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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成带着众人回到安国寺,老方丈已经迎了出来,这位方丈大师年纪已经不小了,头胡子都已经雪白,皱巴巴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昏黄的眼珠被已经松弛的眼皮掩盖着,时不时的眯了起来,看着就像是要睡着似的,鼻梁倒是挺高耸,不过大把胡须已经遮盖了嘴唇,说话的时候,只能看到胡子被口气吹动的样子,却看不到他的嘴唇。
这位老方丈对中原文化也有一些研究,简单的汉语还能说一些,双手合十朝沈子成道谢,他已经从新佑卫门的口中知道是沈子成带人过去救了一休。老方丈虽然是老了,也知道一休这个小和尚的重要性,要是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足利义满暴怒之下,这个小小的安国寺,说不定就要从日本被抹去了!
“方丈大师也不必客气!”沈子成回礼道:“路见不平一声吼,本就是我辈应该做的事。”
老方丈看也不看身后闹哄哄的和尚们,低声对沈子成说道:“这位大人,可否来老和尚的禅房说句话?”
沈子成看了看楚方玉,想了想这才答道:“行,不过,这位姑娘也要跟着我去!”他是怕说到什么关键的时候,两个人没法沟通,所以必要的翻译人员是一定要去的。而且,楚方玉嘛,沈子成还是绝对信得过的!一个女人,绝对不会出卖自己喜欢的男人。
老和尚笑了笑,转身朝禅房走去,有想要跟过去的和尚,却被老和尚挥挥手挡在了一边。朱棡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暗自冷笑,没想到啊,到了日本之后,自己这位正使被人晾在一边,倒是沈子成这个二把手却是处处受欢迎。安国寺的老贼秃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只跟副使说话,却不理自己。好,好,朱棡要是将来不给这老和尚一点难看,就枉为朱元璋的儿子!
禅房里布置的极为简单,一张榻榻米上卷着雪白的被褥,一张小小的木桌靠着南墙放着,上边摆着笔墨纸砚和一盏小小的油灯,老和尚抱歉的朝两人笑了笑,示意他们只能坐在靠着墙边的几个坐垫上。
沈子成也不介意,挑了个干净的坐垫递给楚方玉,自己随意找了个坐垫就坐了下来,看着老和尚笑道:“老和尚,你特意把我给叫过来,想问什么就直说吧!”
老师傅笑了笑,脸上深深的皱纹就像是菊花一样绽放了开来,他盘膝坐好,这才开口说道:“大人,有些事情,你已经问出来了?”
沈子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老和尚叹息一声,一休的身份在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后小松天皇的儿子,但是一休已经被赶了出来,而且后小松天皇并不是像中原的皇帝那样有权,就算是挟持了一位皇子也没有什么大用。所以一休一直生活的十分安逸,足利义满也只是派了一位武士,也就是新佑卫门来保护一休。这一次,忽然有人出手,老和尚活了这么多年,也猜到了七八分真相,他又不愿意让这些大明的使臣参合到其中来,把事态搞得越来越复杂!就干脆直接找沈子成分说好了。
“那大人已经知道了多少?”老和尚到底是一条老狐狸,不问清楚沈子成已经知道了多少,还是不愿意露出自己的底牌。
沈子成淡淡的一笑:“好吧,反正我是大明的使臣,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一休,为什么皇后要抓他?”
“一休是皇子,他是天皇陛下的儿子。他的母亲是菊夫人!”老和尚知道这些事不能隐瞒沈子成,就坦白把这个身份说了出来。
“这个我知道!”沈子成傲然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皇后要抓他,而不是杀他!”
老和尚迟疑了一下,静静的看着沈子成,似乎想要从这位年轻的大明使臣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出来,可是沈子成一直很平静,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平静的让饱经沧桑的老和尚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不知道沈子成在中原见到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那是朱元璋、朱棣这样的顶尖儿人物,交往的人也都是宋濂、楚方玉、苏坦妹这样的绝代文人。有道是见多识广嘛,区区日本皇宫里的勾当,又怎么能让沈子成心惊呢?
“说罢!”沈子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有些诡异的笑容:“老师傅,既然现在一休已经被皇后的人抓过一次了,就难保还有没有第二次。有些事情,说不定你们日本人自己解决不了,还得我们大明的人来帮你们一个忙!”
老和尚侧着脑袋想了想,这才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今日我和大人之间的说话,绝不可再被别人知道,否则的话,我死不要紧,连累了已经数百年的安国寺,就是老和尚的罪过了,还请大人能体谅一番!”
“放心!”沈子成知道这件事要是说出来,也是令人震惊至极,老和尚又怎么敢怠慢呢?便随口了个誓。在当初,沈子成还没有重生的时候,誓就像吃大白菜一样轻松,根本不当个事。但是老和尚看到沈子成誓,心里就安定了许多,皱巴巴的脸也似乎舒展多了,光滑了起来。
“大人,一休的母亲菊夫人是南朝藤原氏的女子。她入宫之后,后小松天皇十分宠爱于她,甚至还冷落了皇后,当时宫中女子就多有嫉妒。没有多久,菊夫人就有了身孕,生下来了一休。一休自幼就极为聪明,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比一般的孩子要早得多。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能自己看书写字,还能妙解诗词经文。无论是宫中,还是朝中,对这个孩子都十分喜欢,一休也就是这样得了个神童的称号!”老和尚说的很慢,这番话,他是用日语说的,所以给楚方玉留下了足够的翻译时间。
沈子成缓缓的点头,老和尚这才接着说道:“皇后的家族在朝中也有些势力,便开始对皇上施加压力,要让皇上把菊夫人和一休赐死。理由就是菊夫人乃是南朝藤原氏的女人。这个儿子也是孽种,不能够在皇室立足。理由是荒诞了一些,但是却是有依据的。朝中的大臣有心要保菊夫人母子,也没有太好的理由。后小松天皇十分为难,让他赐死菊夫人,自然是舍不得。可是皇后步步紧逼,他也没有办法……”
“于是,后小松天皇就去找足利义满帮忙?”沈子成狡黠的笑着:“足利义满是日本最有权势的幕府将军,他一开口,无论是什么人,都要卖他三分面子。任何家族,在足利义满面前都要弱上几分。皇后家族的势力跟足利义满一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于是,足利义满代表菊夫人和皇后达成了妥协,是这样吗?”
“大人真是神人啊!”老和尚吃惊的赞道:“大人那时候还在大明,居然能把这些事情猜的清清楚楚。老和尚实在佩服佩服!”
事实就是这样,足利义满出面将一休保了下来,并且答应皇后,将来一休只会在寺庙里陪伴青灯古佛渡过一生,而菊夫人这辈子也不会再入宫,不会和后小松天皇见面。这样一个协议,将菊夫人母子给保存了下来。
一休就是这样进入了安国寺。开始了他的小和尚生活。
但是这一次大明使臣来到日本,却改变了这一切。本来皇后并不关心这件事。后小松天皇也只是应付个过场而已,日本现在最有实力的就是足利义满。而明朝的皇帝也是来册封足利义满为“日本国王”的。后小松天皇又何必去凑热闹呢?
可足利义满让一休也来接待大明使臣,就让皇宫里的那些人敏感的神经有一次紧张了起来。大明,是当世强国,绝非区区日本可以相比的。这样强大的一个国家派遣使臣来了日本,足利义满居然让一位皇子去接待。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足利义满还存了将来要把一休扶上天皇宝座的心思?要知道,虽然一休的母亲是菊夫人,不是皇后,可是他老爸是货真价实的天皇。要是一休即位的话,绝对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皇后就无法忍受了。可是她也不敢冒着激怒足利义满的风险去杀死一休,她只是想把一休给抓走,让他在明朝使臣离开日本之前消失一段时间。
“这个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蠢啊!”沈子成叹了口气:“足利义满是什么样的实力,要是他想扶植什么人当天皇的话,还用得着来拍大明的马屁?山高皇帝远,足利义满自己就有足够的力量影响到后小松天皇立储的决定。要是足利义满真的想换,那早就换了,还用等到大明来使臣的时候?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蠢,愚蠢!”
楚方玉看他把日本的皇后骂得一文不值,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插口道:“那你觉得足利义满让一休来接待我们,是什么意思呢?要知道,无论怎么说,一休也是一位皇子啊,被有心人知道了,总是会大做文章的!”
“这个我不知道!”沈子成一摊手,做了个很无奈的姿势,看着老和尚道:“你这个老和尚应该知道,你说说看!”
“老和尚是猜的!”这位睿智的老住持,叹了口气道:“我想,或许足利义满将军并不是想让一休争夺皇位去,而是要让他回到皇族,可以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不再受当初的誓言的控制!”
沈子成立刻想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对,如果足利义满根本就不想让一休再去争夺那什么空壳子一般的天皇地位的话。回到皇族,就是菊夫人的心愿。为了达成这个心愿,就要足利义满破除当初和皇后的协议。这样的话,对于足利义满来说,就有些困难了。不如,把这个重担子利用大明的使臣给挑起来,由他们出面,去干涉日本皇族的事,足利义满再在一边煽风点火,便是甚好!
“我明白了,多谢!”沈子成这次十分正经的朝老和尚合十道谢!
老和尚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子成:“大人是不是明白不要紧,重要的是,大人决定怎么做!”
怎么做?沈子成想的是要一休自己的选择。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也许,在别人看来,成为一位皇子是一休的运气。但是沈子成明白,任何地方的皇宫,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阴暗,最无耻,最卑鄙的地方。看看大明的皇子们,兄弟不像是兄弟,成天想的就是谁能最后坐在那把椅子上,为了这个目的,可以残杀自己的兄弟,可以出卖自己的朋友。那把椅子的吸引力就这么大?
对于沈子成来说,如果让他一辈子只住在一座紫禁城里,哪怕给他十万美女,他都活不下去。他还是喜欢到处走走看看,尤其现在是明朝,很多古香古色的地方,都是原装正版,没有人来收取门票,也没有环境污染,更没有人工制造出的伪古代建筑。可是,依然有无数人为了那把椅子,为了那个地位,为了终身住在皇城里的权力,而拼命的去做一些让别人看起来都觉得恶心的事!
一休如果要当和尚,沈子成就一定会让他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和尚。如果一休要去争夺天皇的位置……那不好意思,不干涉别国内政是沈子成的原则。这些事,还是让足利义满去头疼好了!
“我知道怎么做!”沈子成揉了揉有些酸的膝盖,站了起来:“多谢师傅指点!”
老和尚笑眯眯看着也已经站了起来的楚方玉,低头合十道:“有劳大人了!”
沈子成也不再客气,带着楚方玉从禅房里走了出来,外边的灯火少了许多,还好路上有明亮的月光,还有一些稀松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