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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婉先我一步起床,“哗啦”一声拉开窗帘。我慢慢挪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件对襟襦裙来,白底粉蓝印花,配一条天蓝宫绦。
“可惜今天这天气了。”我边说边叹气。
林清婉看着窗外说:“恐怕是要下雨,一会儿去买把油伞。”
我心想清婉她果然是懂我的。还记得初中语文老师曾经点评作文的时候,说我就是生错了地方,是适合撑了一把纸伞走在江南雨巷里的,自那之后,这便成了我的一个梦了。
“即使不能走在雨巷里,在西湖边上走一走,也算是圆梦了。”我换上衣服,长发随便挽了一个髻。清婉还是简简单单的一身休闲装,背着单肩包,“走吧,先吃点东西。”说着就先我开了门,往外走。
这是一条会让人无端牵起乡愁的街道,前一秒似乎还停留在贝克街221号,下一秒就带你回到儿时的锣鼓旧街巷了。是带着庄严的古老学习新潮,让人感到亲切又不至于迷失。有一家餐厅门口放着一排《牡丹亭》的灯箱,灯箱上面用好看的行书写着几折戏曲名,我看到《旅寄》,看到《离魂》。杜丽娘因着春游一梦,如痴如醉,卧病而终。还记得当时读过全本之后,我感触最深的地方不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亦可生”,而是一个人真的可以怀抱着某种执念,就这样轻易死去么?
想得出神的时候,清婉已经把我带进了一把专卖油纸伞的店,我看了一眼价钱,又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拉她出来。“别这么讲究,又不是给人带礼物,纪念品店里25块钱一把呢。”我边拉边说,真害怕她大手一挥,几百块钱买一把撑不上几次的伞。果然出了店门不远,路边的摊子上就有卖伞的,挑了一把天蓝色的,撑开后一股桐油味,清婉嫌弃地又把伞关上,还没下雨呢,就拿在手里。
吃过不知道算是早饭还是午饭后,我们先就近去了吴山天风,说起来没什么好玩的,两个人走上去,她背着我下来。因为中途下起了雨,我低头不舍地看了看粉色的绣花鞋,然后看了看她。她也低头看了我的鞋子一眼,认命地在我面前蹲下了身子。你们说为什么我一点罪恶感都没有呢。
乘公交车到断桥残雪,两人撑一把伞走上桥。雨小了些,有穿着天蓝色T恤的志愿者走到我们身边来,微笑着对我说:“你好,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当然在我眼里不及清婉的二分之一。拥抱完之后她转身要走,我连忙从清婉的手里接过伞来,我说:“你也抱抱她。”天蓝色T恤的女孩子看了清婉一眼,走到她面前问道:“你好,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不一样的问法,是让人觉到了格外温暖的。清婉迟疑了一下,非常礼貌地和对方拥抱,中间隔了一掌的距离。
这时又有天蓝色T恤走过来,我心想这抱起来没完了?结果人走过来,问我:“你好,可以和你合张影吗?”我愣了一下,也许这也是工作的一环也说不定,我欣然道:“可以啊。”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单纯路过的、专门来旅游的都走过来要跟我合影,我心里纳闷道难道我长得像哪个电影明星?
这时有路人搭话,“你这是什么衣服啊,古装?”
我突然明白了,挺了挺胸回答道:“这是汉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服饰,我穿的这款样式叫对襟襦裙。”看着旁人似懂非懂的样子,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也许渐渐失落了的,不仅仅是夜航车。
我把伞又交给清婉,她也不收起来,就这么撑着,如丝的细雨随微风飘着,我看着她的侧脸,说:“你可不要向我借伞啊。”
她不解,说:“这不是你的伞么。”
我笑着回道:“那传说,不就是许仙向白娘子借了一把伞开始的么。”
她挑了一边唇,睨着我,“那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啊,下午咱们就去雷峰塔看看你将要栖身的地方。”
我踢了她小腿一脚,她堪堪一躲,伞面上的水就无情地撒了我一脸,我撅着嘴看她,绝对是故意的!她笑着拿纸巾擦我的脸,“白娘子哪有你这么傻。”
其实我觉得白娘子比我更傻。
“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白蛇传嘛。”我挽着她的胳膊,两个人走在长长的苏堤上。
“我可是个女的。”她不置可否。
“92年的《新白娘子传奇》里头,许仙不就是个女的。”其实当时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现在想想,这部经典竟然还是个百合剧。
“人那叫反串,那是演戏,现实里头可做不到。”
走了不到一半,我开始喊累,拉着她又去坐船。两个人一个船夫,悠悠地飘在细雨江南里。船夫拿了两个青花三才碗出来,又把一个茶叶罐往我们两人中间的桌子上一摆,说:“这我可不招待别人,今天看见小妹妹长的漂亮,我才特别优惠了的。”我打开茶叶罐,里面装着扁平的西湖龙井,连忙道一声谢,把茶叶投进两个人的茶杯里,再冲进热水去,不一会儿,茶香就出来了。
坐在湖心的乌篷船里,喝着一杯西湖龙井,听雨打船篷的声音,真有种飘飘然羽化而登仙的感觉。再看清婉,一只手撑在船舷上轻轻地托着腮,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拿碗盖刮着茶,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湖面。她看海,看湖,都是用一种特别遥远的神情,而海和湖,在我看来,都在她的眼睛里。
“再刮就苦了,还喝不喝。”我点点她的手背提醒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茶已经凉的差不多了,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
“这么喜欢水,都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呢,你是仁者还是智者?”我问她。
“天地间的一个愚者而已。”她淡淡地回答道。
“谦虚。”我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给她的茶碗里添水。
“归属感。”须臾,她说,“看见水,有种归属感,总想说‘归去来兮’”。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人归山,你归水?”我揶揄她。
她也不恼,自然而然地接了句:“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
这令我想起了天后宫的一双夫妻树,我们两个站在树底下一人一句念着三毛的诗。茶一杯接一杯的添,等到了岸边的时候,我们两个一人一句又背完了《归去来兮辞》。
“记得这么清楚。”我夸她。
“你也不赖。”她回我。
“那是当然,想当年我也是文科尖子生,课本上的古文我可是倒背如流。”我毫不犹豫地自夸道。
“就刚才这个,倒背看看。”
我没想到她真让我倒着背,最后一句刚说完突然还真就想不起来。“此处用了一个夸张的修辞手法,用来表达我对其熟练程度之深,懂么。”我厚着脸皮耍赖。她不理我,去售票处买票,两个人断桥撑伞散步之后又开始爬雷峰塔。
当然不会真有被困在塔里的白娘子,这塔都不知道倒了多少次重建多少次了。总不能玻璃心的跟风小学生来一段“今天我登上了雷峰塔,然而塔里并没有白娘子,我觉得我的信仰出了错,我很累很崩溃……”
很累是真的,但不至于崩溃,就有点惊讶,看到角角落落里都洒满了钱。是的,就像鲤鱼池里洒满硬币一样,五毛的一块的都有。我想要真有白娘子,压住她的不是塔,就是这些钱,和众人祈求姻缘的信仰。我有点不懂,他们在一段悲剧的爱情里祈求什么?
果然传说仅是个传说,雷峰塔也不过是座塔而已。
我们靠在栏杆上,俯瞰着眼底来时乘船经过的西湖。我伸手抚平她眉间微皱的细纹,笑她一句“小老头”,她看我一眼,夸了我一句“临江仙”。
于是我便听见了心底窸窸窣窣开花的声音。
傍晚的雨点骤然转急,两个人逃也似的回了旅馆。洗了衣服洗了澡,又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去吃晚饭,再回来时,差不多就到了睡觉的时候了。躺下之后不久开始打雷,闪电也一道道劈下来。我喜欢黑夜,黑夜的包容让我感觉像在娘胎里一样安全,但是闪电和打雷,就像是破肚而出的时候,头顶上惨白的手术灯和众人惊喜的吵嚷声,至于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那必须是因为害了怕的。
“清婉~”在黑夜里,我轻轻地唤她,不知道她睡没睡。
“嗯?”带着鼻音的一声回复。
“你能……给我一个拥抱么……”我背对着她,小心翼翼地提出我的请求。
她没回答,我却能感觉到她看着我的视线。
“打雷……我有点害怕。”我向她解释道,突然有些羡慕白天拥抱了她的那个女孩子。
慢慢的,她把手从我背后,绕过我的腰环住我,将我的身子往她的方向揽了揽,我的背贴着她的胸,有温度逐渐渡过来。我想起了之前发的帖子,温暖与阳光,就这样全都具象化成了一个简单的拥抱,然而觉得被救赎的那个,却是我。自从懂事以来都是一个人睡,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入眠,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床上孤独的醒来,以前觉得那样也挺好,不会有人介意你睡觉的姿势,你晚上说不说梦话磨不磨牙,但现在第一次冒出了“有人陪着真好啊”这样的念头,却不知道能否将这份思念传达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结局了
容小生再拖几天
其实……嗯……不说了
☆、第 14 章
结局篇
雨没有停,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更甚,仿佛不知疲倦地倾盆而下,毫不留情地浇湿了一整个天地,看着就叫人心烦。
清婉提议回去,我不肯,便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台风来了,一时半会儿晴不了。”她说。
“我不管,这次我陪你,下次你陪我。”我耍赖。
“行行行,就依你,那这次先回去?”她无奈地说。
“这就下次了。”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举着手机让她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武汉一个漫展的宣传海报,时间就是今天。我指了指一个叫无言的coser,“你看,虽然化了妆,你不觉得有点眼熟?”
清婉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说:“确实有点眼熟。”
“是吧,难得熟人一场,我们就去捧个场嘛,再说,我也好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长江啊,每次都从火车上看,根本不过瘾。”
没人说过风一样的行动力是不是会传染的,大概这就是近朱者赤的道理,但我并不想就这样简单地将这种现象归了类,有时你与一个人相处久了,思想频率差不多接近,再接着,就有感情了。
当然,突发奇想地要去武汉,这只是一个借口,我们犯不着为了一棵有主的草,横跨了大江东西。我只是想撒娇,想看她无奈的表情,却又不得不答应我的请求,这让她看上去更像一个被困在无奈现实里的人,而不是动不动就觉得会消失的人。我想尽可能地多陪她一会儿,想让她多陪我一会儿。
本来非常漫长的旅途却被寥寥几笔带过了。总觉得清婉的出现,将我原本悠闲的生活加速了,是她一肩扛了时间,一手牵着我,在名为人生的道路上飞速前进着。
根据海报上的地址,我们到了现场,也看到了真人版的无言,穿着一身外行人看起来绝对奇奇怪怪的衣服,这就是他们所居住的世界,我无法欣赏,但表示尊重。清婉告诉我,他还有一个身份,是一个叫无颜的网络歌手,从不露面,她之所以知道,是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