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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成摆了摆手,笑道:“这并不是竞价,就二十贯好了。哪位老板先说,就先写哪位老板。公平……咱们要公平嘛!”
整个酒楼又闹腾了起来,这个也喊着有汾酒,那个叫着有杜康……沈子成被吵得头昏脑胀,只得叫苏坦妹帮忙一一记了下来,虽然看着每家出二十贯并不多,但是这里有三四十家酒楼,有好酒的也有将近二十家,里里外外一会儿功夫沈子成便又入账四五百贯。还有店里没有窖藏好酒的还私下和沈子成打了招呼,到时候去外地高价买来好酒,也要赞助兰溪会的运作云云。
解决了酒水,众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沈子成,看他还有什么奇思妙想出来,如今众人都把兰溪会当成一块香喷喷的大饼,只怕自己吃不到,只要能吃到一口,哪怕是多付出点代价都无所谓。
沈子成接着说道:“醉风楼自然是要照顾诸位才子的饮食,不过其他酒楼也有自己出名的菜式,就比如说贵宾楼的清蒸江鱼,那是出了名的兰溪一绝,要是因为才子们在醉风楼举办兰溪会就吃不到贵宾楼的美味,难免有些遗憾!”
诸位老板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沈子成眼珠一转,看着周老掌柜:“若是老掌柜不介意的话,在下觉得每天由一家酒楼提供两道该酒楼最拿手的名菜,送到醉风楼来,当然其他伙食也是由醉风楼承办。周老掌柜,你看可好?”
沈子成轻描淡写的把这个皮球踢给周老掌柜,现在数十位掌柜都眼巴巴的看着他,要是周老掌柜不同意,那就是跟数十位同行为敌,周老掌柜笑了笑,反正给才子们吃的伙食都是不要钱的,自己赚钱的是其他的路子,别的酒楼多送几道菜来又能怎样?于是含笑点头应允了。
“这些菜式自然也是要在兰溪会上说明是哪些酒楼做的,到时候才子们心花怒放,说不得还要为这些菜式吟诗作对一番呢。随着这才博学多才之士的诗词传遍天下,那诸位的酒楼就自然而然更出名了。兰溪交通便利,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在此地过往,到时候必然有许多人慕名前去诸位的酒楼,呵呵,有多少好处,就无需在下多说了吧?”沈子成笑呵呵的看着大家。
“沈公子说得是,只不过这菜还要资助些什么么?”有人还是先想到钱的问题,率先提了出来。
沈子成这次却摇了摇头:“还要什么钱呢?诸位掌柜如此热心兰溪会,在下感激不尽。不过我倒有个主意,既然每家店铺都有自己的特色菜肴,不如每家拿一些钱出来,比如一两贯这样,作为赏金。到时候邀请诸位才子来为每道菜作诗,并且让才子们选出最美味的菜肴,这笔奖金就奖给为那道菜肴作诗的才子,诸位看可好?”
这个法子又不花多少钱,况且既然是镇店之菜,谁也不信会输给别人,当下张老实就大声说道:“好,就这么办!”
沈子成暗暗好笑,这法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不赚钱的,其实不然,只有一位才子能得到赏金。其余的才子作出来的诗就未尝不好,到时候可以将其他诗句“卖”给那些老板,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读书人得了钱,老板得了名。沈子成……就得了中间的抽水。
“那就一言为定了!”沈子成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第十九章 纳税人
天色昏暗,华灯初上,兰江上弥漫着淡淡的薄雾,这场雾过去之后,想必还有一场小雪要下。如今虽然只是初冬而已,可今年的雪格外多,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来年的收成一定是极好的。
醉风楼里点起了刺绣红烛,明媚的火苗在烛头上翩翩起舞。沈子成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顿时一股凉风冲入室内,将满楼的酒气一扫而空。沈子成贪婪的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伸了个懒腰。
今天虽然累是累的很了,可总算是大有收获,前前后后一共到手过千贯银子,这只不过是个开端而已,沈子成胸有成竹,若是这一次兰溪会赚不到五千贯以上,那就算他的大学白念了。
沈子成一回头,见苏坦妹裹紧了大氅,急忙关上窗户笑道:“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在下被各位掌柜吵得头昏脑胀,想开窗户透透气,却忘记姑娘还在房间里,若是让姑娘受了风寒,真是罪过罪过!”
苏坦妹嫣然一笑:“哪里的话,若不是沈公子,兰溪会又怎能得到如此资助。现在已经筹得过千贯钱。就算鼎盛时期的兰溪会也不过来了二百多位才子,想必是足够使用了吧?”
“那哪能够?诸位到了兰溪之后,衣食住行在在皆需用钱,只有千贯又哪里够用。放心吧,苏姑娘,兰溪会既然交给我来办,就一定要办得体体面面。让各地才子不但有钱来兰溪赴会,还要把兰溪会变成一个让天下士子都热心参与的举世盛会!”沈子成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吸引了天下士子的眼光,就是吸引了整个大明的老百姓的眼光。
苏坦妹皱了皱眉头:“追名逐利本就不是读书人的行为,沈公子此举虽说是为了兰溪会好,可是小女子以为,钱财够用就行。眼下已经足够兰溪会的开支,又有醉风楼掌柜的鼎力支持,沈公子又何必还要追逐那些阿堵物呢?”
沈子成听苏坦妹言语中隐隐有鄙夷之意,心头也不免有气。当即说道:“阿堵物……阿堵物,原来姑娘如此看不起钱财。自然了,苏姑娘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自然是不在乎些许钱财的。实话实说了,我沈子成也不是什么才子读书人,更没有功名在身。我们沈家在苏州就是经商为生。追逐那些阿堵物就是我沈子成的天性!”
苏坦妹面露不豫之色,她是一代才女,又是江南出名的才貌双全的佳人。向来男子在她面前都是谦卑有礼,又或者敬爱有加。哪里有人当面这么大嗓门跟她说过话?那双秋水含波的眸子带着怒气瞪了沈子成一眼:“难道小女子有说错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男子汉大丈夫不求修读圣贤书,求取功名为国出力,却只想着聚揽钱财。这又有什么志向了?有道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沈公子当苦读诗书,方是正道。否则就算给你千万家财,于国于民又有何用?”
沈子成也一肚子怒气,辛辛苦苦帮苏坦妹解决了兰溪会的资金问题,现在居然责怪自己掉钱眼里去了。既然苏坦妹说得如此不客气,沈子成按捺不住火气,走到苏坦妹的身前:“商人就一定无用么?弦高犒师退秦兵的故事,苏姑娘饱读诗书应该是知道的吧?”
“秦王派孟明视、西乞术率军偷袭郑国。郑国商人弦高冒充郑国使节,以四张牛皮,十二头牛犒秦兵。秦人以为郑国早有防备,这才放弃了偷袭郑国的念头。这样的商人对国家无用?”
沈子成不等苏坦妹接口,就连珠炮般的说了出来:“好,苏姑娘你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当读书是最高了,那大明百姓都读书去吧,没人做生意,没人种庄稼。苏姑娘你身上的狐毛大氅从哪里来?你吃的饭菜从哪里来?天地间并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方式,并无贵贱之分!”
“在下并不反对读书,相反,在下以为最好是人人有书读,人人都能学到知识,那才是最好的。可是每三年才开一次科举,每次科举才录取数百人而已。就算加上各地的举子,能有数千人算是读书读出名堂来了。那其他的人呢?大明不下百万书生,那些考不上举子考不上进士的,他们总要为自己想办法谋生吧?去做西席是赚钱谋生,去做师爷也是赚钱谋生。为何在下赚些钱财到了苏姑娘口中便是胸无大志了呢?”
苏坦妹被沈子成这一番胡搅蛮缠说得头晕脑胀,觉得沈子成说得也颇有道理,可是隐约又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无从反驳。
沈子成见她哑口无言,接着说道:“就算那些读书人考中进士,考中状元。他们的俸禄从哪里来?大明数十万大军的军饷、粮草、武器从哪里来?皇上一次郊祭便要三四百万两银子,这些钱又从哪里来?苏姑娘,你可知道?”
苏坦妹喃喃道:“朝廷有赋税啊……”
“这就是了,大家都去读书,没有人去生产,没有人去做生意。赋税却要跟谁收取?商人是以追逐利益为自己的目的。可是只要货真价实,不欺行霸市,买卖做得公平,赋税交的齐全。哪里下贱了?哪里就毫无大志了?苏姑娘,在下以为你还不明白,那些官员的俸禄,修桥铺路的钱财是从哪来得吧?不是从国库来的,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正是全天下的百姓,每一个付出自己的劳动,创造了价值的人,用一分一毫的赋税积累起来的!”
“就算是潜溪先生也好,青田先生也好。他们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没有商人就没有赋税,到时候全天下的高雅之士都去喝西北风去吧!”沈子成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好容易歇了口气,倒了杯茶咕噜噜一口就灌了下去。
苏坦妹低声道:“沈公子何必如此恼怒?小女子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既然公子有志要做个……做个‘纳税人’,只要能为国出力自然是好的!”
沈子成暗暗好笑,原来苏坦妹虽然不同于明代的传统女子,也和后世的那些女孩子差别也不大,都是被那些男人们惯坏了。不过倒也不是蛮不讲理,只要自己说的有道理,苏坦妹还是很听得下去的。
苏坦妹也是因为感激沈子成为兰溪会解决了大难题。自己本是好意相劝,免得沈子成如此大才,却浪费在做生意之上。在她的眼中,沈子成若是去参加科举,进士及第那是不在话下。不过人各有志,也不能勉强沈子成去科举啊?不是有许多来参加兰溪会的才子终身不仕的么!
两人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正好此时许芝兰带了许英武许勇武兄弟来接沈子成回客栈。周老掌柜陪着一行人快步走上三楼。
沈子成一看救星来了,急忙站起身来,迎了过去。
许芝兰看沈子成面红耳赤,还以为他喝多了酒,殊不知沈子成自从重生来到大明之后,件件事都不顺心,又迭遭巨变。方才只不过是借着苏坦妹的话头发泄了出来,如若不然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迟早憋出病来。
“相公,你不胜酒力,下次就少喝些。今天事情办得还顺利吗?”许芝兰扶着沈子成坐了下来。
沈子成点头笑道:“多亏了有苏姑娘在此,一切顺利。”沈子成一抬眼看到两位小舅子,心中一动说道:“有一笔钱与其让外人赚,不如让振武打行去赚了!”
许勇武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拉着许英武就坐在沈子成对面,两人这些天来算是见识到了沈子成赚钱的本事,一听沈子成要让打行赚钱,那还不赶紧竖起耳朵去听?
沈子成侧首对苏坦妹说道:“如今咱们筹到约有一千多贯钱。要是托人分头送给那些无钱来兰溪的士子们,又废时间,路上又怕不平安。正好我这妾室的娘家是做打行的,几十个师兄弟都是身手了得,况且打行生意就是在外边行走。他们有武艺,道路也熟,不如托振武打行的武师分头将这些钱送给前来兰溪的士子们。苏姑娘以为如何?”
苏坦妹点了点头,她见沈子成已经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