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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也总是廷函奏章什么的直接送过来就好,心中对他总是有戒备,不过这次也许是他制胜的机会。以和苏的残缺断不可成为帝国的主宰,但是郑王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他为什么不以这个理由废了和苏呢?
刚开始的时候没有想到,现在越想越感觉后面的事情有些深不可测,正想着,啪的一声八抬大轿落在了东宫前,有人为他掀开了轿帘,而迎接他的正是东宫冼马叶洺榛。叶洺榛全部朝服穿戴整齐,站在东宫宫墙外,外面罩着青黑色的玄狐披风,脸已经被这雪冷的有些红,不过精神还好。
〃叶大人,有劳叶大人特意出来迎小王。〃
翊宣原本以为应该会是秀远在这里迎他,但是当看到立于东宫外的是叶洺榛,虽然感觉有些突然,却心安。叶洺榛虽然年轻,却是前朝宰相之后,十年前的状元。郑王把他放在东宫也有太子太傅的意思,而由他出面的事情一般是朝政要务。
〃殿下,太子等候多时了。〃
叶洺榛素净的脸上依然很少表情。
〃叶大人,怎么没有看见秀远?〃翊宣一边走一边说,而叶洺榛冷冷淡淡地回答,〃昊大人有伤在身,这些天一直修养。〃
〃哦?受伤,。。。。。。〃翊宣想起那天秀远来自己的别苑接和苏轼后的情景,似乎是伤了,〃怎么,有人闯入东宫放肆吗?〃
〃殿下,太子的寝殿到了,请您进去吧。我们在外面候着就是了。〃叶洺榛向旁边一让,给翊宣开了门。他总是很冷淡,和谁的话都不多,翊宣这个时候恶意的想,他和太子的秉性还真的有几分的相似。
翊宣看见和苏内殿灯火通明,几只大蜡照这人眼晕,赶紧走了进去。
内殿很暖和,和苏坐靠在卧榻上裹着被子在看书,手里捧着一碗热燕窝粥在慢慢喝着。他的长发没有束起来,随意披在背后,身上是白色狐裘,不过这样的颜色衬着脸上更加惨白。这些天的病让和苏瘦了很多,原本就瘦的身体这个时候越加惨淡,瘦骨伶仃的,让人担心。这里非常安静,周围弥漫着从铜兽鎏金香炉里发出一阵幽幽的白昙花香味。
轻轻啪的一声,是和苏翻书的声音,翊宣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不过和苏还是听见了,放下手中的碗向他这里看了过来。一笑说,〃翊宣,三更半夜的把你挖起来,作哥哥的也是不忍心,但是没有办法。这些天加紧议,还是到了这个时候了。〃
〃殿下言重。〃翊宣就停住了脚步,就站在这里看着和苏。
和苏的手指了一下翊宣后面的书案说,〃最上面的那个折子就是,你先看看,我把这章看完就和你说。〃说完和苏又埋头看他的书,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按在书页上,慢慢的摩挲着,翊宣定定的看了一下,感觉和苏纤细的手指彷佛按在他的心尖上一般。他忽然惊醒,遂拿了案上的折子,借以掩盖自己的心乱。
看了一会才定神,这个折子是这次江南几省的候选的官吏,还有他们各自的档案,都仔细的分列开,这些毕竟是翊宣也关心的重要事情,于是定下心思之后也慢慢的看了进去。
忽然听见和苏细细的笑声,翊宣抬头,发现和苏把书合上,吃剩下的燕窝粥也放在一旁,这个时候转过身子对着翊宣说,〃这些都是这几日议的事情。五弟在江南这两年的确卓有功绩,那日朝堂之上父王责备五弟其中不全是怕弟弟风头太甚,其中的确有不妥之处我也是看明白的。〃
〃王兄,王兄这话让翊宣惭愧,在江南这两年是臣弟急躁了。〃翊宣低着头说。
和苏一笑,〃行了,不是说你这个。江南那里固然有很多隐患,但是不能说整个洪通县内就无好人了。杀一批很解气,可是然后呢?重新选派清廉的过去,面对江南百里繁华,不动心的人毕竟是少数。原来那些人也都是十年寒窗苦出来的,聆听圣人教诲这么多年,每个人在入世之初未必不是清廉自守,不过尘世间的诱惑过于繁多而且都难以抗拒。人不是圣人,很容易出岔子,而一旦出格,就会越陷越深了。还有,老百姓的一句话,喂饱的狼比饿狼好,原话虽然粗糙,可也是这个原因。〃
翊宣要反驳,但是他想了想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和苏看了看他继续说,〃这次选的人有一部分是很有清望,还有几人家就在江南几省,也算江南氏族。俗话都说兔子不食窝边草,他们在那里总要有几分的顾及,希望他们代天子牧狩一方,心存几分仁爱之心,是百姓之福,也是大郑之福了。〃
翊宣听着感觉此时的和苏像一个和气地兄长,对他详细而耐心的说着自己的不足,带着一点点地训诫,不过更多的是关怀一般的口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让他感觉不知道要如何自处。
和苏看着他,淡淡的笑着,〃今天晚上你就把这个折子拿走,我明天要去大郑神宫,秀远也伤了,所以送不过去,这才叫你过来。本来想早些议完,谁想就拖了这么久。晚上把你挖了出来,是哥哥的不对。〃
〃。。。。。。,王兄这些天身体不好,还要操劳,真是让翊宣担心。〃
这个时候的和苏把被子裹了裹,又拿起了那本书,对翊宣说,〃我呀,贱命一条,如果不是还能做些事情,早就,。。。。。。。〃说到这里和苏感觉说的有些多,停了一下,安静了一会,这才说,〃哦,天晚了,你赶紧回去吧。再晚了错过了睡觉的时辰,就再也睡不着了。〃
翊宣不好再说什么,行了礼,就退了出来。他听和苏最后说的那两句话甚是辛酸,他忽然有些明白和苏为什么病成这个样子还要坚持做事,也许不是因为他喜欢专权,而是,。。。。。。
如果不是他还能做这些事情,他还有些权力,被郑王忌惮着,也许父亲早就废他的太子之位了。那样的和苏将要如何在这个吃人的禁宫生存下去。
翊宣出门后看见外面白色的大雪,眼前竟然全是和苏苍白的笑脸,有些挥之不去的样子。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和苏透过手中的书看着他的眼神中间同样隐藏着一些不确定。
和苏对翊宣的才干很赏识,翊宣有着他没有的凌厉手段。翊宣到江南两年,就把江南五省拖欠户部的税款完全查清,这其中牵掣到多少干系,有多少艰难,和苏都可以想象。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的几乎是一群狼。
但是翊宣不同与和苏的阴郁清冷,无论任何时候,翊宣给人的感觉都是极淡的温暖,让人很想靠近。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面对的,不都是一样的禁宫吗?
和苏合上书,眼睛看着翊宣的背影,怔怔的。
这个时候秀远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苍白,肩上的伤好了些,不过不敢用力,他对和苏说,〃殿下,早些谁,明天要去神宫,有山路,不好走。〃
〃禀告父王了吗?〃和苏把手中的书还有碗都递给了秀远,秀远接过后继续说,〃禀告了,郑王没有旨意。〃
和苏躺下后冷笑说,〃明日我们好好睡,不用去神宫了。〃秀远一愣,〃殿下,郑王并没有旨意说不能去呀。〃
〃你以为我的父王会让我再次到神宫去见奚朝大祭司吗?他现在最忌讳的就是我和神宫的力量联合起来,我还没有到一定要激怒他的地步,如今只不过是要给他提醒,我还有退路,也让他收敛一些。〃
〃。。。。。。,殿下,。。。。。。,郑王毕竟是你的父亲。〃
〃闭嘴。〃和苏闭上了眼睛,眉头依然是皱起来的。秀远叹气,正要退下的时候,和苏幽幽的声音传过来,〃你不是想知道那天在翊宣家里发生了什么吗?他救了我,他救了我的命,仅此而已。〃
〃殿下,那翊宣殿下,。。。。。。,有没有,。。。。。。〃秀远很想问,他知道和苏的秘密,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说出来很明显是侮辱和苏,他说不出。
〃没有。他不知道。〃和苏骗了秀远,然后说,〃对了,你让洺榛赶快歇了吧,这些天他太累了。〃
秀远收拾完了就退出去了。和苏再也睡不着。他睁开眼睛看着窗户外面的雪光,又是一夜。
翊宣回去后也是有些左思右想,没有睡安稳。
翌日,翊宣得知和苏忽然病重,无法起床,所以取消了神宫之行,两天后和苏去雍京郊外,太子生母离王后的陵寝祭拜,据说那天是离王后的冥辰。
从这以后,和苏与翊宣的关系好了起来,其实之前的关系也不错,至少在很多人看起来不错,不过自从和苏病好以后,翊宣会经常出现在东宫,很多时候跟和苏喝酒一直喝到深夜。
翊宣跟和苏接触后发现其实和苏有很多令人惊奇地方。
比如,他知道如何切割宝石才能让宝石发生最璀璨的光芒,并且有的时候这样的光芒在战场上可以当作武器;他喜欢用葡萄酿制如血一般颜色的酒;他看书看到高兴的地方会如孩子一般的笑出来,他的佩剑从来不离开他的手边,即使喝醉了也一样。和苏喝醉了以后非常的好看,脸色红润润的,眼睛中充满着银色的光辉,如同快要溢出来的水银一样。他还会拉着翊宣说一些和苏幼年时候的事情,和苏是在大郑神宫长大的,他说神宫建造在山上,山间还有清澈的溪水,旁边都是祭祀时候用的香木树叶。
〃其实我还是喜欢那里,人不多,没有那么多的争斗,每天除了念书就是跟着师父上山采摘香花或者香木树叶,平日的要自己打水,还要洗衣服,完全是修行的生活。日子过的辛苦,但是不累。〃
和苏端着酒说,〃我在那里住了七年,七岁到十四岁,后来父王说他需要一个太子,我就回来了。其实我感觉雍京的人都太狡猾了,每次看见他们的眼睛,。。。。。。〃说到这里和苏还试着用自己的眼睛模仿了一下,随即一笑,〃太复杂,也许可以含有很多的意思,也许就会藏有杀机。〃
翊宣听和苏这样说,突然看了他一眼,可是和苏用酒樽挡住了眼睛,翊宣不知道他的表情。〃王兄,你身体刚好,别喝这么多。〃翊宣想把和苏手上的酒樽拿过来,不过和苏用手肘挡了一下,姿势很暧昧,似乎和苏倒在他的怀中似的,但是和苏马上就离开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回头对翊宣说,〃没事,这酒能发汗,能治病,喝多了也没事,。。。。。。〃和苏的眼神开始迷茫起来。
〃王兄,。。。。。。〃
〃嗯,怎么?〃
〃雍京城外葬的人是谁呀,那天看见你很伤心。〃翊宣的声音很轻,状似很不经意问的一句话。和苏看着他的时候,翊宣正在夹菜。和苏转头苦笑了一声,〃故人,如果可能的话,我和他现在也许在畅游西湖,或者荒山赏月了。〃
〃他是谁呢?〃
〃。。。。。。,一个我曾经看得重于生命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和苏愿意对着翊宣说出这样的往事。
翊宣看着和苏换了酒壶一口一口地灌酒,他突然想起那天看见的和苏也是这样,把那个人的墓碑当成朋友手中的酒壶,不时地碰一碰当成朋友之间的碰杯,这样就是在荒山野坟旁边也可以看成是在和朋友对饮。
〃王兄,不要想了,也许他泉下有知也不想你这样的。〃翊宣看着和苏说。
和苏说,〃我不知道,我只感觉越想忘记他,他的脸孔就越来越清晰。也许我用一生把他忘记,到了我临死的时候却发现,其实我只是用了一生去记住他而已。也许有一天你遇见了你喜欢的人,你就明白了。〃
和苏的眼神看着天边的月,翊宣忽然感觉和苏离他很遥远。
他对和苏生出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忽然很想有人可以这样记住他,即使让他死去,他也愿意。〃王兄,。。。。。。,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翊宣说完没有得到和苏的回答,他看见和苏已经依在旁边的靠枕上睡着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