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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生他来受苦?”
“他不会的!”婵媛眼睛一亮。“他一定像你一样勇敢,也像我一样聪明,我们可以把他教养成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他就是爱她这份无所畏惧的真性情!他激情顿涌,右手掌滑出了她的衣襟,再往她腿弯一抱。“好吧!妻命难违,我们来生儿子喽!”
“不要啦!大白天……”她的话被他吞没了。
“小姐!大事啊!”喜鹊忘了丫环守则,不敲门就闯进来。
感觉怀中人儿在扭动着,他更拥紧了她继续缠吻,反正这些年来,也不是没被喜鹊撞见他们亲热。
“小姐、王爷,别亲嘴啦!”喜鹊放胆大叫。“晋少爷回来了!还有他和大小姐的孩子也回来了!”——
“爹!爹!”两个孩子站在床前哭泣,杨晋则是趴在床上,气息微弱。
“爹真狠啊!”婵媛也在啜泣,她抓紧朱翊铮的手,偎进了他的怀抱中,不忍看杨晋背部不断渗出的血渍。
朱翊铮心中叹息,十年了,当年婵娟和杨晋私奔,杨浦的忿怒犹未平息,以致杨晋一回来,立即以军纪处分逃军一事。若不是两个孩儿及时赶到,让爷爷软了心肠,恐怕杨晋就被鞭打死了。
而杨晋之所以冒死回来,全拜开矿暴政所赐。
根据杨浦的转述,原来杨晋藏身的小村庄被要求开采金矿,危及百姓身家财产,而杨晋千里迢迢返回京师,目的就是为了向五王爷陈情。
“翊铮,你一定要帮晋哥哥!”婵媛抬起泪眼求着。
“杨晋也是我的家人,我当然会帮他。”朱翊铮明白,他自己再也无法置身度外。“杨晋要求的事,也是天下百姓的心声,我知道该怎么做。”
或许听到了声响,杨晋艰难地抬起头来,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媛妹?”
“晋哥哥,是我!”婵媛坐到床沿,心中一酸,泪水扑簌簌掉下,多年不见,晋哥哥俊朗如昔,只是添了沧桑……
“小丫头长大了。”杨晋仍是趴着,吃力地露出一个微笑。
婵媛也笑了。“晋哥哥,你记得吗?你还欠我一个射箭骑马之约。”
“我记得。”杨晋望看她秀丽的脸庞,记起了她现在的身份,想到她当初仓皇代替婵娟出嫁,不觉感到愧咎,眼眶微红。“媛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啊?”婵媛抹了泪水,帮他拉好被子掩到腰部,笑道:“你好好休养,我们才能再一起去骑马。”
昔日不懂事的妹妹变得体贴了,杨晋既欣慰又感伤。“我害了你一生……”
“杨晋,你可没害我的爱妃喔!”朱翊铮终于凑上这个认亲大会。
虽然只有十年前的一面之缘,杨晋还是认出来了,'奇''书''网'他想要起身行礼。“五王爷。”
朱翊铮赶忙将他按了下去。“你才裹了伤药,不要乱动。”
杨晋有点疑惑,五王爷面带沉稳的笑容,似乎不像过去那般孤傲冷漠了。
婵媛明白杨晋的意思,毕竟时间没有冲淡他们的兄妹亲情,他依旧关爱她这个小妹妹啊!
“晋哥哥,你不要担心。”她弯下身子,脸上透出微微红晕,声音压得好低。“王爷很疼我,比你还疼我喔!”
杨晋听了,终于卸下十年的忧虑,疼痛僵硬的身子陡地放松了。
朱翊铮却吃味了。“婵媛,你们兄妹在讲什么悄悄话?”
“我跟晋哥哥说,王爷会帮他救秋水村。”婵媛回眸一笑。
听到秋水村三字,杨晋又想爬起身子。“王爷,秋水村没有金矿……”
“你不要急,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解决。”朱翊铮允诺着。
“晋哥哥,你在家里安心养伤,我会帮你照顾阿晴和阿雷。”婵媛拍拍两个孩子的肩头,强笑道:“你可回来了,姐姐的骨灰在她房里。”
杨晋一愣,久久不语。
朱翊铮扶起婵媛。“我们走吧!让他休息,回头我叫追魂送伤药过来。”
婵媛终究还是担心杨晋的伤势,又埋到夫君的怀里哭了起来。
朱翊铮轻拍着她的背。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初他娶了个性刚烈的婵娟,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呢?他有可能爱上婵娟吗?或者提早逼死孱弱的婵娟?
命运难定,各人皆有其缘分吧!就像廊外那个孤伶伶的小姑娘,她千辛万苦带着杨晋的孩子前来京城,她是否也是杨晋的另一段情缘?
不做无谓的猜想了。如今,他确实明白,他的命运与婵媛紧紧连系在一起,缘深,情更深,再也分不开了——
新年过了,积雪融化,万物欣欣向荣,惟独皇宫没有盎然春意。
朱翊铮坐在启祥宫里,再为皇帝送上烟叶。
“老五,你已经第三次来劝阻朕开矿,别再烦朕啦!”
“臣弟不敢打扰皇兄,实在是各地官员纷纷上奏,说是宫里派出去的矿监倒行逆施,没有矿产也强迫开矿,甚至拆了房子,挖了良田,人民流离失所,无法耕种,又要缴纳税捐……”
“司礼监都跟朕报告过了。”皇帝吹着烟管,半眯着眼睛扫视他。“凡天下国土,都是朕的宝物,挖几座金山、银山,老百姓也不过少种两年的稻子,那些知府、巡抚干嘛大惊小怪?”
“皇兄,可是开矿已经影响到百姓的生活,各地都有民变发生……”
皇帝又是打断他:“老五,你烦不烦啊?学学朕,整天抽烟看美人,多像神仙生活啊!”
你是神仙,老百姓可在地狱了!朱翊铮当然不敢言明,眼角余光瞄到皇帝身边的“美人”郑贵妃,又道:“是否可请皇兄暂停开采新矿…!”
“别说了,”皇帝嘿嘿笑着。“你不是可以叫秉笔太监批红?就叫他们把奏章批准了吧!”
皇帝明嘲暗讽,意思明显,朱翊铮只得道:“开矿大事,皇兄向来亲自处理,臣弟不敢做主。”
“这就是了,老五,你是朕的亲弟,朕也是爱护你,你以后就不要去司礼监看奏章了,免得惹人非议。”
“呵!五皇叔惹人非议的事情可多了。”郑贵妃插嘴道。
“你不要再招惹老五了。来!给你抽一口鸦片。”皇帝移开了烟管,让太监扶着坐起,笑道:“老五,朕听说你疼王妃疼得紧,都不娶妾了呀?”
“他又哪疼王妃了?”郑贵妃满脸不高兴,推开烟管,撒了嘴角,又是插嘴道:“每次出门,他不是叫王妃扮作书生,就是当成侍卫,可怜一个将军千金,竟然被当成男儿身来宠爱,难怪到现在还蹦不出一个子儿!”
“哎!爱妃你别说了。”皇帝摸了郑贵妃滚圆的屁股,笑道:“惹了老五,他可是要再杀人了。”
“就是呀!我送去的丫环都让他给杀了,万岁爷啊!您可要帮臣妾做主。”
“哪里不死人?宫女不乖,朕也照样杀呀!”
朱翊铮没有辩白。从头到尾,也只不过一个琥珀死在王府里,这几年来,却老是让郑贵妃当作话柄,不时在皇帝面前旧事重提。
郑贵妃见他不说话,火气又上来了,她今天可是精心描眉敷粉,他竟然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十几年来,她受够了,继续加油添醋:“万岁爷啊!您英明神武,怎么会有这种弟弟呢?玩男人也就罢了,竟然在王府养了一班小孩,玩起小孩了,这……可是不合礼教,天诛地灭……”
这一说倒引起了皇帝的兴趣。“嗯,朕也想找个男童来玩玩。老五,送一个给朕吧?”
“皇兄,玩小孩伤身,请皇兄以龙体为重。”
“算了、算了,朕不夺你所爱,宫中小太监这么多,还怕找不到吗?”
郑贵妃一听,死命地扯住皇帝的袖子。“万岁爷啊,您愈来愈不爱臣妾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巨妾年华老去,失了万岁爷的宠,本来说好要给我的常洵孩儿当太子,呜……竟然……立了常洛……臣妾不管啦!”
看到爱妃涕泣如雨,皇帝又烦又心疼。“是皇太后那个老太婆逼朕的呀!谁叫你不讨她的欢心?”
“都是巨妾不好了?”郑贵妃又是呼天抢地。“臣妾不如跟着常洵到洛阳,免得万岁爷看了碍眼。”
“叫常洵别去洛阳就藩了,几个皇子里面,还是他最能体会朕的心意,众多妃子里面,嘿……”皇帝拥了那个丰满的身子,笑道:“也是你对朕最好了。”
“那把常洛废了,立我的常洵当太子嘛!”
“不行!”皇帝头又痛了,推开郑贵妃,示意太监送来烟管。“好不容易立了太子,外面那群老学究不再天天吵闹,爱妃就不要给朕找麻烦了。”
郑贵妃坐直身子,以幽怨的眼神望向朱翊铮。哼,当年要不是他献计分封诸子为王,又哪会让她的太后梦成空?这几年说尽他的坏话,就不信万岁爷还会再宠信这个弟弟!
皇帝又歪在榻上抽起鸦片烟,懒洋洋地道:“朕也是疼常洵的,当皇帝很辛苦,奏章多,大臣又吵,不如只做一个富贵的王爷吧!朕封他为福王,就是要他一辈子有福气啊!”
郑贵妃又是忿忿不平:“一年岁禄才几万石米,哪有什么福气?”
“你以为朕叫人去开矿、征税做什么?还不是为了你的常洵。有了这笔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宝,朕百年之后,也不怕别人欺负你们母子俩了。”
“万岁爷!”郑贵妃眉开眼笑,眼角皱纹把厚厚的脂粉都挤散了。
始终冷眼看戏的朱翊铮心中一突,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搞得民怨沸腾、天下不靖的矿税政策,竟然只是为了皇帝的爱妃、爱子。
“老五,要不要来抽鸦片烟?保证让你浑身舒畅。”皇帝招呼着他。
“多谢皇兄。臣弟还有封藩一事……”
“哎!常洛刚当上太子,你当皇叔的就留下来帮他吧!”一句话,又轻易地驳回他的要求。
烟雾袅绕中,朱翊铮告退出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这样下去,大明王朝还有希望吗?——
当夜,朱翊铮握着婵媛的手,依旧难以安眠。
婵媛翻个身,发现他仍然在摩挲她的掌心。
“你还在想事情?”
“嗯,开矿一事,皇兄态度很强硬。可我应允了杨晋,霜儿也回秋水村报讯,我不能失信于他们。”
奔走数月,终究是徒劳无功。婵媛明白他的烦恼,这不只是一位王爷对一个小村庄的承诺,更是关怀苍生百姓的最深忧心啊!
就如同他曾经允诺疼爱她一生,五王爷从不失信于人。
“翊铮,你辛苦了。”他又冒出许多白发了,她轻轻抚着,再在他唇上一吻。“你好好睡,我再进宫面见两位太后,求她们老人家代为说项。”
他在努力,她也在努力,他心疼地搂住她。“婵媛,我一直不想让你卷入朝政,可是此刻民不聊生,民怨四起,我当皇族的接受天下人供养,我不能不管天下事啊!”
“你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
他无限疼惜地拥紧她。“唉!如果可以的话,我不要当王爷……”
“王爷!王爷!”侍卫拍着门板,口气焦急。“宫里来了太监,说是皇上突发急病,急宣五王爷进宫。”——
启祥宫内,皇帝躺在榻上,奄奄一息地喘着气。
地下跪了一堆后妃王族,还有十余年没有见过皇帝的内阁大臣,准备听皇帝交代后事。
“哇!鬼呀!”皇帝突然哇哇大叫,神色惊恐,面目扭曲,两手乱抓,随侍身边的太监看了害怕,无人敢靠近。
朱翊铮跪得最近,他膝行到榻边,握住皇帝的手。“皇兄,臣弟在此保护您,请皇兄安心。”
“好弟弟!”皇帝微睁开眼,气息稍微缓和。“有你在,朕就安心了,朕都快死了,谁还来顾着朕呵?”
“皇兄,太医已经用药,请皇兄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