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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秋桐,难道你还是把他的话当真了吗?
“笨蛋,你是没有资格当傻子做白日梦的呀!”她抓紧了包袱交缠在胸口的结,努力甩了甩头,想挥去那不应该浮现的脆弱情感。
说穿了,他并不真的爱她,只是一时被她不服输的性格给吸引了吧?
秋桐心头无限怅然,笑容也消失了。
片刻后,她勉力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穿过无人的长廊,越过美丽的小桥流水,在大门口,她却撞见了那个满脸精悍之色的男子。
她心头一紧,恐惧地想起了几天前他的刀几乎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感觉一冰凉地,带着毫不迟疑的杀气。
“秋桐姑娘,你要去哪里?”和这大宅里其它人不同,大武对她始终不假辞色,神情冰冷防备。
“你讨厌我。”刹那间,她领悟了他为什么一见自己就紧绷着脸的原因。“对不对?”
“对。”大武也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恶狠狠地盯着她。
秋桐瑟缩了下,不是因为他眼底的怒意,而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换来他如此厌僧。
“为什么?我跟你应该无冤无仇吧?”她虚弱地一笑。
大武沉默了一瞬,然后开口:“不重要。”
她迷惑地望着他。
“我讨厌你与否,并不重要。”他冷淡地道,“重点是公子喜欢你。”
她心儿大大一跳,双颊羞红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开口:“不……我想你是误会了,凤公子怎么会喜欢我?他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你是个祸水。”大武粗眉深锁,闷闷地道。
秋桐一呆,有点火大,可是考虑到他壮硕得胳臂上能跑马的身材……还是算了。
“我何德何能担任红颜祸水这等角色?”她的口气淡淡然。“我只是个婢女,也许你不喜欢你家尊贵的凤公子竟然带我这个卑贱的婢女回府照顾,但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我也不乐意让事情变得这么复杂。”
大武眯起了双眼,有一丝疑惑不解。
他听不懂吗?
“简单来说,我谢谢凤公子的救命之恩,但是我真的必须得走了,而且我永远也没有再留下来的打算,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万个心了。”她胸口闷得很不舒服,语气有些冲。
大武总算听明白了,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粗犷的疤脸上涌起了一抹窘然,有些不安地道:“但是公子不会让你离开的。”
听见这句话,秋桐胸口没来由的一暖,心儿坪坪跳……有点莫名地慌,却有更多管也管不住的雀跃欢喜浮上心头。
她得拚命咬住下唇,才稍微能抑住喜孜孜的娇羞,清了清喉咙。“他只是出自同情,现在我病好了,他没理由再留我。”
“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大武看起来还是不太开心。
突然之问,她有点喜欢起眼前这个像是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忠心耿耿又敦厚的随从。虽然他比她高,比她壮,比她不知多长了好几岁,可是他崇拜凤公子的模样,就像个不准任何人诋毁、伤害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的小男孩一样。
因为他这一点,所以秋桐的眼神也温柔了起来。
“我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家公子有你在身边,他会非常安全,非常放心的。
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他,尤其是我。”
秋桐没有说出藏在心底深处的另一句话:她也永远永远都不会伤害他的。
大武眼睛一亮。“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她微微一笑。
大武盯着她,有一丝手足无措,好像不知该拿她怎么办似的。
原本在他心里,认定了她是个有可能破坏大局的祸水,可是现在她温柔的笑脸,诚恳的话语却让他矛盾两难了起来。
“我先走了。”秋桐对他笑了笑,就这样轻轻巧巧地走出大门去了。
大武站在门边,突然破天荒有种想为公子挽留住她的冲动!
“魔女……她果然是个魔女……”他喃喃,却还是目送她平安穿过了那临水的九曲桥,直至走远了,这才微微安了心。
洛阳在洛阳城郊外的玉佛寺当世闻名,据说已有千年历史,香火十分鼎盛,日日都有虔心向佛的信徒或游客前来拈香礼佛,或者游历欣赏这矗立在半山腰古刹大寺的洁幽风光。
但是极少人知道顺着玉佛寺后方,有一道奇窄无比的古老石阶,直直攀上可通往那严峻孤高、宛若天外仙境的山之巅。
山巅之上有座魏晋时期所盖的留仙亭,古朴典雅,幽静隐密。
齐鸣凤坐在留仙亭里,身裹黑狐大氅,轻易抵挡住了深秋高山上的冰寒气息。
而坐在他面前的潇洒男人穿着白貂大氅,正自斟自饮,唇畔笑意盈盈。
“逢酒必喝是酒鬼,有酒不喝是笨蛋。”潇洒男人眼笑,唇笑,仿佛连那两道帅气的眉毛也在笑。“咱们一个酒鬼加一个笨蛋,总不是为了要冻成两根冰棍而专程来这儿的吧?”
齐鸣凤自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一丝不自在地笑笑。“对不住,我一时闪神了。”
潇洒男人又呷了一大杯“半日醉”,满足地呕了呕唇,悠然地道:“我懂,酒不醉人人自醉,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齐鸣凤脸色微变色。“不是这么回事的。”
“喂,兄弟,咱们认识不止一两天了,你有心事还瞒得过我吗?”潇洒男人眉开眼笑地撞了撞他的手肘。“我这人虽然生平有三种酒不暍:一是毒酒,二是苦酒,三是喜酒,但只要是兄弟你的喜酒,我倒是可以破个例。”
“我说不是就不是。”他脸色一沉。
什么喜酒?
那个固执的丫头片子竟然连他的女人都不愿当……可恶!
哟,真恼了?
潇洒男人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虽然认识你超过十年以上,但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山谷?”齐鸣凤瞪了他一眼。“戚少爷。”
“哎哟!不要这样嘛。”戚少爷假意瑟缩了下,仍是满面笑意。“你火气恋般大,就是典型的欲求不满,兄弟。我就说做人不要那么矜持,像我多好?“昨日笑把玉臂枕,今宵喜将朱唇尝”,这才是男儿本色啊!”
“我没有你那么大兴致。”齐鸣凤总算将老是飘回江南宅子里的心思给收回来。
“你特意南下,除了办妥主公交代下来的事以外,不光是为了找我斗嘴这么简单的吧?”
“平时鱼雁往返又哪能尽诉我俩兄弟一腔情衷呢?”戚少爷顽皮地朝他眨了眨眼,随后略微正色起来。“布政使和南方乱党暗中勾结的事我已具本要上奏主公,你半途拦下,总该给我个说法才是。”
“我要和他谈一笔生意。”齐鸣凤淡淡道,眸光却锐利无匹。“只有他的身分,才拥有我所需要利用的那个价值。”
戚少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半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懂你的意思。其实不管你要对付谁,只要对象不是主公,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可是我担心的不是旁人,而是你。”
“我?”他哑然失笑,眼神却逐渐冷峻。
“我很好。今时今日,已没有人再能伤得了我,你大可放心。”
“唯一伤害得了你的人,就是你自己。”戚少爷凝视着他,眼底有一丝不忍。“这才是我担心的。”
齐鸣凤微微一震,讶然地迎视他的眸光。
“仇恨是一把双刃刀,割对方多深,伤自己就多重。”戚少爷叹息。
齐鸣凤英俊冷漠的脸庞更加面无表情,声音低不可闻。“我不会受伤的,我不会。”
七岁娘亲亡故那一年他没死成,就已练就铜皮铁骨,在这世上,再没有人有能力伤害得了他。
“但愿如此。”戚少爷不爱喝苦酒,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一口饮尽那突然变苦涩了的酒,喃喃道:“但愿如此。”
“我不会因个人的纠葛而耽误大事。”齐鸣凤注视着他,坚定地道:“主公信任我,你也应该对我有信心才是。”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戚少爷一扫愁眉,随即又嘻嘻哈哈起来。“话说回来,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屋里住的那位姑娘是谁呀?她怎么会住你房里呢?我还说你怎么会突然决定在江南购置宅子,原来就是为了金屋藏娇啊,哈哈哈……“下次。不准派人监视我!”齐鸣凤狠狠白了他一眼。
他开始后悔没有真的一脚把这家伙踹下山去了。
不能再耽搁了。
一出临水宅邸,秋桐便匆匆地雇了一辆马车,急如星火地往苏杭最大蚕农聚落的平安镇赶去。
约莫半天的行程,她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上,痴痴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秋景风光。
她见到满湖荷花开尽了的残枝枯叶,心底还是不免有一丝凄凉。
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在最好的时光遇见最美的风景,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人生在世,却偏偏常在错误的时间里回上对的人,在已然错过的季节里,错过最美丽的风景……就算徒呼负负,也无力可回天。
她知道自己不该心动,却偏偏已经心动了,任再怎么死不承认,可她脑子里不断徘徊的是他,耳畔回荡的声音是他,眼前渴望再见到的身影也是他……她真的病入膏盲,没救了。
“怎么办?”她双臂紧紧抱膝,小脸埋进柔软的裙锯之间,茫然失措。“我得忘了他,我一定一定一定得忘记他!”
现在,她生命里最首要的任务便是能购得质量最好的蚕茧,雇回最勤快得力的纺娘,让八千匹月光缎和五百匹霞影纱能如期交货。
只要有了“麒麟”付予的那一大笔巨额货款,温家就可以转危为安,甚至能顺利扩大营运,恢复昔日风华。
这,才是她目前最该关心的呀。
她勉强振作起精神,专心注视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六个时辰后,被马车颠到浑身酸痛屁股作疼的秋桐,终子到达了平安镇。
她环顾着这个风景秀丽,四处翠绿桑树环绕的村镇,不禁喜上眉梢。
在这深秋之季还能培植得如此青翠嫩桑,这儿的蚕茧必定质量优秀出色。
“姥姥请问……”她走近一户农家,笑意嫣然地问着蹲在地上挑捡桑叶的老妇人。“不知我往哪个方向可以找到贵镇的镇长呢?”
老妇人抬头,亲切地笑道:“小姑娘,我们这儿虽叫“平安镇”,却只有村长没有镇长,不知你找村长做什么?”
她盈盈一笑。“噢,我是想找他谈谈向贵村收购蚕茧子的生意。”
“收蚕茧子?”老妇人脸色有一丝怪异。
“小姑娘,你来晚一步了,几天前城里来了个大商家,收走了我们村里所有的蚕茧子。听说不光我们平安镇,全苏杭两地所有蚕农的货都教他给包了。”
秋桐闻讯如遭电极。“什么?全……都给包了?”
“是、呀。而且听村长说,对方出的价比市面上多出三成来,我们这几年来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好价钱呢。”老妇人喜上眉梢,连说带比地道:“都说是嫘祖娘娘大慈大悲,善心庇荫的呀!”
她面如死灰,喃喃重复:“全……被包了?”
“是呀,小姑娘。”老妇人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这才讪讪地道:“哎呀,我倒忘了你也是来收茧子的,真不好意思。”
秋桐抑住内心逐渐蔓延开来的恐慌,勉强挤出一朵笑。“不,是我自个儿来晚了,怨不得旁人。只是姥姥,您可知道是城里哪户商家来收购的?”
“这我倒没详问清楚,那全由村长出面统筹处置的。”老妇人热心地道:“不过村长家就在前头,我带你去!”
“那就有劳姥姥了。”她感激地道。
自村长家出来后,秋桐面如死灰,脚步跟枪地回到马车旁,身子虚软无力,得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