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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都黯然的坐下,整个人都失去了原有的光采。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憔悴而沮丧。
“也许卡蜜儿说得对,这次我们真的要失去我们的天使了!”他喃喃自语的说着,一滴泪水滚落他的面颊,这个强似钢铁的男人如今为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而哭泣!
汉斯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痛楚与困惑使他混乱无比!这个少年不仅仅掳获了吉普赛人的心,同时也掳获了汉斯的心。
一阵马蹄声惊破了营地中可怕的沉寂。汉斯站起来,蓄势待发,现在他可以赤手空拳杀掉任何来访的敌人!最重要的是,他极乐意这么做!
三匹马以惊人的速度冲过来,汉斯认出正是塔都派出去的两个人及一个吉普赛老者。
“达利!”塔都兴奋的大喊,仿佛捉住了一线生机,汉斯立刻迎上去,达利正是他的吉普赛老师。
“情形如何?我一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他要不要紧?”达利一跳下马立刻捉着汉斯问道。
“糟透了!”汉斯没问他为何而来,达利是吉普赛当代最伟大的药师。
“长老!天使他……”塔都恳求的望着他。
达利匆忙地走进帐棚,汉斯跟着他,又被塔都拦下来。
“没关系,他是赛顿伯爵。”达利头也不回的说着,他又是一震!达利竟为了沙奇而暴露他的身份!他有些紧绷地看着塔都,塔都却一言不发的让他进去,自己则守在帐棚门口。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帐棚中烟雾迷蒙,马婆婆对着燃烧的火堆不住的念着咒语,不时投入一种黄色药粉,米雅在临时搭成的床畔,用力擦拭沙奇的双手,试图升高他的体温,一看到达利,她立刻起身,用哀求的神色望着他。
“长老!沙奇……沙奇他……”
“我知道。”达利立刻坐下来,仔细的审视沙奇,从他皱起的眉头,汉斯心中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汉斯蹲在床畔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沙奇的脸色铁青,身上已经清理干净,胸前包扎着一大块白布,乌黑的头发散在额头上显得无比的脆弱!他心中的忿怒立刻高涨!
“该死!”
达利轻轻掀开盖在沙奇肩膀上的白布,令汉斯倒抽一口气,他的肩膀上的两处剑伤显然穿肩而过,留下两个不小的血洞,而脖子上还有一道细长的伤口,细致的皮肉惊心地外翻着!臂上有一道长至手肘的剑伤,血丝细细地自伤口往下流。
“天哪!”达利心痛的低语。
他几乎不忍心再睁开眼,那脆弱的身躯了无生气地控诉着,令他血脉贲张。
“等一下再查看其他的伤口。”达利强忍悲痛的说着,他抬头看着汉斯及米雅,“你们按紧他,伤口要彻底清洁,否则发炎就更糟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点点头,米雅压住沙奇的下半身,而汉斯强压下心中的不忍,一只手固定他的头部,另一只手紧紧压住他的身体。
达利拿出消毒用的药物,手忍不住犹豫了一下,却仍得咬紧牙根将药物往孩子肩上的伤口倒……
沙奇在深沉的黑暗中感到剧烈的疼痛,几天来的折磨使他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叫来,奋力的扭动身体,想要逃离这种痛苦,却无论如何都动弹不得,接着一阵更黑更深的游涡卷住他,将他拉进无尽的深渊。
汉斯感到无比的心痛,沙奇沙哑痛苦的叫声,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子刺入他的心,看他那憔悴又痛苦的样子,他的心紧紧的揪着。终于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却发觉米雅望着沙奇的眼神是那样悲痛——悲痛而坚定!仿佛只要她不移开视线,生机便会翩然到来似的。
一声低低的哀鸣传来,汉斯看到“撒旦”正用它的大头颅不断的磨擦沙奇无力垂下的手,从那双绿色的豹眼之中,他似乎可以看到它的无助……
沙奇的挣扎渐弱,口中却不断狂乱的呓语,达利分别清理了其他的伤口,每清理一处孩子便颤悸一下,令汉斯感到鞭笞似的痛苦。
“帮我把他翻过身来。”
汉斯及达利将沙奇翻过来,沙奇的背上有几处较轻的剑伤,后肩上除了那两剑穿肩外,另外还有箭伤,想必是在豹子背上时被追杀的人射的,箭头已拨出,但却血肉模糊,令人胆颤心惊!
汉斯紧咬住下唇制止他将要出口的咒骂,看着达利仔细的清理治疗他的伤口,然后包扎起来,再把下半身的毛毯掀开,露出一双修长的脚,仔细的检查,除了右脚较严重的剑伤外,都是一些擦伤、刮伤,他迅速料理好后盖上毯子。
达利取出几颗黑色的药丸和水,但却无法喂进沙奇的口中。
汉斯见状,不假思索的接过水和药丸,一只手小心的托着沙奇的头,然后低下头盖住沙奇的唇将含在口中的水和药送入沙奇的口中,在盖上沙奇的唇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温柔,他猛然一震,居然有些喘息……
达利和米雅都没注意到他的异状,他们忧伤的看着他将沙奇放回床上,盖上毯子,“这不要紧吗?”
达利脸色一变,抬头看了汉斯一眼,细心地替沙奇盖好毯子,凝视他那依然没有血色的脸。“那不要紧,是很多年以前的伤了!”疲惫的揉揉眼睛,起身沉默地往帐棚外走去,米雅也跟着走出去。
汉斯仍无法移开他胶着在沙奇身上的视线,太多的迷惑和震撼使他无法移动!
“你出去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了。”
不知什么时候,马婆婆已完成她神秘的仪式来到他的身后,汉斯凝视沙奇毫无血色的脸,看着“撒旦”跳上床蜷缩在它主人身旁。
“婆婆……”他想留下来,不知为什么他很想留在沙奇的身边保护他。
吉普赛婆婆摇摇头,她并没有错过汉斯凝视沙奇的眼神,而她必须保护她的天使!
即使是眼前这个如太阳神一般的青年。
他只有点点头走出帐棚,丹恩立刻迎上来。
“他还好吗?”
“不太好,伤得很重,那些刽子手几乎要了他的命!”汉斯心中的怒气依然高炽,却也将理智唤了回来。“卡蜜儿有没有告诉你他的来历?”
“没有。”丹恩黯然的摇摇头。“她不是哭泣就是坐着发呆,我认识她这么多年,她所有的眼泪合起来也没今天多!”
汉斯沉吟一会儿立刻往达利的方向走去,丹恩紧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在达利的前面坐下来。
“沙奇到底是谁?”汉斯单刀直入问道。
达利看了他一眼,回头望着火堆的余烬沉思着。
“达利,告诉我那孩子的来历。”
“你为什么要知道?”
“那孩子救过我们一命!”
“标准的沙奇行径!”达利叹息的说着,一抹悲伤的微笑闪动他的眼。
“他常做这种事?”汉斯试探的问道。
“他每天都在做这种事,所以我们才叫他守护天使,这孩子天生一副好心肠,常不顾一切为别人出生入死!”达利面带微笑说着。
“他是谁?你好像对他很熟悉?为什么我从未听你提过他?”他追问着。
“呃……他每年都会跟着我两、三个月,我教他各种吉普赛知识,他很好学又聪明,几乎学什么都快。”达利避重就轻的回答。
“你还是没告诉我他是谁?至少他也有个监护人吧!”他毫不放松地盯着自己的老师。
达利看了他好一会儿知道他的决心,终于叹口气:“他来自‘希斯达尼亚号’,在海上生活了十六年,他的监护人是摩尼爵士。”
“摩尼爵士?”汉斯惊讶的看着他,那天沙奇提起摩尼,他只觉得熟悉,原来是大名鼎鼎“希斯达尼亚号”的船长摩尼爵士!
“你们认识?”
“见过一次面,他是个难得的好剑客!”
“的确!沙奇在他的调教下,剑术也是年轻一辈的高手了!如果有机会……”达利神情苦涩的说完:“也许你们可以较量较量。”
汉斯望着他一向敬爱的老人,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安慰他,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沙奇实在太单薄了,谁也没有把握他可以撑下去,汉斯在心中叹一口气,那孩子活下去的机会实在太渺茫!想到这里,他心中莫名其妙的痛楚起来。
“是谁想要杀他?”丹恩居然难得地发起脾气,咬牙切齿地问道。
达利没有回答,但神情己露出强烈的憎恨!令汉斯心中一凛。认识达利十多年,他一向是个仁慈的老者,曾几何时他也有这种可怕的神色?
“你很爱沙奇。”这是句直述句,他可以明白这里所有人对那个孩子的感情。
“当然!”达利疲惫的叹口气:“他就像我亲生的孩子一样,我爱他胜过世上任何事物!”
塔都在他们谈话中来到一边沉默的坐下,神色中有掩不住的紧张。
“有什么消息吗?”达利轻声问道。
塔都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镇定自己的心神说道:“‘希斯达尼亚号’被人偷袭,烧毁了一大半,摩尼不在船上,现在船上除了尸体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们很快就会找来这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塔都忧愁的望着达利。“长老,沙奇他……”
“不行!”达利斩钉截铁地说着:“现在移动他无异加速他的死亡!我们必须冒险!”
“沙奇来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了,‘希斯达尼亚号’是前天夜里烧毁的,从伦敦到这里只要一天的路程,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的!”塔都不安的说着,他害怕失去他们的天使!而现在他却不知如何才能保护他?
“谁会找来?他们是谁?”汉斯盯着忧愁的两人问。
塔都及达利面面相觑无法回答,但是仿佛是替他们回答似的,一名担任守卫的人匆匆奔来。
“塔都,皇家侍卫队来了,怎么办?”
塔都及达利立刻站起来,汉斯及丹恩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站起来。
“长老……”
“立刻把‘撒旦’藏起来,吩咐米雅把沙奇伪装好,不准移动他,假装什么都按平常的方式来,千万别让人起疑心!”
塔都立刻走开,达利转向汉斯恳求的神色己溢于言表:“汉斯,帮助我们!如果他们要带走沙奇……我是说万一的话!请帮助我们!”
汉斯望着他一向敬爱的老人,他没有问为什么他们如此肯定侍卫队的人要沙奇死,他拍拍老人的肩,尽管心中有太多疑问,但他确定他会保护沙奇——不论任何理由!
“放心好了,我会的!”汉斯肯定的告诉达利,然后转向丹恩。“丹恩,去取我的剑来。”
话声未毕,一大队人马已朝这边来,领头的正是一向趾高气扬的队长哈端,汉斯不禁皱了皱眉头,他一向厌恶哈瑞的气焰!
“这里是在干什么?”哈瑞威风八面的大吼着,没注意到火堆旁的汉斯。“这群肮脏的吉普赛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给我搜!”
塔都气愤的冲向前,汉斯拦住他,示意他安静下来。
“你有皇家搜捕令吗?”汉斯不带一丝火气的问,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缓缓自他半眯的眼中放射出来。
“哼!搜查你们这种下流人种也需要搜捕令吗?”哈瑞嗤之以鼻不屑的说着,再次挥挥手。“搜!”
汉斯慢吞吞的站起来。“没有搜捕令,任何人都不准动这里的东西。”
哈瑞觉得眼前低着头站着的高大吉普赛人似乎有几分的眼熟,他努力思索着,却总想不起是谁,这使他有些懊恼,大功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拿下他!这个下贱的东西,竟敢蔑视我的命令!”他大吼着。
汉斯平静的抬头,冷冷的扫视在场的人,冷冽的眼神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肃杀之气,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