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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大鬼不知所措,不懂他的兄弟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唐玉轻声解释:“头若是痒,就不妨把脑袋割下……”
一句话未说完,大鬼已一刀就将阴阳怪气的五鬼脖子割断了。他丧心病狂地叫道:“还有谁痒?还有哪里痒?!”
唐玉拍手笑道:“好!好决断!”
*
又是一阵冷风刮过。
满地松针随风卷起,散在雨中,又落在泥地里。
小木屋突然“吱吱呀呀”的发出了一连串的声响,在雨夜之中听来特别的诡异而令人发怵。
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屋子里钻出来。
西门惑与唐玉不禁同时转身看向小木屋,就连倒在地上的佘山六鬼(其中第五鬼已在方才被大鬼割断了脑袋)都已忍住了巨痒向小木屋望去。每个人都怔怔看着小木屋,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同样一个问题——刚才的吵闹争斗声,莫非将西门吹雪惊醒了?
“吱吱呀呀”的响声越来越剧烈,木头与木头间的缝隙似乎变大了,板壁已渐渐松动,整间小木屋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坍塌下来。
就在众人都不明所以不知所措之时,蓦地——小木屋里原本昏黄暗淡的微光,突然熄灭了。
天地间一瞬间已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唯有雨声和风声仍在。
雨丝渐密,夜风更冷,却没有人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每个人都一动不动,屏声静气地看向小木屋,眼睛一眨不眨。仿佛生怕自己稍微错了错眼,下一秒种,自己的咽喉便会被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刺穿。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小木屋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白衣如雪,面容清俊,背负长剑的男人。一个“剑神”。
负了伤的剑神,仍旧是剑神。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
高山仰止,深不可测。
就连唐玉,都已忍不住脸红心跳口干舌燥。
天上地下,九州大地,五湖四海,还有谁,能比西门吹雪更值得一见?
没有了。
西门惑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他也在等。
等着西门吹雪出来。
他已下定决心,只要西门吹雪一出现,他就立刻纵身上前,拥抱住他。不管他是身受重伤还是完好如初,他都要替他抵挡住外界所有的风风雨雨与刀光剑影。
这一刻,爱远比恨,更为强烈。
*
冬雷翻滚,瓢泼大雨。
突然间,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在众人耳朵里,每一个人都瞪大了双眼,张大嘴巴,痴痴地看向小木屋。
但见小木屋的四面板壁,正如一朵盛开的莲花般,缓缓四分五裂,缓缓向外倾倒,缓缓塌在了泥地上。
刚才那一个巨响,却是屋顶轰然坠落的声音。
板壁已倒,倒在泥泞的雨水中,污泥四溅。
一个九尺长七尺宽的木头尖顶,却不偏不倚正好盖在了小木屋中的一个床上,不偏不倚将床上的人盖在了屋顶里。
事实上,这间小木屋的大小,也只够放上唯一的一张床。
所有人都在屋顶盖下的那一霎,看见了床上有人,一个白衣如雪的男人。
面容虽然还未曾看清,但并没有人会去质疑床上这个男人不是西门吹雪。
他果然受伤了,所以才会躺在床上。伤果然很重,所以才会任由屋顶掉落,而不知闪避。
没想到一代剑神,居然真的就躲在了这样一个小小残破的木屋之中,而且真的已经到了垂危临死之际。
又是一声暗雷响起。
众人愣了一愣,忽然间全部一拥而上,纷纷抢步至小屋顶。
葛老爷子死了,赵氏双雄与名门正派的人又都走了。西门吹雪重伤在身,危在旦夕。若不趁此机会得到剑谱秘籍,更待何时?
每个人都壮怀激烈,每个人都难掩兴奋,每个人都抱着一个目的——在剑神临死前,再看他一眼,顺便把剑神的剑谱秘籍据为己有。
心动,便行动。
就连佘山六鬼都已忍住了四肢百骸间那种深入骨髓的奇痒,奔跑近前,期望还能分得一杯羹。
一共五百多个人,一千多只手,转眼间,就已将小屋顶拆烂拆碎了。
雨夜中,这是一群仿佛被迷惑了心智般的男女。如疯如魔,似狂似颠。
活了这么多年,没有见过西门吹雪真面目的,大有人在。每个人都咧开了嘴,激动而疯狂地大笑。
更有不少人因为还未到手的剑谱秘籍而相互谩骂厮打了起来。
“小朱,你滚开!”
“凭什么叫老子滚!你退后!”
“你也配练剑神的剑法么?”有人嘲笑,“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难道我不配你配?”有人撸起袖管,“要不要我们两人先打一架?”
“打就打!谁怕谁!”
“要打就死远一点打,不要妨碍我们拆木板!”
“小朱,你怎么不拆木板?!”有人质疑,“是不是想等我们精疲力尽,然后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先杀了他再说!废什么话!”
“……”
*
屋顶已被拆开,屋顶下的床已赫然展露。床上的男子白衣如雪,长发乌黑,双目紧闭。
众人眼底顿时发出野兽一般碧幽幽的亮光,每个人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似乎还在等——等着有人先动手。
剑神面前,谁也不想做出头鸟。
蓦然,一个黑袍少年倏忽间飘在了床上,手中长剑“叮叮叮叮”一连十几声轻响。但见围在床边一圈人的脖颈已纷纷被剑锋划开,鲜血如注,立时飙满床头。
余下众人怒喝声中,黑袍少年已将床上之人连人带被地负在背上,一手执剑,一手在背后扶住被窝,身形左右飘忽,如鬼似魅般冲出了木屋。
剑光所及之处,便有人咽喉被刺破。
“是西门惑!”有人认出了黑袍少年。
“小子想独吞剑谱秘籍!”
“追!”
五百多个人跟在西门惑身后,连声大叫:“放下西门吹雪!交出剑谱秘笈!死兔崽子!”
西门惑将被中之人紧紧负在背后,手中长剑前后挥舞,挡住了背后射来的飞镖暗器,也刺穿了前方敌人的咽喉胸膛。
倾盆大雨中,他的脸上已不知是汗,是泪,还是雨。
发丝凌乱,手中长剑却稳如磐石。他明白,今夜之举,凶险至极。只要自己一个疏忽大意,不仅自身小命不保,连背后之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不能乱。绝不能!
“唐玉!”西门惑在大雨中叫道。
“我在!”唐玉立刻飞身前来接应,“你往前,我断后!”
“好!”西门惑足下更不停留,一路直闯万梅山庄之外,下手已毫不容情。
后背上的人好重。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再加上被雨水浸透的棉被重量,几乎已将西门惑压得喘不上气。
刚才不过是凭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勇气与一股奋不顾身的力量,连人带被地负在了身后,现在却突然间觉得,已连奔跑的劲力都使不上来了。
唐玉的声音还在背后呼喝,看来众人依旧不依不饶地在舍命追赶。
西门惑提起一口气,脚步加快。他不能倒,他若一倒,唐玉鼓掌难鸣,后面这群鼠辈立刻便会冲上来将西门吹雪凌/辱至死。
一想到这里,西门惑本已渐渐散乱的脚步顿时又翩飞了起来。
也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苍茫的夜雨中向西门惑横冲直撞而来,但见马车前坐着一个一身白衣满脸焦急之色的清俊男子,正在挥鞭急赶,却是花家七童花满楼。
西门惑眼前顿时一亮,只见花满楼倏忽间已将马车赶到西门惑与唐玉的身旁,沉声道:“上车!”
☆、第十九章:西门西门
看见花满楼驾着马车急驰而来,西门惑的斗志又已昂扬,他反手挥剑刺死两个追赶而来的人,左手扶稳后背上的被窝,双足轻点,人已翩然翻进了车厢。
这辆马车,正是唐玉与西门惑从唐家堡里一路坐过来的。
将被窝放在车厢长椅上后,西门惑探身出窗,右手长剑在车外轻舞,瞬间又已解决了唐玉身后三个正在死命追赶的道士。
西门惑大声道:“唐玉,上车!”
“来了!”唐玉双手广袖挥出,撒出一片乌蒙蒙的毒砂,正想再上前拍死几个人,却蓦地左肩一痛,竟已被身侧一个和尚手中的斧头刀砍中。
盛怒之下,唐玉劈手便将手中一枚毒蒺藜钉入这个和尚的脑门正中,后领一紧,却蓦地被西门惑单手提起,整个人顿时就吊在了马车车窗外。
花满楼更不停留,急鞭挥舞中,已将马车疯狂地驶进万梅山庄外的一条泥泞深巷之中。
马车后,还有许多人兀自在狂奔急追,大声呼喝。但人与马车间的距离,却终于越来越远,身影渐渐模糊不清。
*
“你准备把我吊在外面吊多久?”唐玉叹息着问,“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整个人闻起来就像是一条死鱼。”
西门惑探身将唐玉从车窗外搂腰抱进车厢内,看向他的肩头,皱眉问:“你的伤,重不重?”
唐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左肩上的伤口已见骨,鲜血正汨汨不绝地流出来,染红半身丝袍。
分明是彻骨的疼痛,但唐玉此刻的心头却如灌蜜糖。西门惑的双臂有力而结实,搂在他腰上,竟让他情不自禁,涟漪丛生。
他赖在西门惑的怀中,温柔地叹道:“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比西门吹雪还更重要。”
西门惑低低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被窝里这个一动不动的男人。车窗外漆黑一片,只有几星冷冷的微光在风雨中摇曳不定。车厢内黯淡一片,人脸模糊。
西门惑盯着被窝里的人看了半晌,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有火折子么?”
唐玉摸了摸腰袢:“湿了。”
西门惑悉悉索索地从自己的亵衣上撕下了一条长布,轻声说:“先替你包扎伤口。”顿了顿,又道,“这块布还算干净,没有沾到污水。”
唐玉嘻嘻一笑:“我几时嫌弃过你了?”
“把衣服脱了。”西门惑此时却丝毫没有心情与他嬉皮笑脸。
唐玉将身上一袭冷月色丝袍缓缓褪下,不小心触碰到左肩上的伤口之时,唇齿间忍不住轻轻吸了一口气。
“很痛?”西门惑皱眉问。
“你说呢?”唐玉已开始解亵衣。这次却没有再吸气。
西门惑冷冷道:“我来。”他拂开唐玉的手,将自己的掌心按上唐玉的肩头。
声音虽是冷淡的,动作却温柔无比。他缓缓将唐玉的亵衣解开,缓缓将他的亵衣褪至细腰间,缓缓用自己的手指轻抚在唐玉左肩上的伤口处。
还是在这辆马车里,还是在这张铺着羊毛褥子的长椅中,唐玉纤瘦而细白的身体又已半/裸。
他的双眸似两颗灿星,在漆黑一片中闪着灼热发烫又热切期盼的光芒。
他是为了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