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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说着,浣碧捧着一碗热汤摔了帘子进来,一脸不忿,“小主真该罚罚那个燕儿,整日也不做活,说三道四。现在连人影都不见一个了。”
甄嬛头也不抬;只比着绣件上的花样淡淡道:“那燕儿心思不纯,康禄海走时她也不知是听了谁的命留下来。如今我被皇上亲口下令‘修养’,她眼见跟着我再无作为,心思自然也就活泛了。”
崔槿汐听她口吻大有绝望空幻之意,连忙劝慰道,“小主万不可自暴自弃,沈小主只是罚禁足抄写宫规。想必过一阵子便可为小主在皇上面前说情了。”
浣碧没好气道,“快休提沈贵人了,奴婢去内务府领份例时内务府刁难,沈贵人便在。只是人家矜贵着,一句话也没替小主分辨。再说若不是沈贵人非在除夕宴时跑出来拖累小主,又怎会沦落至此?”
甄嬛一呆,训斥道,“不可胡说!眉姐姐断不是这样的人。”
她嘴上这样说,心底到底听进去了几分,大不舒服。槿汐察言观色,凝神道,“禧嫔娘娘是皇贵妃心腹,因此颇得皇上几分颜面。沈贵人怠慢了禧嫔娘娘,虽是无心,但也遭了皇上冷遇。如今她不肯为小主得罪内务府,恐怕也是自有难处,并非是与小主断了情分之故。”
甄嬛闻言面上神色和缓,浣碧张口欲言却旋即被甄嬛打断,寻了个借口道,“那炭气味不好,熏得我脑仁疼,去换了香来。”
浣碧心知是为了支开她,见她不肯听她的话,顿时气恼地跺了跺脚,放下汤转身跑了出去。
槿汐面前甄嬛大觉尴尬,不免晒笑道,“都怪我宠坏了这丫头。”
崔槿汐笑了笑,道,“也是主子宽和。”
甄嬛并未全然信任崔槿汐,有心试探一二,却听窗外佩儿“呀”的一声惊叫,“这挖出的是什么东西?!”
屋内二人听得有异,忙起身出去。佩儿双手沾满泥土混着雪水,捧着一个锦囊跑过来,甫一走近便觉异香扑面而来,“小主您瞧,奴婢在那海棠树下挖出了这个。”
佩儿有些兴奋,“奴婢听说这碎玉轩从前是芳贵人住着的,也曾得宠过,难保是什么宝贝呢!”
甄嬛心疑,拿过来打开一看,却是一块红褐色之物,还散发着难忍的恶臭。
众人见此皆面带嫌恶,槿汐忙使了眼色,甄嬛会意扬声道,“不过是些不值钱的散香,槿汐收起来罢。”又嘱咐佩儿,“今儿挖出此物之事也不准说出去,免得叫人拿住了说闲话。”
待二人回了屋内,槿汐又拿出那物细细分辨,半晌倒吸了口冷气,低低道,“小主,这是麝香!”
甄嬛闻言顿时瘫软了身子,麝香之毒她也早有耳闻,如今她只不过是失宠避居的小小常在,那人竟还不肯放过她!只她还心疑槿汐,轻声道,“你如何认得此物?”
槿汐闻言心凉了大半,苦涩道,“奴婢不敢欺瞒小主,只因奴婢曾跟在舒贵太妃身边见过几分世面,后又在寿康宫侍奉太妃,这等阴私之物也还认得一二。”
“原来如此。”甄嬛眯起眼看她,“那依你之见,这东西会是谁的手笔?”
说罢不待她回答,甄嬛自言自语道,“那东西还很簇新,有机会有能力做下此事的,竟非景阳宫无疑。我不过一小女子,也值得贵妃娘娘如此大费周章。”
崔槿汐低下头去不敢作答,甄嬛却蓦然想起除夕夜那日她跪在冰冷的雪地上,被侍卫压下去时她瞧见安陵容站在一旁,衣饰华美,静静的俯视她。也许她并无它意,也许有,却令甄嬛觉得羞愤难当。
她素来自持‘女中诸葛’,今日却被昔日一小小员外郎之女压在头上,其中的复杂滋味难以言喻。浣碧总是说以她的才貌是连眉姐姐都比不上的,只要有心必能获宠。甄嬛面上不做声色,心下却暗暗赞同。
皇宫就像所有女人心里的梦,她瞧不上贵妃的手段,幻想如戏本里‘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场景,想要筹划相知相逢的戏码。只是贵妃处处莫名的逼压,好姐妹意料外的拖累连带此次明晃晃的恐吓——打乱了她的计划。
“槿汐,”甄嬛颓然垂首,轻声道,“我初入宫时贵妃赐下了不少首饰,你明日带上,待我去景阳宫请安罢。”
崔槿汐对其原本渐循渐进的打算颇为不屑,现下是她能获得信任的好时机,崔槿汐忙道,“小主不论做什么,奴婢都会帮着小主。眼下小主若是忧心贵妃娘娘的举措,奴婢这里倒还有一个人选。”
甄嬛闻言抬头看她,崔槿汐一句一字道,“慈宁宫,太后娘娘。”
*
是夜,雍正揽着黛玉,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及腰长的秀发,“老五也要纳侧福晋了,朕已圈定了人选,免得到时裕妃来打扰你。”
黛玉有些困倦,偏雍正非要与她一起腻歪在同一个枕头上,便拿手去推他,“知道了,快快歇下罢。”
雍正却睡不着,不依不挠的戳她温润的脸颊,“朕想着快要立你为后,便没了困意,只恨不得立即下了圣旨去。”
黛玉显然不能理解雍正莫名的激动,翻了身倒下去,以手遮面看他,心里也觉温情,“我又不是元后,这般破费的,又该有闲言碎语了。”
雍正闻言板起脸,“朕看谁敢去说。”又弯下身子蹭着黛玉脖颈,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皮肤上,真心道,“……若我早来几年,定是要等着你的。”
他前半句话说的含糊,黛玉一时没有听清,刚要细细探寻,便听殿门被云板轻叩了三下。苏培盛走进来立在寝殿门口,低低道:
“皇上,恭嫔娘娘殁了——”
【八十二】
恭嫔的葬仪终究按了‘妃’位的仪制来,算是看在七阿哥的面上给了薛氏死后的哀荣。延禧宫原本有头脸的奴才,莺儿跟了四阿哥却芳魂早逝;随莺儿伺候的萍儿被弘历安排在了高氏身边;后来薛宝钗身边只得一个兰秀,做主送去了甄常在那。
薛宝钗的葬礼极为冷清,黛玉去时在其灵前烧了一卷厚厚的佛经,念及旧日儿时种种,倒也真心感慨了一场。
思及当年那一首借物讽今的《螃蟹咏》,恪守礼教的端方少女,虽从那时起便有诸多繁杂的小心思,却也不乏真性情。可叹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薛宝钗如今的结局,众叛亲离、抛下幼儿稚子,又哪里算得上善终?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黛玉心头默念《大悲咒》,忽见欣嫔牵着七阿哥来见礼,身后亦步亦趋还跟着竹息,“臣妾见过皇贵妃娘娘,娘娘金安。”
“免礼,起吧。”黛玉扫过低垂着头神色懵懂黯淡的七阿哥,心下了然,不免道,“欣嫔有心了。”
七阿哥弘暲现年六岁,仍需一位母妃照料。雍正将七阿哥送至储秀宫,于欣嫔而言可谓是被天大的馅饼砸中。她膝下原只有一个四格格淑和,又体弱多病的。弘暲与四格格年岁相当能玩到一处去,她不仅老有所依,将来弘暲长大尽可护着淑和,欣嫔自然喜不自禁,在雍正面前立誓会将七阿哥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
只七阿哥先被太后从生母身边抱去抚养,后来回了延禧宫,几经辗转又去了储秀宫……黛玉心中不免怜惜。所幸今日看欣嫔大方携七阿哥拜祭生母的作为,她待七阿哥想必不差。
欣嫔低头温声道,“小七去吧,竹息姑姑会陪着你,等你想回了额娘再带你回宫。”
弘暲近来越发乖巧寡言,他扬起一张小脸点了点头,胸前挂着的金锁熠熠生辉。以他的年岁尚还未能理解‘死亡’的概念,却也隐约明白他最亲近、依靠的一方他再也见不到了。
黛玉眼尖,觑见金锁上刻着的八个字‘不离不弃,芳龄永继’。
竹息带了七阿哥上前上香,欣嫔留在原地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道,“娘娘还请留步,臣妾这里,有一桩事想要劳烦娘娘。”
黛玉闻言不解,欣嫔忐忑道,“七阿哥……倒底在慈宁宫养过,臣妾不好不去请安,可太后娘娘却是避而不见,臣妾心中不免忧虑。”
太后……黛玉细想了一番,轻声宽慰道,“太后娘娘毕竟年事已高,断没有再拿孙辈的事去叨饶她老人家的道理。且太后这些日子闭宫修养诸事不管,连本宫也不曾得见,绝非有意刁难之意,欣嫔多心了。”
欣嫔闻言放下了心,扭头望着七阿哥的方向舒心一笑。她也是宫里的老人,眼角生出了细细的纹路,窝心道,“臣妾别无大志,只盼望着小七他将来平安喜乐便好。”
黛玉微有感触,“人生在世,有时持平常心,求平常事,亦属难得。”
*
景阳宫
“听闻贵妃娘娘近来偶感风寒,胃口不佳。”槿汐戴着那日贵妃赏赐给甄嬛的翡翠手镯,温润剔透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通体翠绿,盈盈似一汪碧水,十分通透,在正午的日头下明晃晃映在吉祥眼中。
是了,吉祥有些轻蔑的想,甄常在被无期禁足不能出碎玉轩,倒底是上赶着来巴结主子来了。
槿汐捧着一盘山楂糕,得体微笑,“我们小主以往承蒙贵妃主子关照,一直有心亲来请安,只奈何病得突然。如今得赖贵妃娘娘鸿福好转,我们小主铭感五内,亲做了这盘糕点叫奴才给送过来。不知贵妃娘娘可得暇”
“不想甄常在是个知恩的,只是……”吉祥有意捉弄刁难,一脸的故作为难,向内孥了孥嘴,“主子正午睡呢,近日因病睡得昏沉。奴婢进去瞧瞧,只是要槿汐姐姐好生等着了。”
“奴婢怎敢劳烦姑娘”槿汐得甄嬛嘱咐,不必太过心急。见景阳宫果然计较,当下道,“也是奴婢来的不是时辰,不敢惊动贵妃娘娘。这本是平常心意,姑娘只要能收下,我们小主便心满意足了。”
“你——!”吉祥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见槿汐果真将盘盏转交给一旁的小太监,绝口不提请求结盟云云,径自走了。
吉祥被崔槿汐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满腔热血也被一兜冷水浇得褪了温,暗想这甄氏派人来却不是走投无路之下说好话讨好主子的?
吉祥郁郁打起帘子走进殿内,只见端贵妃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如意为其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吉祥不由唤了一声,“娘娘——”
端贵妃皱着眉看妆镜内的自己,拽下一根霜白叹道,“又有白发了。”一面打起精神问吉祥,“碎玉轩的人走了?”
“是,”吉祥有些不大乐意,嘟囔道,“甄氏实在不知好歹,娘娘却偏看重,何苦呢?似博尔济吉特贵人和富察贵人不也极好?”
端贵妃不由想起那个极其酷爱水仙的女子,王府时她在太后授意下活在孝定的阴影之下,连雍正赞不绝口的一手琵琶绝技也是孝定调·教出来的。
孝定皇后,乌喇那拉·柔则,她似乎就有这样的魔力,即使死了也让还记得她的人仿佛活在永远的梦魇之中。孝安皇后如是,她亦魔怔一般放不开甄嬛的那张脸。
“甄嬛……说不定便是福泽深厚之人呢……”端贵妃的语气复杂难辨,冷冷道,“你莫小瞧了她,她断不愿全然凭我差使,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本宫名下。还有那崔槿汐,也派人好生看着点,伺候太妃出来的,见惯大风大浪,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端贵妃语气讥诮,“封后大典在即,本宫倒要看看她能如何折腾!”
甄嬛倒底拉下脸面去求了沈眉庄,沈眉庄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