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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清儒在她身边蹲下。“不过才刚长出嫩叶来不是吗?”
“要的就是这嫩叶,天气再暖活一点它就会枯萎了。”
“怎么天气一暖活它反而会枯萎?”
“所以才叫三芝雪叶嘛!要天寒地冻到下雪它才会生长。”
“我帮你。”
惜惜抬头看了他一下,又想了想。“好啊!不过要小心一点啊,瞧,这边有几条黑丝,一定要挑最中间那一条剪下去,不能多一分,也不可少一点。”
最中间那一条?哪一条?
季清儒困惑地凝神细看,小心翼翼找出最中间那一条,再左看右看,确定没错了才敢剪下去。
原来光剪个药草也这么麻烦呀!
季清儒不得不专心一点,免得不小心剪错了她的宝贝药草,于是,两人各自低头默默工作了一会儿──
“季清儒。”惜惜突然出声唤他,依然低垂着螓首。
“嗯?”中间?是这一条吗?还是那一条?
“你什么时候要回朱剑门?”
停下花剪,季清儒瞟了她一下。“怎么?要赶我走?”
“哪是?这是你家,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可是……”惜惜也停下手,偷觑回去。“你在这儿还是很痛苦不是吗?我想你最好再离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很痛苦吗?”季清儒平静地反问。
“现在?”惜惜打量他,感觉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同。“现在是不会啦!但是当你必须面对那个……呃,你大嫂时,或者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如果你是说这个,那么请你再看几天再说,好吗?”
惜惜不解地蹙眉。“再看几天?我不懂……”
季清儒忽地展颜一笑。“慢慢看,很快你就会懂了。”
乍见他的笑容,惜惜不禁呆了呆,因为他已经很少笑了,又是无缘无故,而且此刻的他笑得那样轻松自然,甚至比凌嘉嘉尚未嫁给他大哥之前更自在,还有点顽皮──她没看错的话。
“你是……”
“就说我想通了吧!”季清儒淡淡道。“过去那一段情是细水长流培养出来的,或许抛去了那一段情,未来会有另一份不同的感情在等待着我,虽然不是细水长流,却是惊天动地得更刻骨铭心,也许那更适合我也说不定。”
不是花费时光细心培养出来的感情定然不可靠,也不是激烈狂猛的爱就不够深刻,而是不同的男人与女人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惜惜双眸惊喜地绽亮,“你是说你会试着去抛开过去了?太好了,这才对嘛!你还年轻,又是如此出色,肯定有不少姑娘家青睐于你。”然后猛拍胸脯。“放心,等你喜欢上了哪位姑娘,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去追求她,包管你手到擒来,幸福在望!”
她笑得如此开心,显见她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而且当他真的喜欢上其他姑娘时,她也会倾尽所能为他夺得姑娘的芳心,然后,在他快快乐乐的成亲时,她会在一旁欢喜的笑,因为他得到幸福了!
在这一瞬间,季清儒不仅是感动,更油然生出一股酸楚的柔情,悄悄的渲染开来,荡漾开来。
为何他现在才发现她是如此令人怜爱的小姑娘?
“惜惜……”怜惜的手轻轻贴上她细嫩的脸颊,他瞧见她悄然脸红了,长而翘的睫毛因为羞涩而微微颤动着,是那样可爱、那样俏丽。
嘉嘉是宛如仙子般飘逸的美,仿佛随时都可能脱手离他远去,而惜惜却是真实的、健康的美,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一把掌握住她,牢牢的、扎实的,永远不必担心她会悄然消失。
“你真美!”
轰一下,惜惜的脸蛋仿佛红蛋一样熟透了,“你、你在说什么呀?我、我才不美呢!我、我……”话也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
季清儒不禁有趣的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这般无措呢!”
“谁、谁教你胡言乱语!”惜惜努力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当他的手仍亲昵地贴在她娇靥上,眼神又是那般温柔时,她狂乱的心跳就怎么也静止不下来,直至他收回手,她才偷偷吁出一口气。
“惜惜。”
“什、什么?”心跳才稍微缓了一点点,他一叫,马上又狂跳了起来。
“待会儿剪完药草后,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呃?”他不怕又去碰到凌嘉嘉吗?
“岳武庙有庙会,咱们去逛逛如何?”
原来是出上官府而不仅是出苑。“好啊!不过我可先说好,我不喜欢出门,可一旦出了门就非得玩他个过瘾不可喔!”
“没问题。”
“好,那我们快工作吧!”
于是两人立刻低头迅速工作,只闻剪刀喀嚓喀嚓不停的响,别说季清儒本来就不熟,连惜惜也不在意地随手乱剪。
最中间的那条黑丝?
管他呢!最多明年再多种一点好了。
雨梦苑书房中桌案后,上官鸿脸色僵硬,两眼只盯住手上的信函愈来愈阴沉。
“爹,您找我?”
一声不吭,头也不抬,上官鸿扬手将信函丢给上官宇靖,后者狐疑地展信阅读,待他看毕后,神情比父亲更难看。
“那小子,他竟敢……”
“不,跟清儿无关,他不会也不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做来的!”上官鸿毫不留情的指出事实。
“爹!”上官宇靖要抗议。“可我是……”
“那上头写的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上官鸿冷冷道。“这些年来你只顾躲在上官府里守在嘉嘉身边,外头的事哪一样不是他在奔波、他在解决?你抢了他的未婚妻,他却不怨不怒,依然为上官家豁命办事,连命都差点丢了,你能怪别人那么想吗?”
上官宇靖窒了窒。“但、但那也是爹同意的。”
“那是因为你说得不到嘉嘉,你就打死不娶凤娇,我还能怎样?”
上官宇靖脖子一缩。“那我、我也娶凤娇了呀!”
“对,你得到嘉嘉,也娶了凤娇,所以……”上官鸿一脸决然,摆明了接下来他说的事儿子答应最好,不答应也得答应。“现在你必须要出去让人家知道,上官家的少主并不是只会躲在女人身边的无能之辈!”
“可以是可以,不过……”上官宇靖担忧地踌躇着。“嘉嘉已经怀有七个月身孕了,凤娇又很喜欢找她的碴,没有我在身边护着她,我怕……”
“那是因为凤娇在嫉妒,想想你把她娶进门之后,可曾上她那儿宿过几宿?”
“我……”上官宇靖又窒住了。
上官鸿摇摇头。“好了,横竖南边的问题才刚解决,你又娶了芙蓉世家的凤娇,这阵子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你最好趁这段时间多到凤娇那儿过几夜,也让她怀下身孕,这样她自然不会去找嘉嘉的碴了。”
“好吧!”上官宇靖无奈地应允了。其实凤娇也是很美,只要她不是那么刁蛮霸道就好了。
唉!人家说齐人之福、齐人之福,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福”呢?
上官鸿不曾再调派季清儒出门去解决任何问题,一来是儿子已得到了嘉嘉,所以不需要再调开季清儒;二来是不想再继续让外界的人认为季清儒才适合作上官世家未来的主子。
而季清儒也不曾再自愿请缨出远门去工作,但他待在上官府里的时间也不多,成天只和单少翼带着惜惜和瑞香往外跑,这边玩那边逛,今日踏青,明日看龙船,白日里才抱了一大堆玉石回来,入夜又捧着大包小包的零食边吃边掷双陆。
半个月过去了。
季清儒的笑容愈来愈多,也愈来愈开朗。
一个月过去了。
季清儒已经能毫无芥蒂的提到凌嘉嘉的事。
一个半月过去了。
偶尔碰见凌嘉嘉,季清儒的眼底不再出现痛苦,而是祝福。
人要是想不开,只会愈来愈痛苦,可一旦想开了,心胸豁达,很快便能抛开过去,一切都可以释然了。
然后,两个月过去了。
季清儒的眼神驻留在惜惜身上的时间愈来愈多,也愈来愈温柔,更是怜爱的、是宠昵的。特别是当──
“喂,季清儒,瞧瞧,那位小姐美丽又大方,你觉得怎样?”
“我不喜欢裹足的姑娘。”季清儒不感兴趣地瞄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咦?可是……”惜惜想说凌嘉嘉不也裹了小脚,但她已经习惯尽量不在他面前提到凌嘉嘉,以免引起他的伤怀,于是及时把话吞回去,改口道:“好吧!二少爷,以后我会记得专找大脚丫子的姑娘。”
低眸觑着她那双玲珑端秀的绣花鞋,“嗯!最好不要太大,也不要太小。”季清儒笑语。
“那是怎样才不算太大,又不算太小?”惜惜很认真地问。
季清儒用嘴努努她的脚。“喏!像那双就恰恰好,完美极了!”
“呃?”惜惜头一低,脚下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脸颊顿时热了。“哦!那我、我懂了,下回……下回我会先看脚再看人。”
是的,惜惜是真心诚意要为他寻找另一份幸福,她从未想到过自己,因为她从未得到过什么,所以也不敢妄想能得到什么。最重要的是,她自己也不曾察觉,自她被亲爹抛弃的那一天起,下意识里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没人要的。
连亲爹都不要她,还有谁会要她呢?
因为这样,季清儒对她的怜爱也更深。她是任性刁蛮的,但另一方面她也是自卑自怜的;对男人她是不齿不屑的,但另一方面,她又急切的要把她所有的热情倾注在他这个男人身上。
真是傻呵!
“还有,我也不喜欢太高或太矮的姑娘,嗯!像你这样就恰恰好。”
“哦!”
“当然,也不能太胖或太瘦,同样,像你这样也刚刚好。”
“……哦!”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跟你一样拥有一双可爱的大眼睛,挺秀微翘的鼻子,以及大小适中的红唇……”季清儒说的一本正经,配合着点头动作以强调他的话。“不,应该说,那位姑娘最好跟你长得一模一样,那就十全十美了!”
“……”
眼见惜惜面红耳赤,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一旁的单少翼和瑞香笑得直打跌,他们早就看出季清儒的心意,可笑一向聪明又狡猾的惜惜在这件事上就是这么迟钝,无论季清儒如何明示暗示上示下示左示右示,她就是不曾一时半刻想到那边去,始终懵懵懂懂一无所觉。
可怜的季清儒,他还有得辛苦的呢!
“啊,对了,清儒,你知道你大嫂什么时候生吗?”
季清儒闻言即皱眉,惜惜以为他又伤情了,正想把话岔开……
“奇怪,我好像没听说过耶!瑞香,你知道吗?”
“我也不太清楚耶!二少爷,不是这个月就是下个月吧!”
“啧啧,你这个小叔可真没良心,大嫂什么时候生都不知道,搞不好大嫂在辛苦的时候,你就在外头玩得一塌糊涂!”单少翼立刻板起面孔代他长辈训他一训。
“那关我什么事?有大哥在就好了呀!”季清儒反驳。“倒是……惜惜。”
“什么事?”
“你会针线活儿吧?”
“当然会啊!还挺不错的呢!”惜惜又挺起了胸脯。
“好,那就拜托你了,帮我缝件小娃儿的衣服或鞋袜之类的,等大嫂生产过后当作礼送过去,成吧?”暗示。
“哦!好。”
“听说凤娇大嫂也有了身孕,那也顺便拜托你啰!”再暗示。
“没问题!”
还不懂?
好吧!“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外头买的或者叫下人们做的总比不上“自己人”亲手做的有诚意,对吧?”这下子该懂了吧?
可是──
“说得也是,”惜惜拚命点头赞同,神情依然毫无异样。“你放心,我保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