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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有情爷-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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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弟弟!”皇帝微睁开眼,气息稍微缓和。“有你在,朕就安心了,朕都快死了,谁还来顾着朕呵?”

“皇兄,太医已经用药,请皇兄好生歇息。”刚才太医偷偷地说,皇上只是吃坏肚子,没有致命的危险。

可皇帝就是认定他要死了,眼里含着泪道:“朕梦到好多宫女、太监来索命,是朕杀了太多人,他们冤魂不散啊!”底下后妃听到皇帝的哭声,跟着哭成一团。

“朕当了三十年的皇帝,歌功颂德的很多,上书谏言的更多……咳!”皇帝俯身咳了数声,朱翊铮忙扶着他的身子,帮他送上痰盂。

“你们的奏章,朕都看过了。”皇帝面向那群陌生的臣子。“朕知道开矿不好,设立税监也不好,可那是朕的花花江山啊!也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朕要留个好名声,不开矿了,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吧!”

此言一出,俯身跪拜的大臣在心中拍手称庆,朱翊铮虽然也高兴,但他不敢掉以轻心。“请皇兄拟几道手谕,交臣弟和内阁大臣去办理。”

“好!你扶我起来。”皇帝又咳出一口浓痰,人似乎清爽多了。

几个太监抬过桌子,准备好笔墨纸砚,皇帝头昏眼花,拿了笔不知道要写什么,还是朱翊铮在旁边帮他想好文辞,他再一一写下。

当然,朱翊铮也特地让皇帝写了一张免除秋水村开矿的手谕,并请皇帝在每张手谕用印。

盖到最后一张印玺时,皇帝又清醒多了,他定定望着朱翊铮,若有所思。“老五,朕听说南方几省官吏贪污腐败,扣克朝廷银两,朕不能亲自出巡了,你即刻去帮朕处理。”他随即又写了一张手谕。

朱翊铮心中有数,皇兄仍然防备他,怕万一驾崩去了,他这个皇叔会谋害太子,据皇位为己有,所以要把他赶得远远的。

“你的王妃不能走,朕死了,太后一定很伤心,让王妃进宫陪太后吧。”

这一招更高明,朱翊铮心头一绞,皇兄竟是以五王妃为人质!

他脸上不动声色,仍是跪下领旨。“臣弟遵旨。”

忽然,郑贵妃杀猪也似地哀号着:“万岁爷啊!您不能死!您死了,叫我们母子怎生活下去啊!”

这一尖叫,下面又是哭得惊天动地,皇帝心烦了。“这群女人……朕这辈子就让她们烦死了!太子呢?叫常洛过来,股要交代后事……”

在一片哭声中,朱翊铮悄声退下,与几个大臣赶往内阁,准备正式向天下诏告:停采全国各地矿产,还地于民,永不加赋!

第十章

“婵媛,王府要有王妃坐镇,你留在京师,万事小心。”

“不!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我跟你一起走啊!”

“别哭啦!太后懿旨都下来了,要你进宫陪伴。我带杨晋上路,他熟悉南方地理、民情,我靠着你的晋哥哥,不会有危险的。”

“那你也不要急着走啊!天才刚亮……”

“皇兄那人反复不定,我得尽快带着诏书离开,免得他改变主意。”

“君无戏言,何况圣旨已经颁下,你晚点再走。”

“乖,婵媛,我很快就回来,记得我的话,身分离,心相系。”

“心相系…!翊铮……”

……

早春分别的柔言软语犹在耳畔,转眼已是枫红时候。

婵媛换穿男装,骑上骏马,来到城南门口等候她的夫君。

她还记得,清晨薄雾朦胧,他深邃的眸子望定了她,两人紧紧相拥,难分难舍,最后,他还是消逝在白雾之中。

事后证明他的离去是对的。当天皇帝一觉醒来,恢复元气,对于病榻所说的事情后悔不已,竟然叫宦官去内阁追回圣旨。起初宰相不肯给,宦官空手而回,回来一个,皇帝就杀一个,连杀二十人之后,首辅大臣只好送回手谕。

当日,皇帝也派人追回五王爷,想要索回手谕,但朱翊铮似乎早有准备,他没有走官道,让寻找的人马扑个空。

皇帝只下令追了三天,就不追了,也没有再追问这件事。

矿,照样开,税,照样征。只有五王爷走过的地方,方能免除恶运。

朱翊铮也知道皇帝撤回取消开矿一事,但他一路前行,毫不退缩。婵媛心里担心,不只一次写信告诉他,皇帝可能大怒,要他愈晚回来愈好。

她甚至暗示他不要回来,他只有简单回答:“心系婵媛,不离不弃。”

半年,对于饱尝相思之苦的她,是太长了。但是以城府极深的皇帝来说,仍然难消心中怒意。

感觉脸上凉凉的,原来泪水早已纷纷掉落,她既期待夫君归来,又怕有事发生,忧喜交集,竟是情难自抑。

抹去泪水,极目远方,静待五王爷的队伍出现。后面的阿晴和阿雷骑在马上,也是等待他们的父亲杨晋。

“王妃姑姑,我爹和王爷姑父怎么还没回来?”阿雷伸长脖子问道。

“侍卫来报,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再等一下。”

“王妃姑姑,我先到前面看看。”阿晴胯下一踢,准备急驰而出。

“阿晴,等等!”婵媛看到后面来了一队宫廷禁卫军队,领头的是一名宦官,她越发感到不安了。

她今天轻装简从,扮作男装,只带着两个孩子,是以没有人注意她,待禁卫军过去后,她才示意阿晴阿雷跟在后面。

果然,禁卫军迎上了五王爷的车队,双方皆停了下来。

“五王爷接旨,皇上有旨,五王爷朱翊铮罔顾朕意,擅自作主,逆天行道,着令立即废为庶人,暂押锦衣卫诏狱看管,另日再徙凤阳高墙监禁。”陈矩传了口喻。

该来的终于来了,朱翊铮跪着微笑道:“谢万岁。”

陈矩上前扶起他,脸色为难地道:“五王爷,您也知道我们是奉命办事,这几个月来,有关您在南方代天巡守的奏章,皇上一字不漏的看,可却什么都不批,什么也不讲,昨天才听说您要回来,就……唉!”

“是我得罪皇兄了。”

“五王爷,锦衣卫那边我很熟,他们不会亏待王爷的。”

“无所谓。”朱翊铮神色自若。“要怎么去诏狱呢?”

“请王爷还是骑了马,由卫队护送。”

“好……”朱翊铮目光一转,见到了他最思念的脸孔。

她都听到了,那双大眼含着泪光,粉嫩脸蛋变得苍白,吻过万遍的红唇紧咬着,似乎是在忍受内心最大的激荡,而携手握过的柔荑则是剧烈地颤抖。

他忘情地注视她,两人无言,遥遥相望,心相系,意相通。

爱你,爱你,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生前、死后。

都听到彼此心底的声音了。他不愿节外生枝,硬是抑住上前拥抱的冲动,只是给予她一抹极其温柔会意的微笑。

“杨晋,”他转头过去吩咐:“帮我照顾婵媛。”

再度跃上马鞍,毅然道:“陈矩,带我去吧!”

禁卫军队扬尘而去,再无回头,只留下了五王爷的随从和车队,不知所措。

“爹!”阿晴奔到杨晋面前,困惑地道:“他们为什么要带走王爷姑父?”

杨晋摸着女儿的头发,望向孤立风中的婵媛,深深叹息。

当初五王爷走的就是死路,他求仁得仁,心中无憾。可婵媛呢?——

王府内院,不再有欢笑声,愁云惨雾,气氛低迷。

皇帝只是传口喻撤去朱翊铮的爵位,却没有正式发诏公告,也没有派人抄了王府,而朱翊铮困于诏狱,已经半个月了。

婵媛想尽办法晋见太后、皇帝、后妃、王族,全都吃了闭门羹。

是了,她现在只是犯罪庶人的妻子,谁还愿意见她?

杨浦当仁不让,第一天就上书为女婿求情,结果被皇上勒令梃杖四十,连降三级,其余阁臣看到了,就算与朱翊铮交好,也不敢再管皇帝的家务事。

杨府里,婵媛为受伤的父亲送上参汤。

“原来皇上一直不让我辞官,就为了打我这一顿。”杨浦慨叹万千,三十年为将为帅,只有他打别人,哪让别人来打他了?

“爹,您别想那么多了,先养好身子再说。”

“媛儿,你这些日子到处奔走,你也休息吧!”杨浦轻拍女儿的肩头。

“不,皇上一日不下决定,我就继续努力。”婵媛虽然疲倦,但大眼清亮如常。

杨晋说出了大家的忧虑:“如果直接送王爷到高墙,就可确保王爷平安无事。可现在只是关押王爷在诏狱,皇上的意思……是放?是杀?是困?倒教人捉摸不定了。”

高墙乃是大明王朝的皇室监狱,设于凤阳,专门囚禁犯罪的宗族。

“如果翊铮进了高墙,我就跟他进去;如果他难逃一死,我就一辈子为他守寡;如果皇上还没决定如何处置他,我就要救他。”

婵媛神情坚定,语气刚毅,而明眸深处里,仍有一丝温婉。

事情发生至今,她一直不慌不忙地奔走,不掉一滴泪,不喊一句冤,她争的是天理与正义,毫无畏惧。

“媛妹,你捱得住吗?”杨晋担心地问道。

“翊铮捱得住,我就捱得住。”婵媛微微一笑。

“好!不愧是天朝飞将的女儿。”杨浦感叹地道:“王爷所做所为,民之所向,他无悔,你无怨,好!”

“我明天再想办法上书……”婵媛正在盘算,赵管家带了莫追魂进来。

“王妃,王恭妃秘密派人到王府,请你立刻乔装进宫。”——

王恭妃乃是当今太子朱常洛的生母,秉性温和,明白事理,她知道朱翊铮在扶持常洛当上太子一事上,费了很大的心力。她感念在心,是以甘冒风险,准备一救五皇叔。

可惜皇上并不宠爱她,她无法直接劝说皇帝,只能安排五王妃向太子求情,再由太子出面说情。

婵媛扮作一个小太监,跟着王恭妃的亲信太监,走在迷宫似的皇宫内苑。

更深露重,霜寒风冷,婵媛额头却冒出细微的冷汗。

来到毓庆宫,带路的太监低声道:“五王妃,太子爷那边,就看你了。”

婵媛点点头,今夜,她将孤注一掷。

只听得朱常洛笑道:“这么晚了,母妃还要你们送东西过来呀?”

“太子殿下!”婵媛立刻跪倒。“请太子殿下务必救五王爷,”

“你!你做什么?”朱常洛惊吓得东张西望,连忙挥手斥退身边'奇''书''网'服侍的宫女太监。“你是谁?现在谁敢谈五王爷?”婵媛抬起头来,双目直视惊慌的太子。“殿下,我是五王妃。”

“是你?你不要命了吗?”二十岁的朱常洛又退后一步,仍然是一脸惊恐。“你还不走?要害死我啊?”

“臣妾不敢惊动殿下,只是五王爷一事,还得请殿下做主帮忙。”

“我早就不见你了,你还来做什么?”朱常洛吓得软倒在椅子上。“要是父皇知道了,一定大发雷霆,把我这个太子废了。”

“殿下若无五王爷,今日又岂能坐上太子的位子?”婵媛义正辞严,逼视着这个懦弱小子。

“是这样没错……”朱常洛当然明白,最早是朱翊铮让皇帝打消立常洵为太子的念头,后来又和朝臣多次力保他德性端正,可立为太子。他叹了一声。“自幼五星叔教我念书、习武,又教我为君之道,我也很喜欢五皇叔,可父皇这次真的生气了,我去求过一次,被骂了出来……”

“殿下将来也要成为人君,难道不能分辨是非曲直吗?”婵媛激动地陈述着:“开矿暴政本来就是不对,皇上既然下旨停止采矿,王爷只是执行旨意,他何罪之有?”

“父皇并没有说五皇叔是犯了什么罪,也许不是开矿的事,可能是五皇叔迂逆了圣意……”朱常洛忽然结巴了。“父皇说……父皇说!叫我不要管五皇叔了……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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