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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话,”骆苡华略带尴尬地说,“我实在是等不了啦!我很想要她,真的,我很想她现在就在我身边,一直一直都在我身边……”
“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嘛!”展浪云焦躁地说,“只要你们培养个三、五年的感倩后再结婚,谈个甜甜蜜蜜的恋爱有什么不好?”
“你不懂的,浪云,如果可以,我希望这一刻就和她结婚,下一刻我们就是夫妻,那是一种希望两个人互相归属的感觉。哎!等你遇到你就明白啦。”骆苡华拍拍他的肩。
我才不想明白呢!展浪云生气了,他那视爱情为游戏,把女人当作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的兄弟到哪儿去了?
“我——”展浪云刚要拒绝骆苡华的请求,这时却灵光一闪,啊!他想到更好的法子了。“我当然会帮你,我们是好兄弟嘛!”展浪云搭着他的肩,嘿嘿笑道。
“真的!”骆苡华兴奋地起身,却又突然迟疑了,他怀疑地看着展浪云。“你该不会是想骗我吧?”
“我干嘛骗你呀!”
展浪云不过是想让骆苡华“好好”地追她个三、五年,说不上欺骗吧!
一大早,骆苡华在骆氏企业大楼的会议室里,面对着众多董事会成员,自信地开口:
“相信在座各位已经了解这次会议的目的。没错,骆邦贸易是骆氏旗下惟一呈赤字成长的公司,也是在上次会议就已决议处分的公司。但是,”他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略微前倾。“在视察过骆邦贸易后,我有了新的想法。骆氏旗下有四间贸易相关企业,为什么只有骆邦有赤字,而长达半年的连续亏损绝非‘经营不善’就可交代得过去,所以,我怀疑——”他直起身,双眼炯炯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其中牵扯着十分重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双手交插抱于胸前的骆震靠着椅背,冷冷地问。
“还不清楚吗?”骆苡华直视着骆震。“这也就是为什么要留着骆邦贸易的原因,它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一个能证实我的猜测的线索。”
模糊的语句掀起一阵喃喃讨论,众人揣测着骆苡华话中的暗示。
满室的嗡嗡声中只有两个人安静不语。骆震摩挲着自己下巴,双眼微困;骆苡华却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只是那双眼似笑非笑。
“一个月,”骆震一出声,整个会议室便安静下来,他看着骆苡华,缓慢却充满威严地说道,“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你的调查结果。”
“OK。”骆苡华回答。
骆震率先站起,不管别人还有没有话说。他对身旁秘书耳语几句后,大步走出会议室。
“散会。”秘书以清亮的声音宣布道,之后稍稍降下音量。“副董,董事长请你过去一趟。”
像早料到似的,骆苡华只微微一笑,交代秘书该办的事务后,便走向董事长室。
“你在搞什么?”
骆苡华一踏进董事长室,迎接他的就是这句话,话中有着一贯的威势。
在回答之前,骆苡华端详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父亲——骆震。
他常觉得父亲的样子就是他三十年后的样子,除了父亲的一头灰发,及比他高大的身材外,他们长得实在极为相似,两人最大的不同,应是迥异的气质吧。
“我遇到了一个女人。”骆苡华心里明白,父亲知道他刚才全是胡扯。“像你当初遇到母亲一样,我见到她的瞬间就被‘击倒’,然后‘昏眩’至今。”他十分认真地说道:“我没办法结束骆邦,那是我惟一能接近她的方法,她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不,”他停顿了一会儿,“或许有些厌恶,而且她一个月后就要结婚了。就算如此,我还是爱上她,而且我会得到她。”他的眸子像是多彩琉璃一般,幻化着欣喜、爱意及决心。
面对着儿子少见的强势,骆震笑了。他觉得自己像看着幼狮的老狮,心里充斥着难以表达的骄傲——虽然这只幼狮实在已经不算小了。
“带我去见她。”骆震当机立断,儿子这辈子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的认真,他有资格评断。
骆苡华脸上浮起一丝犹豫,但一会儿随即消失,他点点头,开口:“好,现在就去。”
说完便与父亲至停车场,自然,他得一并联络展浪云。
他忽然觉得,他有一种小孩子炫耀至宝的心态。
小胡子经理一大早就像只母鸡似的到处唠叨,他要所有的人动员起来,他要呈现这个公司最完美的一面。因为,小胡子经理摸摸他的小胡子,他有预感,副董今天一定会来。
当然,这所有的人并不包括江凯晴;事实上江凯晴也不了解,为什么今天大家都没迟到,为什么大家都认真得教人起疑,不了解归不了解,她还是很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小胡子原本很烦恼该如何巴结这个副董御点的特助,但他想通了,要巴结江凯晴最好的方法,就是别理她,随她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不过,谅他小胡子自许孔明再世,却还是理不清副董与江凯晴间的关系,依他的直觉,他会猜测或许是副董看上江凯晴了,但透过玻璃窗看向江凯晴,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不好了,不好了!”他派住门口的亲信急急地冲向他。“总……总经理,出事了——”
摸摸胡子,小胡子不悦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心腹,随后以一种做作的不耐的样子开口:“怎么啦?”
“董……董事长、副董,还有展扬集团总裁都来了。”
“什么!?”小胡子顾不得形象,一把抓住眼前男人的衣领。“人呢?他们人呢?”
“在大门口。”
还好跑得快,小胡子及时在柜台处拦住他们,他卑躬屈膝、满脸诌媚。
“不知董事长、副董及展总裁驾到,请恕——”
骆苡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也不必再问,最好是闪到一边去,免得破坏他的心情。
于是小胡子只能目送三人的背影,并暗暗悲叹自己的逢迎失败。
骆苡华领着父亲及展浪云走进专用电梯,透明的电梯往上直升,直到骆苡华按下暂停键。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与昨天完全相同的场景;同样坐在那位子上,拘谨而认真的女人,也就是他爱上的女人。
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看着她一辈子,看她细微的动作,看她惹人心醉的神情;他喜欢她纤细的身材,喜欢她带着神秘意味的眼,喜欢她挺翘的鼻,更喜欢她薄唇的韵味。
骆震和展浪云顺着他痴傻的视线,毫无阻碍地找到他们的目的物。
展浪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女人?那个枯瘦又貌不惊人的女人?
削短的头发服贴而毫无风情,镜框后的双眼细长而无情,惟一挑不出毛病的只有她的鼻子,而鼻下的嘴唇,天啊!在心里惊呼,真是薄得冷感。
骆震倒比较乐观,他看到的女人虽称不上美,但自有一股旁人无法取代的气质。他知道,这是一个特殊的女人,一个需要投入很多心血的女人。
骆苡华转移视线,感觉心脏跳得飞快;光看到江凯晴,不,光想到她的名字,他的心就像快板音乐,急速而热切地响着。
“她很美吧!”他的语气带着痴迷、骄傲与更多的肯定,视线又再度回到她身上,几番徘徊不舍,而又勉强拉回。
“美?”展浪云一贯的尖酸就要出口,是骆震一个手势阻止了他。
于是他深吸口气,尽量冷静地说“你真的觉得她适合你吗?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相配。”他以为,他们就像白天与黑夜的不相容。
“我没办法考虑到这些。”骆苡华平心静气地说,“我要适合的、相配的女人,随手抓都有,可是这些人不能给我那种感觉,他们不能给我那种自己真的活着的感觉。”
骆震点了点头,似乎感同身受。
骆苡华继续说道:“二十六年来,我只是无可无不可地活着,任何东西我轻易就可得到,所以我不懂我为什么而活,为什么要在这世上得过且过地活,可是在看到她的瞬间我就知道了,我的生命是因为她才有意义的。”
严肃但荒诞的内容,让展浪云的嘴开了又合,最后只逼出那么一句:“你疯了!”
骆苡华不发一语,像是默认似的。
展浪云摇摇头,又说:“你一定是疯了。她只是一个女人,跟世上成千上万个女人没什么不同。骆苡华,你醒醒吧!你……你简直是鬼迷心窍了。”
昨天听骆苡华的描述,他想得极为简单,以为江凯晴是个美丽且特殊的女人,一个配得上骆苡华的女人;今天他才发现,江凯晴虽然“特殊”,但绝称不上美丽,于是他越发不能相信骆苡华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会对这样的女人死心塌地。
“无所谓,是鬼迷心窍也罢,我只是想照着自己的心意去过,我只想和她在一起。”
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
展浪云揪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骆苡华突然变得那么陌生,那个跟他一起长大的骆苡华呢?那个他了解的骆苡华呢?到哪去了?
骆震的眉不禁皱了起来,他在儿子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一种令人害怕的狂热,父亲因此而死了,那他的儿子呢?会不会也踏上同样的路?
不!他不准。他已经不是当年无力的孩儿,他会帮他的儿子,他会让他得到那个女孩。
骆震笑了,他拍拍失去冷静的展浪云。“我们走吧。”
“骆伯伯——”
“别说了,”骆震笑道,但眼里透着凌厉。“你该知道苡华,他要的没有人能够阻止。”
是的,展浪云想着,骆苡华虽然外表随和,但个性里的确有着十分钻牛角的一面。
他再想到自己,搞不懂自己干嘛这么激动来着!骆苡华不是疯了,照以往的经验,他只是陷入狂热之中,就好像正发着高烧一样,等他烧退,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他笑着用手肘撞撞骆苡华的身子。“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昨天才答应帮你追她呢!今天就——”
骆苡华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是自己好友,总是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别说了。”
俩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送走父亲和展浪云,骆苡华走向业务部。
沿路他思考着。
为什么他会爱上江凯晴,他是真的找不出原因,就好像人们有时喜欢上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父亲和展浪云眼中的江凯晴与他眼中的,似乎是有些出入。这不是很奇妙吗?眼睛的构造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同样的一个人却会在不同的眼中呈现出不同的风貌?
他低下头笑了。
这样的想法是从前的他不可能去想的,可是现在的他不但容许这样的想法出现,甚至还觉得有趣;他觉得自己变了,而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他一时还无法评断。
他看到她了,但并未上前叫她。
业务部的人开始骚动,数十双眼睛既要假装认真,又要徘徊于他和江凯晴之间,实在是稍嫌累了点。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江凯晴隔桌的女子敲敲她的桌面,嘴里不知说些什么。
骆苡华专心地注视着江凯晴,看她像被人吵醒的孩子,看她的神情由酣醉转为被打扰的不悦。
见江凯晴将目光移向门口,骆苡华便趁此机会摆出个魅力十足的笑,他敢发誓他听到了无数女人的赞叹;但江凯晴的唇依旧抿着,没有任何声音从她嘴里滑出。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江凯晴注意到他,要怎样才能让她用另一种眼神望着他。
将桌上的东西全收拾好,江凯晴只带着简单的纸笔走向堵在门口的男人。
“副董。”她十分有礼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