门,把身上的浴巾换成了睡衣,才回头开门放何苾进来。
何苾神色不太好,有点忧心忡忡的感觉。陆离关心的问道:“又做噩梦了?”
何苾摇着头说:“还没睡呢。”
陆离从冰箱拿出罐牛奶递给何苾:“喝点牛奶,好睡一点。”
何苾接过牛奶,却又随手放到了桌上,咬了咬唇说:“那个——陆离,我有点事跟你商量下……”
陆离猛然一怔,问:“什么事?”
何苾低着头问:“我可不可以辞职?”
陆离有些受惊,连忙坐到她旁边,好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何苾不自觉的皱眉:“陆离,对不起,我想我不能为夏花工作了。”
陆离很是不解:“为什么?”
何苾叹了口气,说:“如果我没猜错,夏花那个卓瑞,应该就是我哥。”
“你哥?!”陆离惊讶的叫了起来,“你是说,小爵爷是卓阿姨的儿子?”
何苾点了点头,说:“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父亲叫什么,不过,我知道是欧洲一个世袭了爵位的公子哥。最重要的是,在S城长大,叫卓瑞的混血儿,应该没有第二个了。”
“难怪——”陆离听了何苾如此一说,倒是前情后景对应了起来,“难怪我一直觉得他挺眼熟的。我在卓阿姨那里见过他小时候的照片。——兄妹重逢是好事啊,你都这么大了,不会再被人扔沙石了,见到他,你会高兴的,相信我。”
何苾低着头说:“我总是觉得,有他在,我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陆离摸了下她的脑袋:“你是小时候的阴影,心理上有点抗拒见他罢?其实没什么的,见到了也就没事了,不用搞得辞职那么夸张。”
何苾抓了抓头,说:“我现在想到我哥,会打冷战。——我才刚把他骗到香港去晃了一圈,还把手机号码也换了,他要不找我报仇才有鬼。”
陆离听到这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回我真的要说句公道话,你可是自作自受了。”
“我知道……”何苾抬着头对陆离说,“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接下去我怎么办啊?我看我还是收拾下行李,赶紧溜吧?”
陆离只笑不答,几秒后突然问:“你跟惜墨说过这事没有?”
何苾小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陆离温和的笑,说:“要不我去安排一下,你跟卓瑞先见个面,好好沟通一下?”
何苾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
陆离说:“好,好……改天再说。但是不准再说要辞职,要收拾行李走人,没这么严重的。”
何苾眉头紧锁的点了下头,半晌,问道:“那,我们先不要搬去夏花酒店好不好?我想想怎么补救再说。”
陆离见她确实烦恼,点头应下,说:“好,我尽量拖着。其实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他是你哥,不会跟你计较的。他不会把你吃了,没事的。”
何苾有些头重脚轻的回房休息,阖眼没多久便迎来了又一个工作日。
何苾刚一起床,就接到了银行的电话,说是她的帐户里打进了一笔美金,问她知不知道哪里汇出的。
何苾的脑子有一刹那的发懵,随后仔细想了想,才明白过来是工资打进去了。国外的企业与国内一大不同点就在于发工资时间的不同,国内的企业喜欢让人押工资,当月工资下月的5号10号才发,最早发工资的,大多也是次月1号了;至于国外的企业,他们当月财务一定要当月结清,月底31号到来前,一定会把工资拨给员工。何苾明白过来后,回答银行的工作人员说:“香港,我本人的户头自动转帐过来的。”
工作人员又问:“你知道是多少金额吧?”
何苾想了想,说:“大概,八百多?”
“不是的。”工作人员说,“是5000美金。”
何苾直接愣在那,好一会过去了,才讷讷念了句:“我原本还以为,是5000港元……”
工作人员又问她:“请问这笔美金是做什么用的?”
何苾不假思索的回答:“工资。”
工作人员似乎也有点惊讶,说:“您的工资真高……好,谢谢您的配合。”
挂了电话,何苾直接冲到健身房找陆离:“陆离,为什么我的工资是5000美金?”
陆离一脸被震慑住的表情:“呃,太少了?”
何苾一脸黑线:“太多了!”
陆离摸了下脑袋,说:“不多啊,我照着总部的标准批给人力资源部的。”
何苾垂下脑袋说:“这是在中国……大陆……”
陆离说:“那又怎么样?”
何苾终于笑了一声:“我不值那么多钱啊!”
陆离终于理解了何苾的意思,也笑了笑,说:“你是无价的。”
何苾直接无语。
当初陆离与她签订工作协议,为示手续正规,合同都是他设计公司总部直接从西班牙快递过来的正式文件,他与何苾签完约又寄返了一份存档案。
那份工作协议是英西双语,厚厚的合同详尽的列述了何苾的工作职责、义务以及享有的福利,另外还有一张附件的保密条款——毕竟陆离是设计师,技术保密是必须的。协议书上直接录有何苾的银行帐户信息,上面写了基本工资5000。那之前,何苾报上去的银行信息是她在香港某行的户头,她潜意识里以为那个“Salary 5000”是5000港币的意思,虽然觉得工资不高,但想到她的工作是陪同出差的性质,食住都是公司报销的高级待遇,她自己又不是那种钻钱眼的人,接这份工作也是为了给自己调整心情,也就没有计较,没有多问。到了这个时候,帐户里一下子多出来5000美金,何苾的有点失真的感觉。
其实,严格来说,她并不算穷人。
大学毕业的时候,卓灵见她不肯出国,便给她汇了200万作为创业资金。但她无心从商,加上身份尴尬,一直没有打算要动用那笔款子,就只存在了银行。多年来,那200万被她动用过两次,都是分文不少的又存了回去。两次都是她在报社当记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第一次是她刚从时政部转到财经部的时候,外资银行刚刚开放人民币业务,可以吸取公众存款,何苾为了写一份中外资银行操作程序和服务质量的对比报道,特意去几家银行调查,在中资银行憋尿排长龙,在外资银行享受一对一的热情服务,感叹了一番。不过,中资银行一元开户,外资银行吸纳私人存款却是设了100万元的底线,起跳点完全不一样,量产与产品开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何苾第二次动用那200万元,则是借朋友度过难关。到她自己,却是从未动用。
对何苾而言,那200万元只是一串数字,代表了卓灵对她的关心和期待,但并不构成她人生的一部分,甚至不属于她。她一直是靠着一双手养活自己。
她一毕业就进了省报,那时候报社改革,用的是绩效工资制度。她年轻有活力有动力,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每天跑新闻跑得不亦乐乎,少的时候一天发表一两个新闻,多的时候一份报纸出现她的名字七八次,工资自然不低,高峰时期月薪都是破万的,她辞职离开报社时,身边也小有积蓄。后来,她做过一些杂七杂八的工作,在给陆离当助理之前,她的月薪只有一千八,就那样,她养活自己还能上缴家用。——她是个物欲不丰的人,多年来的工作收入,加上早些年的作品稿费收入,她身边小有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