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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连他都没料到,那少女竟然会笑。
她这一笑,也不过短短几个瞬间,底下的人来不及看清,她已收回笑意。
唯独一个人,窥见所有。
她弯弯的眼,璀璨眸光,更胜星辰;
樱粉色的唇扬起的弧度勾起浅浅两个酒窝,盛满清酒般芬芳。
她已将话挑明,慕湛也不想再虚伪周旋,毕竟是上战场厮杀过来的将军,不能比一个小女子更无气度。
看在卫泱眼里,却是得意忘形。
也的确是得意忘形,令嘉炎公主低头,无几人能做到。
“殿下不知,军中难能举行次宴会,今日殿下前来,的确是扰了兴致。”这番放肆的话,举世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说出,慕湛那厮却似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一本正经说着胡话:“军中行宴有其与众不同的乐趣,殿下来之前,臣拿自己做赌,底下这帮子兔崽子用俸禄赌臣能否蒙上眼仍箭无虚发,正愁没人敢做靶,公主您就来了。”
这大逆不道的话,他却用玩世不恭的态度说出,似是轻松小事。
芷心已要上前斥责,底下的人也都觉慕湛过分,但见那端庄少女,咬牙道:“好,本宫去给你做靶子,也请侯爷说话算话,如实将今日情形告知夏王妃的娘亲。”
芷心急道:“小姐你疯了!干嘛陪着这疯子一起闹?”
卫泱从容走向练兵场正中的台子,那原本是舞姬表演的地方,不知何时搬来一堵木墙。
倒是比那灵动柔美的美人更适合练兵场。
路过芷心时,卫泱淡淡道:“劳烦侯爷叫人看住本宫的大丫鬟,她聒噪的很,本宫怕她扰了侯爷。”
慕湛道:“一切皆听公主吩咐。”
说罢,已从一旁的架子上握起弓箭。
卫泱走到那面木板前,旁人瞧不见她怕与不怕,只她自己听得见狂乱的心跳,她尽力平稳这呼吸,一步迈向前,便没有后悔一说。
非她不怕,只是不想再与慕湛这人谈条件。该来的总会来,再周旋下去,未必会比现下情形能好上几分。
她将双臂搁置在两侧简陋的竹架上,双臂展开,站定在木板墙前。
别人眼里看到的是她坚决果断,却不知她心里只是想早早结束,这西练兵场,她这辈子可都不愿再来了。。。
她倒是不在意眼下自己像是被钉在刑架上的屈辱,反正出了这里,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往后整死恶人慕湛有千种法。
慕湛铁弓在手,拉弹弓弦,先试图找准位置。
卫泱一双眼直直盯着慕湛,仿佛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招数,却不料,那弓,似是对着自己胸部的位置。
慕湛拉弦,力度不大,卫泱的眼却看得见弦归位后的晃动,再看慕湛的眼,玩味模样,像是只面对食物的恶狼。
卫泱被他隔空的动作轻亵,却只是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慕湛拿来黑布罩上眼,由箭筒中抽出一支箭,箭在已弦上,又听冰冰凉凉一声:“慕湛!”
不到最后,她还体会不到生死头上的焦虑,理智与尊严终让步,容她在这时喊了他。
“本宫信你箭法高超,莫让本宫失望。”
慕湛本就成竹在胸,经她一喊,更是确定射击方向,唇角斜斜扬起:“臣,遵旨。”
不知他是狂妄还是自信,第一支箭,未有多少前戏的瞄准,几乎等卫泱话音刚落,便提醒她自己要射箭了。
提醒完,那支箭已经离弦飞出,有力瞄准那闭着双目的娇娇美人。
第一支箭落在卫泱的腰身左侧。
第二支箭落在她的腰身右侧。
两只箭与她的身体分别只有两指宽的距离,将她紧紧包围禁锢。
第三支箭。
她来不及喘气,呼吸间,凌厉冷风呼啸,那支箭,混在风中,朝着她眉心飞去。
她紧闭双目,唇色因冷因惧怕而发白。
这支箭,掠过她的头顶,插在她背靠着的木板上。
所有人都为之鼓舞雀跃。
黑夜冷风像是吃人巨兽,一个血口,所有人都难逃一劫。母亲死后,卫泱最怕这样的黑夜,只是她容不得自己有怕的东西,每夜独身置于暗中,终控制住了恐惧。
她以为已无惧,却全是自以为而已。
那手执弯弓的年轻将领,再抽出两支箭。
一旁侍奉着的副将都不忍提醒:“侯爷,那是公主呐。”
话音还没落,双箭齐发。
快,狠,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什么。
只听箭矢穿破木板的声音,刺破黑夜。
这等箭法,早已出神入化,卫泱亦明白这武人为何狂妄,这样的神箭手,怕是举世难寻了。
最后那两支箭分别刺过她的左右两只耳旁的木板,差个分毫,她就要变聋子。
插在木板上的共三支箭,刚好将她禁锢,只是那射箭的人摘了眼罩,忙着得意,哪顾得了她?
本来激动的人群突然似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变得肃穆起来,卫泱不知何时,只仰头,叫额头上的汗珠子不要流下。
场上的士兵齐齐喊道:
“卫将军!”
☆、初开
卫兖驾马而来,已是管不得安抚一路狂奔的马匹,由马上跃下,疾步向卫泱走来,拔掉将她包围的箭。
那面对极速驶来的箭矢面色不动,端庄不改的少女,终于脚下瘫软,靠在卫兖的身上。
卫兖今日穿铠甲,好不威严,他刚刚剿匪归来,来不及换下身上衣物,一身汗与血交织的气味,于卫泱而言,却是归属的气息,令她心安。
“卫泱!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他第一句,是责骂,却是自己先不忍令她受苦。
卫泱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嗔怨着:“横竖你看我,怎么都有错。”
她在旁人面前矜持,在他面前永远是任性孩童。所有小性子都使在他这里。
那慕湛见卫兖来了,竟也难得朝高座上走下,前来迎接,可还未与卫兖说上句话,卫泱却挡在了二人之间:“侯爷说话算数,明天一早就与本宫去说清事实。”
说罢,拂袖而去,对这练兵场没半点留恋。
卫兖见卫泱要走,连忙跟了上去,与慕湛也是告辞的话都不说。
远离了军营,卫泱才真正喘了口气。
两人坐在马车里,狭小的空间是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卫泱手篡着外衫的下摆,不敢抬头看卫兖。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任性冒险,想来卫兖与慕湛最是相知,慕湛那人多恶劣,不会有人比卫兖更懂。
他一身铠甲未换,还残留着敌人的血迹,可是为她策马狂奔而来?
卫泱心里窃喜,在卫兖心中,她是这样重要。
她抬起头,手落在他的手背上,目光盈盈:“你若气我,骂我便是,不要这样子不说话,不理我。”
他叹息一口:“泱泱,过了年底你也该及笄,到嫁做人妇的时候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这些子弟兵嘴碎,你今夜犯险只是早晚传到大哥耳中,若他知道,定比我更生气。”
卫泱讨笑着:“不还得劳烦你堵住那些世家子的嘴吗?”
她模样娇憨可爱,卫兖不忍与她生气,今日她独闯军营,与慕湛对峙,已非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儿。他自己也说她将及笄,虽带她是亲妹妹一般,却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不着痕迹移开被她覆着的手:“你只管闯祸,烂摊子我自会帮你收拾。”
她已过了朝他撒娇,说着二哥真好的年纪,这时口口声声保证再也不会闯祸,他也只是将信将疑。
卫泱慢半拍,才反应过了他刚说了什么嫁做人妇。
卫兖又问他:“泱泱心中可有人选?”
她打个哈欠,闭目躲过,过了一阵,又像是要故意气他,说道:“嗯,不都一样么。”
卫兖道:“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可不得草率。如今形势严峻,江北混乱,最好别跨过江去。淮南王家的舒严进了子弟兵里,我与他已相会过,越发觉得这孩子不错,对你又痴心多年,若是舒严便好了。”
“好什么好!”她气道,自己不是没有想过嫁给舒严,可是她想与卫兖想,却是两回事。
“二哥您别再为我的婚事费心思了,你自己都还未成家室,莫要操心我。舒严是好,可一无爵位,二无战功,就算我想嫁,陛下也不会同意。”
说罢看向卫兖,他愈发清俊与淡漠,她觉得与他之间总隔了一层雾,越是想靠近他了解他,却深陷雾中,失了方向。
卫兖。
过了宵禁时间,她回不去宫里,央着卫兖收留她一宿。
卫兖封了爵位,有了自己的府邸,虽大多数时日他都在国公府或军营,这里几近闲置,也仍是用心装扮了一番。
最别出心裁的是绕府挖出的水渠,人工河道里流水潺潺,环绕每个院落。
卫泱道:“你这里闲置着可真是暴殄天物。”
卫兖不觉:“屋舍亦是身外物。”
卫泱道:“可家不是身外物啊。。。”
卫泱长在宫里,皇宫是她的家么?似乎不是。。。国公府亦非她的家。。。想她身份再尊贵,不过寄人篱下,有家不得归。
一轮月,只有个浅浅的弯,如钩,勾起万千伤心事。
卫兖问:“中秋将至,今年中秋可有安排?”
“今年是打算中秋回一趟青原郡看看。”
青原郡是卫烆封地,亦是故土,卫泱幼时在青原郡卫府生活,除了皇宫,青原郡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长公主墓在青原郡,卫泱此次前往青原郡,一是陪伴母亲,二来中秋宴上全国贵族子弟齐齐入宫,只怕少不了人要乱点鸳鸯谱,她已是待嫁年纪,免不了指婚的命运,却是能拖延一阵都好。
卫兖问:“一人前去?”
“三哥陪我。”
卫兖思索了一阵,道:“元景坡的山匪已剿清,短期内我应该是不会有事,改日进宫,我与陛下请命护送你去青原郡。”
卫泱心里狂喜,面上却逼着自己矜持住:“可今年中秋家中就只剩二娘一个。。。你不用陪二娘吗?”
“夏王与鲜卑人谈判,中秋前未必能归来,卫苒会接她去夏王府的。”
“哎。。。”卫泱长长叹一声,“好好一个家,中秋却是最凄冷的时候。”
卫兖道:“陛下有病在身,朝中事都倚仗着阿爹,阿爹回不了家,家里自然是散的。”
见她一张小脸哀愁,眉毛蹙成一字,她叹息,两颊酒窝浅浅一现。卫兖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你小小年纪就这么多愁,也不怕长皱纹。”
似乎已经想到她的脸上爬上皱纹的模样,卫兖轻笑,卫泱痴痴看着,只觉这笑容能融化积雪,抵御一切严寒。
她不服气,道:“你才是,你和阿哥两个啊,一个比一个严肃,小老头一样。”
卫兖心下酸涩,这世道怎能容人安稳?也不知他们兄妹能如此相聚的时日还有多少?作为卫泱兄长,他有私心不让幺妹远嫁。。。可这世道乱成这样,她作为皇帝最疼爱的公主,婚姻亦是一道筹码。
可怜生在乱世,可怜生在王室。
第二日,卫泱起了个大早,昨夜入睡亦花了一番功夫,一双大眼下两道乌青,也无脂粉帮她掩住黑眼圈,她有些懊恼自己。
可是一想今日卫兖要带她去吃豆腐西施铺子里的脑花儿,烦忧都散去。
卫泱起得早,卫兖起得更早,行军中不容贪睡,他已养成熹微时起床的习惯,心想卫泱的身份不适合抛头露面,在卫泱起床前,他已将那豆腐西施和磨脑花儿的道具都请回了府上。
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