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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惊醒了,他猛地坐了起来,看见外面已经黑透,还淅沥下着雨。然后他听见外面屋子有人说话,一个声音说,〃。。。。。。,还睡着,那我就不等了。等翊宣进宫见了郑王我在东宫设宴,好好款待一下出京这么久的五弟。〃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如暗夜里飘来的远山鸣钟,不浑厚,有些低沉。
翊宣的随身侍卫林帧在答话,〃臣送太子殿下。〃
那个声音说,〃好了,不用了,你好好守着他。要是再出纰漏,那可就不是单单你一个人脑袋的事情。竟敢刺杀奉旨出京的王子,这些人要是抓住都要一刀一刀剐了他们。〃
〃是,是,。。。。。。〃林帧答着,然后听见那个人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接着林帧一推门走了进来,看见翊宣醒了,连忙说,〃刚才太子来了,等了一会,当时殿下没有醒,所以他也没有让叫,只是坐了一会,喝了杯茶就走了。〃
翊宣点了点头,说到,〃我刚才听到了。他还问什么了。〃
〃嗯,也没有什么。就是问这路上的事情,问我知道不知道刺客的真实身份。〃
林帧今年十七岁,比翊宣还要小一岁,虽然说武功不错,可是终究少年人的心性,还不够稳重。他一直跟着翊宣,绝对了解这次向他们下手的人就是和苏,所以翊宣一听和苏问这个心中一急,怕他在和苏面前露出什么,赶紧问林帧,〃你怎么回答的?〃
〃噢,我说也许是沿途的土匪,看见我们钱财露了白,这才想抢,然后要杀人。太子笑了一下,说那要翊宣从江南到雍京的督抚巡抚各个衙门是干什么的,然后又说要好好侍候你,方才他的侍卫秀远进来说天太晚了,这才走的。〃
翊宣听完,感觉头有些疼,捂着头又倒回了床上。林帧赶紧上前问他,〃殿下,感觉哪里不舒服,赶紧叫太医来。又或者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是我想起点什么,和你无关。〃
翊宣这一道刚开始的时候是微服,这才给了刺客可称之机。后来到直隶境内之后,直隶总督也派人护送,但是对方刺客的人数增加的太多,这一路的凶险程度几乎相当于一场小仗。他知道派出杀手的人也许是和苏,但是他没有确凿证据,只能说是沿途的强盗。没有承想和苏抓住这个把柄要大做文章,看来他要撤换这几个省的巡抚。江南官场已经有三十二个空缺了,再加上这几个,全是巡抚一方的方面大员,也许和苏要抓住这个机会完全换上自己的人。
想到这里他头疼。
自己在江南辛苦了两年,回来又差点把命搭上,这些都不说,结果现在和苏要把这些职位完全纳入自己的手中。和苏执掌六部,吏部更从来就是他的私人,这些空缺要是安排和苏自己的人那是易如反掌。
现在的翊宣感觉无比灰心和失望。
当初身在江南的时候他真的不应该听从郑王一纸诏书回京,至少也要把江南稳定了再走。结果现在完全是自己这两年都是给他人做嫁衣服了。
父王,父王。你既然这么爱重太子,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去,何不让太子的人去呢?
想到这里又觉得郑王对他有些寡恩,更感觉到委屈了,于是蒙上了被子倒头继续睡,连林帧叫他起来用晚膳都拒绝了。
第二章初冬的雪
太子东宫。
和苏总是回想起今年夏天快速消逝的一段朦胧爱情。
也许他不懂什么是爱情,现在姑且称为爱情。
那是一个名叫琦御的少年,原本是东宫书童,一个五品京检院司的儿子。如玉般莹润白皙的皮肤,如画一般的眉眼,还有细瘦的身材,正是年少时,有些雌雄莫辨的中性美丽。
他得到太子的倾心爱恋。郑王知道后怒不可遏,终于下旨赐死。太子和苏为了琦御而带着自己最忠心的近身侍卫秀远,他们三个人雨夜直闯微音殿,求郑王可以网开一面。
〃父王,求你成全。〃和苏跪下。
而那时郑王慢慢站起来,走到太子和苏的面前,伸手搀起了他,却没有正眼看过太子身边的琦御,仿佛他不存在一样。郑王甚至对太子身后的昊秀远都和颜悦色地让他站起身。
昊秀远的家族是北方最古老高贵的家族,武将世家,同时也是郑王的嫡系。
任何人都无法动摇昊族对王族的忠诚。秀远从小就被选在太子和苏身边成为随侍左右的侍卫。郑王对待他一向客气,一来看重他对太子的忠心,二来也是看重他背后的昊族。
郑王对和苏说,〃太子,六部九司多少事情等着你,你怎么雨夜到这里来了?〃
〃父王,。。。。。。〃
和苏一听就知道郑王根本就不愿意和他谈论琦御的事情,他心中一急,声音也跟着高了起来,但是郑王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用他一贯平稳的声音对他说,〃太子,那些才是你要做的事情。至于其它的,朕心意已决,不能更改。〃
〃父王,儿子是什么样子的人,父亲心里最清楚。儿子形同废人,朝廷上兄弟们处处掣肘,如今儿子就得到这样的一个知心人,哪怕海角天涯,儿子绝不会放弃。〃
〃你是否一意孤行?〃郑王的声音就像从古井里发出来的一样。
〃是。〃和苏抬起脸庞,看着他的父亲,是那样的坚毅而绝对。〃父王,我的人生,我自己选择。我不愿意再作傀儡。〃
突然郑王看着和苏的眼神有些古怪,他的嘴角有些模糊的笑容。〃他知道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他知道你终生不能宠幸任何人吗?〃
和苏突然听见他这样说,仿佛不相信般震惊,他不相信他的父亲这样直接冷酷,当面说出他生命中最悲哀的事情,当他重新看向父亲的眼睛里,发现的却有一丝的嘲讽。
然后和苏挺直了身子,用帝国太子的傲气回答他父亲最不堪的问题,〃知道。琦御什么都知道,在他的面前,儿子感觉我活的像个人。〃
〃父王,儿子感觉现在很幸福。在禁宫里也许我连正常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可是至少我有挚爱的人琦御和我最信赖的朋友秀远。万般的尘世繁华不过如此。〃
郑王这次仅仅是微笑了一下,他看了看和苏身边的少年,居然有些跟和苏一样坚定的眼神。
〃是吗?太子,天色晚了,回东宫吧,明早可还有大朝呢。〃说完这个,郑王转身走进内殿。
而此时,没有愤怒的吼叫,没有任何声息的预示,一切就发生了。和苏身边的秀远突然抽出了剑,只一刺就封住了和苏怀中琦御的咽喉,在和苏转身的时候琦御的血飞溅了和苏一脸。
和苏呆住了,他感觉自己瞬间失去了知觉,眼睁睁的看着琦御倒了下去,就像一个杂耍团破碎的木偶。和苏看秀远是透过迷蒙在眼睛上的红色,此时的秀远一如往常,甚至他还有着淡淡的微笑。
秀远其实是一个笑起来很斯文的人,虽然他的武功出神入化,可是在绣袍的遮掩下,他和一般的书生没有区别,甚至还有一点弱不禁风。
秀远收回了剑,剑间还滴着血,他对和苏说,〃殿下回宫吧,已经三更天了。郑王会恼你的。〃
那一天,和苏失去了挚爱和朋友。
和苏牵手的少年琦御被割断了咽喉,秀远亲手斩断了和苏对他的信任和情谊。
时间流逝很快,不知觉之中半年已过。
当此时的和苏再回想那段往事,却感觉自己是那样的勇敢。
竟然曾经想放弃一切而和琦御海角天涯。
而如今呢?
和苏看着卧榻上帷幕垂下暗红色的流苏,他记起今天在微音殿独自面圣时候的事情,现在胸口和脸还有些隐隐作痛。
方才郑王把他召入禁宫微音殿二话不说直接打了他一耳光,他当时感觉头就懵了,眼睛看不清楚东西,耳朵嗡嗡直响,爬在地上好半天缓不过来。郑王指着地上的和苏就说了一句话,〃畜生,他是你弟弟!〃
是呀,翊宣是我弟弟,但是也是我最大的敌人,也许我们中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
和苏没有反驳,应为事情的确是他做的。
这一路他把自己精心栽培多年的杀手全派了出去,本来打算务必至死翊宣,不能让他回京,结果自己损兵折将。当他听九门提督姚正寅说翊宣漏夜进京的时候,他的心都凉了。
和苏知道自己的父王根本就看自己不顺眼,尤其自己此生不可能拥有子嗣,所以郑王根本就不可能把偌大的江山,大郑两百年的基业交到他的手里。无论他在自己的母亲灵前,祖宗牌位前面发过什么誓言。
尤其有一次郑王当着他的面对他说,〃。。。。。。,朕还不想断子绝孙。〃这么绝情的话都能说的出来,看来自己在父王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尊严和地位。
但是任谁成为太子都可以,就是不能是翊宣。不能让他的母亲成为太后。
和苏恨那个女人。
〃和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郑王还在斥责他,完全没有方才召见翊宣时候的和蔼可亲。
郑王从来都是这样,对待儿子们都很严厉,可是惟独对翊宣总是能让他在严厉之余感觉到温馨。至于对待和苏,郑王的眼角全是一种极其轻微的蔑视,还有就是,一种隐藏很深的恐惧。和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出来,当时他也很吃惊,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他也习惯了,然后相信了。至于原因,和苏不强求。
〃没有。儿子知罪。请父王责罚。〃和苏直挺挺的跪着,面容惨淡。
〃你,。。。。。。,算了。这种罪名昭示六部,你也逃不掉被废,但是朕还不想留下这样的名声。翊宣有些危险未必不是一场历练。你以后不许再对他下手,否则不管什么天地誓言,朕一样废了你。〃
和苏躺在寝殿的卧榻上感觉有些口渴,起来后想找茶水喝,却看见秀远站在他寝宫的门口,正在踌躇着要不要进来。和苏叫了一声,〃秀远,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秀远听见和苏这么说,这才敢走近内殿,跪在和苏面前,手中是一个小药盒,大约是檀香木做的,香味很重。
〃起来吧,怎么了?〃和苏又问了一句。
秀远站起来,把手中的盒子放在和苏面前的几案上说,〃这是林太医给的药,说是用雪莲花制的。对外伤消肿都很有效。请殿下试一试。〃
〃秀远,翊宣那事是不是你对我父王说的?〃和苏没有接药盒子。听了这话,秀远干净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把头低下,很低很低。和苏看见他这样,冷笑了一下,反手打了他一个耳光,秀远居然没有动,硬生生的承受了下来。
按照郑朝的传统,作为帝国储君的王子都要从小练剑,和苏虽然体弱,但是毕竟是拿剑的手,手上的劲道并不弱,这样打了他一下,秀远的脸虽然没有肿起来,但是也是生疼生疼的。
和苏咯咯笑了起来,〃怎么不躲呀,我还以为你的身法多利害呢。出手那么快,。。。。。。,行了,你的药我也不用了,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说完了看见秀远还站在那里,和苏反倒笑了,他说,〃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过年呀。〃
原来和苏根本不会这么对秀远说话,只是现在他们的关系完全变了。
自从那次禁宫中秀远一剑刺死琦御,这半年来和苏要不就是根本就不跟秀远再说一句话,要不就对他言语十分冷淡,秀远明白,但是自己做的事情无法挽回,他一直都是默默承受。
〃殿下。〃秀远没有走,反而跪在和苏的面前,〃殿下,如果今天不用药,那么明天殿下的脸肯定肿起来。明天东宫设宴招待翊宣殿下,太子不能不出席。如果太子感觉秀远做错了,秀远任凭处罚,请太子殿下不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个时候的和苏低下了身子,蹲在秀远的面前。眼睛看着这个从小到大一直陪伴着他的秀远,竟然感觉无比的陌生。
〃秀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