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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想说什么?想叫我不要解雇她们吗?”他冷声打断她的话。
“可以吗?”施映蝶带着希望的眼神看着他,轻声问道。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她皱着眉紧盯着他,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其实我的伤也不重,只是肩膀脱臼了而已——”
“肩膀脱臼了而已?这样还不严重吗?难道你非要摔得头破血流,甚至一命呜呼才叫做严重吗?”殷羿再也忍不住的朝她低声咆哮,紧绷的下颚说明了他有多愤怒。这是他第一次朝她发火。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见情况有点儿不对,赶紧改口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他咄咄逼人的质问她,“你总是想到你自己,你有没有替我想过?你知不知道当我听见摔下楼梯的人是你的时候,我有多惊恐、害怕?而你现在竟然还要我放过她们!”
“对不起,我——”
“你是应该要跟我对不起!”他怒不可遏的打断她,一脸的不谅解,“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忍不住呆愣了一下,眼神满是不解的看着他。
“我?骗你?!”
“你上次在会议室里跌倒的事根本就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李珍仪故意绊倒你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他气愤的为她的疑惑解答。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李珍仪说的吗?”她惊讶的看着他,忍不住瑟缩了下。
“为什么要骗我?”他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她,再次问道,“她们老早以前就在伤害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非要弄得浑身是伤、纸包不住火之后,才让我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一切?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难道我不是你老公,不是能够保护你免于受伤害的人吗?你告诉我呀!”
说到激动处,殷羿忍不住用力的拙住她的肩膀,完全忘了她有伤在身。
“好痛!”施映蝶顿时痛呼出声,一张脸瞬间刚白。
殷羿浑身一僵,立刻像被火烫到般的迅速将手缩回,脸上神情是既懊恼又生气,他自责却又说不出该气自己还是气她。他看着她,下一秒却蓦然起身转身就往大门外走去。
“老公,你要去哪儿?”施映蝶急忙叫道。
他没有回头,拉开大门就走了出去。
“砰!”
大门被重重关上,感觉就像是重击在她心里一样。她说不出那种心被重击的感觉,不是痛,只是有点慌、有点乱,好像有什么松落,又好像有什么跟着那巨大的震动如涟漪迅速地散至她周身一样。
那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离去的背影让她浑身发冷,好像触动了某种深埋在体内的记忆一样。
他要去哪儿?他该不会一去不回吧?
不,不会的,这里是他的家,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呢?不会的。
如果他真的那么坚持要解雇李珍仪和汪彩玉的话,等他回来之后,她不会再有意见的。
如果她的欺骗让他觉得很受伤的话,等他回来之后,她会慎重的向他道歉,并且向他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只要他不再生她的气。
他会回来吧?
他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不是吗?过—会儿他就会回来的……
他回来了,约莫过了两个小时之后,但是他对她的怒气却一点也没有消退,拿了公事包走进书房里就没再出来了。
当天晚上他并没有回房睡,隔天虽然回房了,但是对她的态度依然冷冷淡淡,更不像过去每一天一样的拥着她入睡,转眼之间,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一个星期了。
施映蝶愈来愈心慌了,因为她压根儿都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他到底要气到什么时候呢?有必要为了这一件小事情气这么久吗?她都不止一次主动的讨好他,还在他面前扮小丑,希望他能原谅她,结果他却完全不为所动。
他到底要她怎么做才愿意恢复过去的相处方式呢?还是说他对她已经失望,不想再理她了,因为他对她一见钟情的新鲜感已经过了?
屋里静悄俏的,没有任何声音。
殷羿昨天就去了新加坡,人到了新加坡之后才打电话告诉她这件事,好像是担心她会吵闹着不让他去或是缠着要跟他去一样,他真以为她会把上次他说出差要带她一起去的话当真吗?
屋子里好安静。
其实这也不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待在这间屋子里,只是为什么第一次觉得这房子好大、好静呢?就跟以前一样。
以前爸爸未过世之前,她也常常一个人在家,那时候妈妈偶尔会到邻居家聊天,有时候会到补习班接妹妹们,有时候他们四个人还会一起到外面吃晚饭,而忘了她这个老是忙着应付大批追求者和约会的大女儿。
后来爸爸生意失败后,他们虽然搬了家,生活不再富裕,但是一家五口仍然和乐融融的令邻居们羡慕不已,直到爸爸因车祸过世。
家仍是家,只是和乐融融的情景却已不复在。
妈妈从家庭主妇重返社会变成职业妇女,妹妹们也开始打工赚钱,家里好像总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其他三人永远都是那么的忙碌,忙碌到和她—起吃颇饭或坐下来闲话家常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
屋子里总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答答答不停地走着,每天都一样。
不,并不是每天都一样,只有她在的时候才这样,她不在的时候,妈妈和妹妹们在屋里相处的情况还是那样的温馨融洽。
她曾站在窗外看着她们,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走进那个家。
爸爸的死是她害的,若不是她撒娇、装可怜吵着要爸爸去帮她买东西的话,爸爸也不会在途中发生车祸而丧命。妈妈和妹妹们都知道这件事,她们无法原谅她,也无法对她口出恶言,所以只能冷漠的对她视而不见。
所以,她向来就不在意同性们对她的冷漠或不谅解,因为那根本就不算什么,她的妈妈和妹妹们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她已经习惯了。
屋子里仍是安静无声的,窗外的月亮从东边升起,慢慢地爬上了顶空。
夜深了,屋里的人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不要……爸……回来……不要……”
“……妈……不是我……不……大妹……小妹……不是我,不是我——”
“映蝶,醒一醒,你在作梦,醒一醒。”
不断地轻拍着她脸颊,殷羿强势的将施映蝶从睡梦中唤醒。
他从新加坡搭夜班飞机回来,疲惫的洗完澡才刚刚要入睡而已,就被她语带哽咽的呓语给吵醒,让他不得不转开床头灯,坐起身来将她摇醒。
她缓缓地睁开双眼,神情既茫然、虚弱、无助又哀伤。
“你是不是作恶梦了?”他问她。
她呆呆的看着他,像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一样。好一会儿她突然眨了眨眼,猛然回到了现实中。
“你什么时候回来了?现在几点了?”她坐起身来,转头看向床头边的闹钟。
一点半了!
“你刚刚梦见什么了?”他问道。
她微僵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说完,她率先躺回床上,拉起棉被将自己盖住。
殷羿沉默的看了她一会,伸手将床头灯关掉,然后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房里再度变得黑暗,而且安静无声。
施映蝶可以感觉到他背部传来的体温,但却感觉不到温暖。原来同床异梦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突然间觉得好冷。
她刚刚梦见了什么?她只是梦见爸爸出车祸那天下午的背影,梦见妈妈和妹妹们责怪她杀了爸爸的控诉眼神而已,这个梦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梦见了。
曾经,这个梦是她生活的一部份,从她知道妈妈和妹妹们对她有着不谅解之后,就每晚如影随形的紧跟着她。
甚至曾让她看过一阵子的心理医生,只是没有人知道而已。
医生对她说,不要自责太澡,不要把压力都往自己身上揽,不要对人失去信心,不要以为没有人愿意爱你。
可是事实俱在眼前,的确是她害死爸爸的,要她如何不自责?是她让他们原本和乐融融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的,要她如何不感到压力?至于对人的信心和爱,她只想问,连最亲爱、亲近的家人都不愿意再爱她了,还有谁愿意爱她?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在医生长期的帮助下,这一、两年来她也已经释怀了许多,甚至已经有超过一年的时间没再作这个梦。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这个恶梦,没想到……
爸爸的背影、妈妈的背影、妹妹的背影,现在连……他的背影都出现在她梦中了,他们一个个背对着她渐行渐远,无论她多么努力的呐喊都不能令他们回头看她一眼。
爸爸已经离开她了,妈妈和妹妹们也一样,现在是不是连他也不要她,想舍弃她了?
泪水从施映蝶的眼角滑落,遁入她发间,冰冷了她原本已觉发寒的身体。她打着冷颤将自己更往被里缩进,却不敢靠向他温暖的背部,只怕他会做出避开她的动作,让她恶梦成真。
好冷。
为什么才入秋而已,她却觉得好冷?
为什么她都躺在被窝里了,却还是冷得打颤?
她是不是感冒了才会这样?
是的,一定是这样,否则她不会鼻塞得这么严重,她一定是感冒了。
吸了吸鼻子,她让自己更住被窝里钻去,下一秒却感觉身边的他先是动了一下,然后突然翻身将她拥进怀里。
他一定是睡着了,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动作。她小心翼翼的吸着鼻子,心碎的想着。
“对不起!”殷羿突然开口说。
她惊愕的浑身一僵,连动都不敢动。他没睡着?
“对不起。”他再次说道。
“为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道,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他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想离婚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声沙哑的问。
他的双手在一瞬间从她身上撤离,让她顿失温暖与支撑,整个人瞬间往下掉进冰冷的绝谷里。
光亮乍现,床头灯突然间亮了起来,刺得她的双眼睁不开。
“你刚才说什么?”他在她再度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以一脸严肃的表情紧盯着她。
施映蝶从床上坐起来,先是抹去眼角的泪水,然后才以坚强的语气,平静的表情看着他说:“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不会怪你的。”
“是谁告诉你我想离婚的?”殷羿握紧准头,以自制的语气进声道。
她沉默的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就因为我跟你说对不起,你就以为我要和你离婚吗?”他觉得难以置信又生气。“你把我们的婚姻当成了什么,当成儿戏吗?说结婚就结婚,说离婚就离婚。你老实的告诉我,你有认真的看待过我们这场婚姻吗?”
她难过地点头。
“那你为什么可以说出若我想离婚,你不会怪我这种话?如果你想离婚的话,我会把你掐死!”他倏然咬牙迸声道。
施映蝶霍然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他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表示他没有不要她,他还是要她这个老婆的?心情一松,她的眼泪瞬间源源不绝的从眼里滚落。
殷羿不知所措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的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一阵叹息,“我根本就不可能会伤害你,对你生气我都办不到了,又怎么会伤害你呢?别哭了好吗?”
“你都不理我,对我的态度又好冷淡……”她抽抽噎噎的说。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不想波及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