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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不用紧张,我问你几句话。最近,马长常和你见面吗?〃
〃是、是的……可是,我……我们……〃
〃那么好。我再向你,你们在一起主要谈些什么?〃
〃谈、谈什么?谈一个病……病人……〃
二刀毛子忽然出现了沉重的神色:〃你跟我来一下吧。〃
〃去……去哪?〃
老河神已预感到要受到伤害,可是又无法不做这个俘虏,她又看一眼路边横飘着往下落的树叶,就神色不安地跟二刀毛子走。走到一片无人可到的小树林中,二刀毛子站住了,老河神也站住,她看着二刀毛子,一心要把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可是焦急之中怎么也不能把话说周全。
二刀毛子说:〃老河神,你不用急,我这次找你,没有别的意思,听说你在治病上很有一套是不是?〃
老河神说:〃那……那都是别人瞎……瞎说的……〃
〃不,老河神,〃二刀毛子说,〃我问了几个被你治好的人,我今天还去问了城关镇老街上的那个个体户,你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你不是假的。〃
至此,老河神大致已看出二刀毛子并不是要伤害自己而是别有所图,她变得有些镇定起来,问二刀毛子:〃你……找我到底要……要干什么?〃
没想到二刀毛子竟流下泪水来,说:〃你们说的那个病人,他是我的一个亲戚,也是唯一重要的亲人,你一定要救救他,我这次来,就是求你这个,我不会让你白给治的……〃她掏出一个包就塞给老河神,〃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先给你收下,以后……〃
老河神蹭地跳开,像面前落了炸弹似的:〃你……你这是干什么?〃
二刀毛子的泪流得更快了:〃我求求你救救我的亲人……〃
老河神说:〃这种事,是没……没有的事……就是有……我也从不收……收钱。〃
推来推去,老河神总是不收,二刀毛子再要坚持,老河神满脸通红,像受了极大的侮辱一样,二刀毛子见状,也只好罢休,她拿着没送出去的钱包流着泪,还是一个劲地求老河神要救人,老河神不置可否,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样子只是不愿眼前这个女人纠缠。二刀毛子看出对方急于摆脱自己的意思,就觉得流泪很无味,便收住泪,说:
〃总之,我拜托你了,还有,千万别把今天的事告诉我丈夫。〃
老河神得脱,不打话,匆匆地只身向前走,一边走一边看下落的黄叶,悲悯的神色又回到脸上来,但显然夹杂着某种愤怒。
马长再见老河神时感觉就不一样了,不是他的感觉不一样,是感到老河神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她不再有很好的兴致来和他谈话,甚至避免和他谈话。他细细研究她的样子,发现她似乎有点不想理他。这个发现使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她怎么可能会不想理自己呢?自己是马长啊,她可以不理〃马〃,却怎么不想理〃长〃?这实在有点不合乎情理。然而事实却正是如此,她不但不想理〃马〃,连〃长〃也不想理。好几回他再让她来她都没有准时来,他很恼火。这一回他又让她来,她干脆不来了,他在休息间等了又等,不照面,就想:这还得了?我找找她去!
他就去找她。
她在厨房干活,很好找,他走近厨房就看见她围着大围裙,正在和几个人一起拔鸡毛。他没有直接叫她,因为他发现自己这样来找老河神是犯了个常识性的错误:两千零一长中高档次的长直接到厨房找一个普通的年轻姑娘,什么意思?他对自己说:你是马长,你和她不可能是一对一的关系,你是上面的一个点俯视下面的一个点。
马长应付这种场面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他很马长地向大家笑笑,说大家正忙着哪?其中的一个是小组长,自以为应该与马长搭话,就说;
〃不忙,马长您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啊,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这鸡好肥是不是?〃又很马长地指指老河神,对小组长说,〃她就叫老河神,是不是?我今天来,是要找她谈谈的。〃
小组长就冲老河神笑起来:〃哎呀老河神,你可是大大有名啦,连马长都知道你啦!〃
〃也就是随便聊聊吧,没有别的意思。〃马长说。
〃那就到餐厅吧,〃小组长说,〃现在没开饭,那边没人。〃
马长说:〃这样吧,到221去吧。怎么样,小雷?〃
221是马长的休息间,小雷之〃雷〃是老河神的姓。
老河神跟着马长来到了221。坐定,马长还没说话,她就先进了主题。
〃马、马长,〃她说,〃你……你不要再给我谈那个亲戚了……他人不见面,要想治……治好病是不可能的……我不相信不见面就能治好病的特异功能。〃
马长说:〃你以前也给我讲过,那个病人是不可能来见你的。〃
〃所以……对他的病,我就说……说不准,而且,我再也不……不想到你这儿来了。〃
马长说:〃为什么?〃
〃伤害……再要来我就要受到伤害了……〃
马长看着老河神的神情,先是迷惑,继尔又有所悟。
现在,二刀毛子〃但是〃后面的大转折就出来了。这是本城的后半夜,二刀毛子蹲在地上看着马长。马长此时不带长了,他变成了一个单纯的马,一个任性的武断的不耐烦的丈夫。他很小,小得要干啥就干啥的年龄。他也是一头犟驴,犟到地上就不起来。他在用一种很到家的方式折磨二刀毛子。二刀毛子这时也不是一个仪态飘洒的好妻,而是一个心力衰竭的母亲,一个无力驾驭自己驴的痛苦的驮夫,她对此间的一切都无能为力了。
马丈夫小犟驴这会儿正赤身裸体躺在地上。这是冬天,外面正飞扬着冰雪之花,雪敲到窗子上能听到刷刷的声响。这地方是江淮之间,没有暖气,挂在屋里的毛巾已冻成了一根棍。在历史上的这种时候。二刀毛子通常要流许多的眼泪,劝马长起来,说没有事的,会治好的,现代医学这么发达,怎么会连个痔瘘也治不好呢?马长一般来说通常先说一个字:屁!然后就说,这是什么痔瘘?这是癌,不然,几次手术为什么还不好?我完了,我得了癌,我完了!你说。这是不是癌?你不说我就不起来。二刀毛子无论如何不说那个字,她知道她一说出那个字他就完了。她不说他就躺着,直到几乎把她摧垮为止。一般的情况,两人再回到床上时都是两败俱伤。
这一次与历史的情况有些不同,马长不问她那个字,却问她去没去见过老河神?二刀毛子先不承认,后来就不得不承认了。
〃你说,你去找她干什么?〃
二刀毛子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屁!你为我好?你是吃醋了吧?你是以为我和老河神睡觉了吧?〃
〃怎么会呢?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已经和她睡了。〃
〃即使那样,只要你心情能好,我也不会嫉妒的。〃
〃屁!你找人家,你伤害了人家。〃
〃对天发誓,我没有,我根本没有。〃
〃那你有什么?你说,你有什么?你把我——就是那个病人的事告诉她了?〃
〃没有,根本没有。〃
〃你这也没有,那也没有,有什么?就有个听我死了你才说真话吗?〃
〃你不会死,你得的确实是痔瘘,你不信我,还能连那么多的医生也不信任吗?〃
马长一声冷笑:〃我看州志,上面记载了好多烈女贞女,我问你,我要是死了你能为我守节吗?〃
〃你不会死的。〃
〃我问你,你能不能守?〃
〃你不会死的……〃
〃回答我的话,你能不能守?〃
〃能……〃
〃州志还记载,有妻子为治丈夫的病,割自己的肉给丈夫吃,你能做到吗?〃
〃我能,若是你能好,别说割肉,割心割肝我都愿。——
〃你真是个好妻子,我若从这楼上跳下去,你愿和我一起死吗?〃
二刀毛子毫不犹豫:〃愿!〃
马长说:〃来点真的,你这会儿把头插到凉水里去。〃
二刀毛子看到了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就走到自来水龙头跟前,用冰冷的水冲自己的头。
〃操!〃马长站起来,〃你不要冲了!〃
二刀毛子关了水,用大衣揩了一下头,就过来拥马长上床。
〃马,〃她拥他躺到床上,抱着他哭着说,〃我找老河神,真的没一点别的意思,你不信我,也不信医生,心里的话又不愿给任何人讲,你能给她讲讲,我是求之不得的呀,真的,求之不得,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心情能好,你就和她睡了我也不会说二话的。〃
〃屁!〃马长说。
韩信当年被一个小痞子逼着,说,从爷们儿裆下钻过去,钻不钻?不钻爷们儿就与你过不去。韩信虾一虾腰就钻了过去。就是这个钻裤裆的韩信,后来帮助刘邦灭了项羽,成就了汉朝的大业。自此,中国就多了一个丈夫能受胯下之辱的传统,这个传统渊远流长,到马长这儿威力仍旧了得。现在他又来了。这一回是他要出差,和办公室主任一起走,约好时间让主任随小车到兵馆接他,他先找老河神谈了一会。当然没有任何预感,也没有意识到已经与楼上下跌的事靠得很近了。马长仍旧是马长,仪表堂堂精力充沛的样子。他应该是这个样子。四十岁的男人才是一个男人的风度最佳的年龄,子曰〃不惑〃,马长是有意为之。从大街上骑自行车追二刀毛子到现在,甚至还要更早,他都是这副仪表堂堂精力充沛的样子。他知道这个样子非常重要,绝不可以随意改变,改变了就意味着自己不存在了。他有充分的理由认定这一点,你看过那太阳吧?那是好好的太阳,可那一天日全食,你一下就觉得天地昏昏的,天要黑的样子,夜游的东西直往外蹿,你就觉得那会儿太阳已经完了,人也是这样。这些年干得这么顺,除了自己的真才实学,他觉得自己的形象是个很重要的因素。他从来决意让自己的样子深入人心。货卖一张皮,人也卖一张皮,成功的男人决不可以让自己的致命弱点暴露给别人,给别人看见的都应该是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就绝不能让看见,这实际上等于是守定一个山头的战斗。他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的这种坚守战都打得十分出色,尽管弹药殆尽,但他对自己非常满意。
这一回老河神对他的态度比上一回还要坏。马长对此早有准备,并不计较。这一回时间不多,他想谈的重点主题当然还是那位不可能来与老河神见面的人。
他说:〃这些日子,我反复想你写在纸上的那些话,也与我那位亲戚研究了,觉得很有道理,但你这一回能不能再具体点说说?说过了我以后就不来找你了。〃
老河神说:〃俗话说……说心诚则灵……〃老河神接下来的话是:可是你那位亲戚心不诚,我再也不要给你讲你那位亲戚了。你也不要再提他了好吗?而且,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为了避免是非,你还是不要找我的好,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马长说:〃明白了,可我身为马长,找找你怎么就不行?〃
老河神说:〃在我眼睛里……〃老河神的原话是在我眼里你并不是马长,你不过是许许多多来找我的人中的一个,我在你这儿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