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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赤燕“哦”了一声，道：“你抬头看看我是否真的龙眼威严。”
我低下头，不想看、也不敢看，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了那个人，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他伸出手，笑着对我说：“你就是薛彦吗？我是阎森。”然后那一天改变了我的一生，从此一世飘零、江湖沉浮、不得安宁。对他，不是不怨、不是不恨，但这一切又都是我咎由自取、与人无干，只是为何让我碰到一个与阎森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那人又偏偏是冷赤燕……
“你聋了吗？皇上叫你。”
我只得一咬牙，抬起头来，望着阎森——不，应该是冷赤燕，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当年与阎森的一切一切、眼神也不禁迷离起来。
“呵呵，”冷赤燕对着旁边的太监总管道，“秦林，你看这小太监真有意思，看朕的眼神好像是在看情人一样。”
秦林本来想骂我不敬，但见冷赤燕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便笑道，“皇上英明。”
“你叫什么名字？”冷赤燕微笑着问道。
“奴才叫王喜，是负责御厨房购买食品的。因好奇宫内美景，所以偷偷进来，求皇上恕罪。”
“你喜欢皇宫内院？不如留在朕身边如何？”冷赤燕一副可霭可亲的样子，我却听得冷汗直冒。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上天啊，你让我天天对着这张脸，不如让我死了算了！何况我又不是真的王喜，我只是个西贝货，我怎么敢整日在冷赤燕面前晃。伴君如伴虎啊，难保那一天东窗事发，这个烂摊子该怎么收拾？
“就这样吧。”冷赤燕身为皇帝独断专行，当然不会听我这小太监的反对。于是我也不用回李美人那里了，直接跟冷赤燕回养心殿。
俗话说的好，“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太监还真不是人当的，只不过比狗少了条尾巴。我这假太监更是当得焦头烂额，错误百出。冷赤燕倒是一副好脾气，反而是秦林不停的骂我，骂得我真想拿根绳将他勒死。
到了冷赤燕快要就寝，敬事房太监用托盘端上绿头牌，冷赤燕看也不看，挥了挥手就让他们直接下了。我松了口气，说实话，若冷赤燕顶着阎森的皮相在我面前和其他人卿卿我我，我不保证自己不会发飙。
只不过我放松得太早，很快就听见冷赤燕点名道：“今天有点累，朕想早点休息。王喜，你过来服朕就寝。”
秦林抬起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很快低头道了声：“是。”便带着一大帮宫女、太监退了下去。临走前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马上嗅到了危险的气味，但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冷赤燕在我面前踱步了半天，突然笑道：“说吧，你是什么人？”
果然被识穿！我飞快的掂量了一下我与他的实力，先不说宫中重大高手，但是冷赤燕一人，我已经不是他对手，哎，真是好奇害死猫，看什么风景，现在好了，被冷赤燕逮到了，真是凶多吉少！
“皇上说笑了，奴才是王喜啊。”我硬撑道。
“是吗？那你敢不敢将裤子脱下来给朕瞧瞧。”冷赤燕笑了笑道，某一刻的神情像极冷至超，让我不禁心中一动。
“怎么？朕长得真的这么像你的情人吗？”冷赤燕慢慢踱过来，“朕真想看看这人皮面具下是什么样的容貌，才陪得上这样动人的一双眼睛。”
他说话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但言语间已突然出手，而且下手一点也不迟疑，招招狠辣，将我整个人笼罩在他指风中，我东躲西闪、险象环生，嘴里还不停叫道：“陛下饶命，小人只是进来看看风景，并无恶意。若陛下你不喜欢我马上就走。”
冷赤燕当然不理我，他冷冷道：“武功不错，只要你自废武功并留下一只右手，我也许会饶你一命。”
此人不悔为当年令外地闻风丧胆、外号“杀人王”的冷赤燕，我一点恶意也没有就要废去一身武功、留下一只手，若真得罪他，那岂不是要碎尸万段？
望着他那张阎森的脸就更觉得气人了，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本来觉得冷至超、冷亦寒二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跟他一比，倒成了厚道之人了。想当初他明知我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他儿子他都敢将我遗弃，不知他现在见到我知道我是谁，又会不会真的废去我一身武功、留下我一只右手？
虽然我没有把握，但如今这情形也只能用这招来逃命了。于是我把脸上面具一扯，直面冷赤燕道：“陛下不认得我是谁了吗？”
“阿瑶！”冷赤燕硬生生收下劈向我的一招，定在那里，然后又慢慢向后退了一步道，“你不是阿瑶，你是什么人？”
“陛下忘了吗？19年前，你将一个婴儿遗弃在雪地里，那个婴儿就是我！”我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冷赤燕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我，“你没有死？”
“陛下很失望是吗？”我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也很可能是陛下的亲骨肉呢，陛下当年怎么下得了手呀？”
伴君伴虎
冷赤燕脸上一沉，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笑道：“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是阿瑶告诉你的？”
我见他虽然阴气森森，但总算没再喊打喊杀，便随便找了张凳子，坐在上面喘了口气，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陛下又何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呢。事情也过去那么多年了，反正我也活下来了，而去活得好好的，这件事就此作罢，打扰陛下之处还请陛下原谅。在下现行告退了。”
见好就收，既然冷赤燕不想杀我、我就赶快跑吧，哪怕他真的是阎森我也不敢多呆啊！
“慢，”冷赤燕突然望着我，神色凝重道，“你认识太子冷承德、冷宫宫主冷亦寒与瑞王冷至超吗？”
我张了张嘴，一时片刻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冷赤燕这帝王心思、花花肠子，我根本无法参透，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我的答案不会他口味而把我杀了。一时间我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可就是这么一愣，冷赤燕顿时面色惨白，一挥掌劈头劈脑就向我打来，而且明显是杀着，我使出浑身解数，险险避过这招，急得大喊：“你疯啦！我是你儿子啊！你是逆天而行将我杀了吗？”
虽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儿子，不过再不打这亲情牌老子就没命了。可没想到我这么一喊，冷赤燕就真的收手，而且整个人呆了呆，喃喃道：“天意吗？真的是天意吗？”
我见他好不容易不再赶尽杀绝，慌忙想逃走，没想到冷赤燕突然喝道：“你再走一步我就立刻把你杀了。”
我定在那里，回头无奈的对冷赤燕道：“陛下，你究竟想怎么样？我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你就不能放过我么？”
冷赤燕一双眼冷冷地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若是平时被他那么一双秋水般的美目扫过，还真是挺香艳的，只可惜我这条小命现在捏在冷大叔手里，我实在害怕得不行，只好主动出击，服软道：“陛下，小人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角色，你就放过我吧。”
冷赤燕突然宛然一笑，道：“朕刚出生时，神算李闻给朕批命，说此子‘悖逆人伦，杀侄夺位，废绝纲纪，乱之大者也’，因当时先皇还未为皇，也不怎么在意，到了登基后，先皇想起当年神算所言，便将朕早早打发到北疆抵御外敌，尽管朕苦守边关多年，劳苦功高，竟也一直未分封，及至太子病逝，朕本乃皇后嫡子，却因失宠先皇，先皇竟将皇位传给那个不中用的徐闻帝，而只是封朕一个区区的燕王。朕不服，这天下有能者居之，所以朕要亲手将这江山夺回。后来朕在机缘巧合下遇见神算李闻，他为朕给朕三个预言：夺得帝位、亲子相残、不得善终。其实这些本来也没什么，身在帝王家，本来就注定了手足相残、不得善终，只是朕本就与李闻有宿怨，突然间听到他如此预言，心里自然愤恨不已，心想我不得善终、你也不好过。于是便命人将他一家八十七口人全部凌迟了。”
冷赤燕云淡风轻的说着，我却听得头皮发麻，幸亏是坐着，不然脚都软了，只听冷赤燕继续说道：“在中间又有一个小小的曲折，李闻的儿子自小习得堪舆之术，也十分了得，只是此人甚是怕死，于是来求朕，告诉朕有一逆天之法可以改变命运，那就是将与朕相关的一个庚申年春正月戊戌日出生的婴儿杀了祭天。朕听后半信半疑，将李闻一家杀了后，又过了几年，朕真的夺得了天下，然后又遇见了你娘亲，后来你出生了，你出生那天刚好就是庚申年春正月戊戌日……”
“所以尽管我很可能是你的儿子，但你还是狠心将我抛弃了？”真没想到我差点小命不保的理由会是这个？我也太无辜了吧？
“狠心吗？”冷赤燕笑了笑道，“朕现在还真有点后悔当初为何心软没有当场掐死你。”
我靠！我也顾不上什么逆鳞不逆鳞了，指着冷大叔破口大骂：“你将我这毫无求生能力的婴儿扔在雪地里跟掐死我有什么区别？若不是我命大，早就跟阎罗王报道了！”
“呵呵，”冷赤燕见我骂他也不生气，“有胆色，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我呸！谁是你儿子！”我骂得极爽，一时口不择言道，“我情愿当唐敬这老鬼的儿子又或是冼修文这变态的儿子也不当你儿子！”
我话音刚落，只听见“啪喇”一声巨响，也没见到冷赤燕如何动手，我坐着的紫檀木太师椅已碎成粉末，我整个人脸都绿了，跌坐在地上顿时禁声。
我的妈呀，冷赤燕这手碎玉神功也太神出鬼没了吧？若他刚才稍微偏了偏，那我岂不是也碎成粉末？
什么叫“强权就是公理”，看来不发威的老虎也是老虎啊！我这次学乖了，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叩了个头道：“陛下恕罪。”
冷赤燕轻轻笑问道：“怎么，不继续说？将近二十年了吧，从来没有人敢在朕面前这么大声说过话，朕听得也挺过瘾的。”
过瘾个屁！你过瘾就不会拿我的凳子出气了。就算是很狗腿，我也得又叩了个头，道：“小人不敢。”
“以前有个叫傅孝儒的徐闻旧臣，只因在朕面前也像你这般大声怒骂，朕就诛了他十族，以后你在朕面前说话也要掂量掂量才好。”
我心里一颤，心道：冷大叔，算你狠！只不过我老妈家里已经都被唐门灭了，你去哪灭我十族？你也是我父亲之一，自灭么？又道：那傅孝儒姓傅，莫非是傅青书老爸？一个害自己被灭十族、一个自宫当太监，两父子都一个笨字！转念想到冷赤燕之心狠手辣真是平生未见，冷至超、冷亦寒跟他一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若这次能从他手里逃出，我情愿跟冷至超、冷亦寒对一辈子……
我这边胡思乱想，那边厢皇帝发话了。
“当初我本想将你一杀了之，没想到你不但活下来了，还认识了朕所有的儿子，看来天意如此，朕如今也不想逆天而行了，”冷赤燕笑了笑，道：“朕就将你放在身边，看你如何翻出朕的手掌心，让朕的儿子相残、让朕不得善终。”
133 君心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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