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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我是女的。”就知道,又一个走不知道路的。
这副偏男的相貌老替她惹事,以前、现在,一直没断,真是伤脑筋!
其实这不能怪谁,实在是为了干活儿方便,她总是这身打扮,上衣下裤,加上人怕热,头发始终留不长,走到哪都被误认。
“曦哥,你可以用千百种理由拒绝我,可是我不能接受这个!”姑娘家显然受到不小打击,脸扭曲了。
有理说不清欸。
“七师兄!”勾曦玉喊来从旁边走过的人。“请师兄帮我个忙告诉这位姑娘,我是女的不是男人。”
被叫来当证人的七师兄咧开大嘴笑。“怎么,又有姑娘要委身下嫁于你了喔!”
“又不是我愿意,我跟她有理说不清,你帮我说。”要解释到这位姑娘死心可能天都要黑了。
“可以,哥儿们,就一句话,不过,事情办成的话你要怎么酬谢我的拔刀相助?”
“我在厨房藏了瓶陈年汾酒,改回头拿给你。”
“成交!”
她知道这个师兄最是嗜酒,塞瓶酒给他什么事都好央求,捡起掉在地上的大刀,上工去了。
“欸,你别走啊!”看着勾曦玉纤细清秀的背影,求爱不成的姑娘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成泪人儿。“怎么可能,这是不可能的。”
显然受到的打击太过,人竞有些摇晃。
七师兄摊摊手。“姑娘,你别想不开,你不是咱们镖局里第一个向那个不男不女丫头示好的女人,被拒绝,不算丢脸。”
一刚开始,也就是那丫头片子来镖局谋事时,上至总镖头,下至趟子手的他们没人当她是姑娘家,直到有好男风的手下们向她求欢,她才表明自己是个女人。
兵荒马乱的那段时间不只年轻气盛的他们大叹看走眼,有多少少女的芳心也跟着啐了一地。
七年过去,那些女人家终于也承认了曦玉的身份,可是看她的目光依旧复杂。
他们这些男人看了也继续吃味,偏偏这曦玉人又不难相处,也只有睁只眼闭只眼,就算自家'奇''书''网'婆娘把好菜好饭拿去献殷勤,他们也只能抹鼻子认了。
也总算相安无事。
“我不管、我不管!”新来的丫头还在嚷。
虽说早有做好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却是这么无情冷酷,她为了今天可是辗转了多少日夜,没想到结果这么不堪。
“真不懂她那副样子是哪里好,你瞧瞧我气宇轩昂,男子气概……”
冷水直抵脑门的泼下。
“你们这些臭男人,怎么看怎么脏,送给姑娘我也不要!”
一鼻子灰就这么呛上。七师兄也懒得安抚人了。
“我还忘了说,曦玉已经许过人,而且还有个六岁的儿子,你就死心吧!”
“你胡说!”
“你才无聊呢,一整个镖局就你这只瞎猫乱摸死耗子,搞了乌龙还不赶紧回去抱头痛哭吧你!”
接二连三的打击,有人的心不肯死透。“就算有孩子又怎样,我宽容大肚……我我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明明迟疑得很,又言不由衷,哪来那么壮烈牺牲的表情?
七师兄翻眼,他是对牛弹琴吗?
“大爷我懒得理你,管你横着说还是竖着说,曦玉也不可能是男人,她都来镖局七年了,真心要嫁人,哪轮得到你?”
这年头是怎么了,有人反朝廷,这会儿连男女都反了。
有理说不清的女人,难怪小曦要把烫手山芋丢给他。
“我还是不信!”
七师兄很尽责的挥动他的食指。“啊,不说了,反正言尽于此,你爱信不信都随你的便。”
“打死我都不信!”
“你就节哀顺变吧。”真是顽固的石头。
“她竟然是女的?”她还在自问。
七师兄再也受不了的走开了。
这种事需要时间,他无能为力。
这厢为勾曦玉伤神,她那厢却坐在校练场中央自顾自的低着小脑袋,双手很认真的忙碌着。
抹布利落的擦过各类兵器然后上架,摆出它最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这些矛、枪、戟、偃月刀、斧、锤、锏、鞭、棒攸关英镖局的门面,她每天起床头一件要干的活儿就是到兵器库把门面搬出来,然后一一拭净,再搬上校练场的兵器架上,这才算大功告成。
忙完前头,当然不是这样就算了,后头,该做的事情还有一箩筐。
镖局的活儿是她自己凭本事拿来的,虽然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拳脚功夫是打哪里学来的,可能混到一口饭吃养家这才是重点不是。
因为不管如何的去钻牛角尖,她都想不出来七年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自从她醒来的那个时候起就不是一个人了,她的肚子里有润儿,她是个娘,没有太多时间把力气花在自己身上,为了孩子她必须工作,找来找去,虽然很多人嫌她不伦不类,全然不合乎这社会对女人期待要求的她,还是找到镖局来了。
虽然只是低微的杂役,里里外外,谁缺人手,谁都可以喊她去支持,可是她还是满心欢喜的感激给她这活儿的镖头。
几年来日子过得平如水镜。
打打杂,跑跑腿,每天能搂着儿子睡觉就很够了。
回到后头,勾曦玉向厨房切菜的大婶要了药酒,瘸着脚坐到旁边去,这才把鞋子脱下,果然,被大刀砸到的地方已经肿了一大块。
“哎唷,你真不小心,怎么撞的啊,脚肿成这样!”厨房的大婶人热心又没心机,知道她家里还有个孩子,只要有多余的饭菜总是要她打包回家,这会儿看见她比馒头还要肿的脚背,啧啧皱眉。
“大刀背敲了下。”
“还好是刀背,一个姑娘家要是少了脚板看你怎么办?”大婶很不以为然。
“用药酒揉揉应该就没事了。”她向来都很小心的,不过在这种抡刀使枪的镖局哪有不受伤的道理,小小伤算家常便饭了。
“我看你这样子也不能干活,不如回去休息吧。”
“只是淤青,我想不碍事的。”她强笑。
少一天工,就少一天工钱,她可不要。
润儿长得快,衣服又快要穿不下去了,才打算着到衣铺子去剪两块布,好请人给他制夏衣。
没错,是要请人裁制,她能要枪弄刀,就是拿那根小针没法子。
“前头那些大男人一个比一个懒,那么粗重的活儿也让你一个姑娘家做,真是不成体统!”
“大婶您别这么说,我也是拿镖头薪饷的人,哪能把粗活都推给师兄他们,他们要押镖也很辛苦的了。”她把布鞋套回去,这样应该可以撑到下工回家吧。
“你这丫头,心肠这么好,要不是我家赤虎儿还太小,我真想让你把润儿接过来同我们母子一块住,大家有个照应多好。”同是孤儿寡母,穷人家对穷人家自然更能互相体谅,只可惜心有余力不足,说了也是白搭。
“我没事,您别烦恼,您看我身强体壮伤风感冒也不曾有,过个两天淤青散了就好了。”勾曦玉刻意的踢了踢腿显示她还生龙活虎得很。
“真是逞强的丫头!”收回跌打药酒,大婶摇摇头,顺手从竹篓里掐了颗等会儿要下锅的大白菜,然后回厨房忙去了。
王子凝在勾曦玉嘴角的笑逐渐淡散了,她动了动脚踝,不动声色的去提水。
剪了两块挺中意的布料揣在手里,眼见天色不佳,估算着就快到家,她不禁加快脚步,偏偏肿得像面龟的脚板完全不肯合作,多施一分力就叫嚣着痛,欲速则不达,只好慢慢跛着往前走,这下润儿肯定等得下耐烦了。
为了赚钱糊口,她从孩子满周岁就托在黄寡妇家,每天下工才去接回来,从来没有延迟过。
没有娘家,没有亲人,不管遇到什么她都只能自己来。
心里急,越想避开人,越是容易撞到人。
虽然只是轻轻擦撞,她还是连忙道歉。那人怪异的看她一眼,勾曦玉一心想回家也没理会。
经过肉铺和米店她又遇到同一个人,对方盯着她看,神色惊疑。
勾曦玉不由得多瞧他一眼,这人的脚程好快,赶过她不说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可是他刚刚明明是朝着东大街走,跟她错身过去完全反方向,怎么这会儿却跟她往西北走呢?
不管不管,想那么多做什么,人家爱上哪去她管不着,她只要把自己管好就好了!
经过十字路口时她瞪大了眼,漫不经心的整个人提起了十二万分警觉。
还是那个人,他站在路口,黑黝黝的眼直瞪着她,像瞪着什么似的。
与那黑眸对上,勾曦玉只觉心里一颤,热气灌上整个胸口直抵脑部,怎么会有人的眼睛像两把锋利的剑刀,看起来就叫人冒冷汗又全身发颤,更诡异的是有种说不上的熟悉,活该……活该他们认识的。
她开始拔腿就跑,有鬼、有鬼!她被莫名其妙的人盯上了!
“头儿,你等等我们……”
后面几个衙差气喘吁吁拦住正撩起袍子打算继续追人的百里鸣彧。
“头儿,不是要吃庆功宴去,你怎么走回头路?”
“就是啊,眨眼就不见,我还以为哪里出现江洋大盗,拼命追了过来。”
你一言,我一语,这些人是京城的府衙捕快,日前跟他一起共同破获一桩棘手的窃盗杀人案,因为偷的是皇城里的九龙转玉杯,杀的是皇上身边的贵人,怕危及皇上安危,身为皇上身边带刀侍卫的他带了一小批铁骑合同府衙捕快一同缉凶。
案子破了,身为头头的他答应要犒赏这些合作伙伴的,你一口我一语打定要不醉不归了。
“诸位,真是抱歉,我刚刚看见一个很久不见的故人,因为太久不见心急着要与她叙旧,忘记知会各位一声,百里鸣彧在这里致上最深的歉意。”
“原来这样,头儿,你不用跟我们客气,那人呢,追到了吗?”
“我脚程快,她走不远的。”
“那好,咱们这些弟兄就先到悦来酒楼去等头儿了,你可要来啊,少了你庆功宴就没看头了!”
“我会尽量,一切吃喝都记在下帐上,弟兄们,我先失陪了!”他抱拳,急如流星而去。
可趁着百里鸣彧被众人绊住,勾曦玉用尽吃奶的力气跑回家,一口气关门落栓喘气放狗……慢着,讲得太顺口,家里没养狗啦。
不过她干么把自己关起来,她应该先去接润儿才对。
都是那个人害的,害她一时乱了方寸,每天该做的事情顺序都给忘了。
抹抹脸,把怀里的布料放下,摸着方桌上的陶壶倒了杯水喝——“咳咳咳……”一口水呛在喉咙,顿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又又又又是那个人,这会儿,他竟然神鬼不知的站在窗口朝着她看。
看她咳得厉害,他越窗而入,如豹优雅,脚尖着地后大步朝勾曦玉而来。
“连喝个水也呛到,真不小心。”声音没有谴责,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这人,跟她很熟吗?勾曦玉不禁有气。
出于天生直觉,当他的手往她摸过来,勾曦玉一脚踢出,脚尖往他下盘勾去,哪晓得他扎马步扎得稳如泰山,一手轻松化去她的回旋踢,又一手接住她的小擒拿,两人背贴胸,形成一种微妙的氛围。
勾曦玉眼看自己被紧紧的束缚着,用肘撞他肋骨想藉此滑出去他全然男性的胸膛,只可惜百里鸣彧像是早知道她会这么做,小腹顿缩,她的撞击落空,反而使自己的身躯更陷险地。
“你是谁?想偷想抢?京畿的有钱人在东西大街,你找错人了,我只是个苦哈哈的小百姓。”
“我不会找错人,你是小曦。”
“谁许你这么叫的,好嗯,你——知道我名字?”
“我不只知道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人,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