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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弹了,清晓。”他紧紧蹙着眉,眼底盛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第一次,她真正在他眸中辨认出某种感情。
“老师?”
“别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弹。”他语音沙哑。
“我弹得不好吗?”
“你弹得太好了。”他走近她,俯视着她清秀的容颜,“所以别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弹,你会承受不了的。”
“可是。。。。。。”她茫然地仰首望着他,迷惘地眨眨眼。
他忽地伸出双手将她娇小的头颅纳入胸前,“听我的话。”他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别这样折磨自己。你的琴音蕴藏着太多痛苦。”
她心跳加速,偎着他胸膛的感觉奇异地美好,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不规律的心跳,而他温暖的气息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她静静地偎着他,放纵自己靠得更紧更近,放纵自己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男性气息,感受着他胸膛不规律的起伏。
好半晌,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胸膛,抬起头来。
然而当她的眸光凝向他,发现他目光的焦点竟是壁炉上那幅相片时,方才的甜蜜与眷恋霎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某种不可言喻的悲伤。
“这是我第一次见你进来这间房。”她幽幽开口。
她低哑的语音震动了黎之鹤,他蓦地转头望她,映人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庞,带着浓浓的歉意,或许。。。。。。还有某种难以形容的神伤。
“你总是只站在门口,从来不肯真正走进来。”她深吸一口气,“因为只有这间房里有她吗?”
“她?”
“你的妻子。”
他只是瞪着她,默然不语。
“我早注意到了,这栋房子只有这里才见得到她的相片,其他地方都没有,甚至感觉不到她曾经存在过。。。。。。”
他震惊于她的敏感,“她并不曾住在这里,这间房是我特地留给她的。”
所以琴室的风格才会和别的房间完全不同?因为这里是他特地依照死去妻子的喜好布置的。。。。。。
徐清晓摇摇头,“对不起,老师,我不该弹那让人难过的曲子。。。。。。我不应该只顾虑到自己的情绪,我没想到这首曲子可能会让你想起她。你一定很难过。。。。。。”
黎之鹤瞪着她,她像要哭了,眼睫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细白的贝齿用力咬着苍白的嘴唇。
“你一定很爱她,她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
“不是这样的。”他有股想安慰她的冲动。
“都是我的锗,我弹点愉快的曲子给老师听。”她望着他,神情充满歉意又急于讨好他,“我弹一些比较轻松的。肖邦的小狗圆舞曲怎么样?还是匈牙利舞曲?或者你想听魔笛里面的捕鸟人歌?这首曲子满可爱的。”
她一面急急说着,手指一面轻滑过琴键,弹奏着轻快悠扬的旋律。
虽然曲调极为活泼,她演奏的技巧也相当不错,黎之鹤却笑不出来。
因为虽然她勉力想弹奏一首轻快愉悦的曲子,甚至强迫自己的嘴角拉起一丝轻快的微笑,他却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拼命隐藏在心底的难过。
天!他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一个青春活泼的好女孩会让他弄到这般境地?她的模样像是承受了许多压力偏偏又要在他面前装得若无其事。
但他并非有意如此啊,他并不想要她背负这么多重担,他不想她这样痛苦。
他蓦地抓住她在琴键上快速移动的双手,琴声嗄然而止。
“清晓,别继续了。”
“你说什么?”她语音微颤。
“我们之间的协定就到此为止吧o”
她一惊,扬高了嗓音,“什么意思?”
“你不必再接受我的训练了,不必再勉强自己。”
“我不明白。。。。。。”
“我们的协定取消。”
“什么?!”
“你放心,我还是会继续照顾你的母亲和弟弟的,也可以继续帮助你念完大学。”
“这是什么意思?你提供我经济援助,却不要任何代价?”
他默默颔首。
“为什么?你不信任我可以做到吗?”她紧紧蹙眉,说不清心内是何滋味,仿佛是极度的失落,又像满心不服气;“你不认为我可以成为真正的淑女,能打动你弟弟的心?”
“我相信你,可是。。。。。。”
“可是什么?既然相信我,为什么不要我继续?为什么要取消我们之间的协定?”她悲愤莫名,声调愈来愈高,“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接受你的援助,却不付出任何代价?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你要韵标准,我还是会做!这是当初讲好的条件,不是吗?”
“可是我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他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我不希望这件事让你那么痛苦!与其看你这副样子,不如取消这个协定!”
“老师。。。。。。”她怯怯地,似乎被他忽然的高声吼叫震住了。
黎之鹤心神一凛,这才恍然察觉自己方才的失控。
怎么搞的,他竟然对一个女人大吼大叫起来?他已经好几年不曾这么激动了,就算再怎么愤怒、再怎么心绪激昂,他总能轻易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轻易显露,怎么现在却——
他瞠目结舌,茫然瞪着眼前这个也正怔怔望着他的女孩。
她竟有办法轻易让他失控。。。。。。
“对不起。”他终于微微苦笑。“我吓着你了吗?”
她摇摇头。
“我并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他温和地解释,“只是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的话——”
“我愿意。”她立刻打断他,“我要继续o”
“清晓一”
“我不能欠你人情,老师。”她语声坚定,“我想继续念书,也想我家人能过比较舒服的生活,所以我需要钱。但我绝不愿意不劳而获,我愿意付出代价。”
“即使这个代价很痛苦?”
“即使这个代价很痛苦。”她点点头,坚定地重复。
他无法不为她心折。“你比我所认为的坚强,清晓。”
她默然不语。
他幽幽叹息,“我只觉得奇怪,今天从天母回来时,你不是还一度怀疑自己吗?”,她一阵怔仲,“我——”
“你当时不是还认为自己永远没办法改变?”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她犹豫着,“就算我能骗得天下人相信我是淑女,也骗不了你。”
“骗我?”他—呆,“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一咬牙,“就算我真的能成为让男人都会心动的女人,在你眼中,我仍然只是徐清晓,一个黄毛丫头。”
他怔忡许久,而后嘴角扯起迷人的微笑,“你不需要讨好我,清晓。”
“我知道。”
“在令所有男人惊艳的同时,你也希望能令我惊艳吗?”
徐清晓别过头,不敢看他仿佛带着嘲弄的表情,“我知道你永远不会那样o”
但他却不容她逃避,单手轻轻挑起她下颔,目光专注地锁定她,“我很高兴你介意我对你的看法,也很荣幸你将我列入意欲征服的对象之一。可是清晓,你其实不必担心的。”他温柔地说道,磁性的嗓音像某种催眠魔咒,“我早就臣服在你的魅力之下了。
若不是欣赏你、肯定你,我不会与你立下这个协定。我知道有一天你会蜕变的,因为你本身就具有打动人心的潜质,我只是负责激发它而已。你明白吗?”
“我。。。。。。明白。”在他温柔眸光的凝视下,她只能茫然点头,其实她一点也不明白。
“你不需要讨好我,不需要在意我的看法,你要做的只是尽情发挥你的魅力;你需要的是自信,相信自己能令任何男人为你心动。”
“就像你的妻子吗?”她怔怔地问。
“什么?”他浓眉忽地一蹙。
“照片上的她看起来十分有自信。”
他默然数秒,方才还闪着耀眼光芒的眼眸忽然一黯,“是的,就像她一样。”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他的眸中倏地射出某种激烈的星芒,“你应该像她,但不可以太像她!”
她一愣,呼吸因他激烈的眸光完全无法顺畅,“什么意思?”
然而他却没有解释,只默默抬起手,顺着她挺秀的鼻尖抚到柔软的红唇;那动作如此温柔,仿佛蕴藏着极深的情感。
徐清晓只觉全身一颤,僵立原地,无法思考。
“回房睡觉吧。”终于,他在她额前轻轻印下一吻,转身离去。
她眨眨眼,痴痴凝视那扇他离去的门扉,直觉今晚自己将会一夜无眠。
第五章
她静静伫立在书房门口,黑眸凝视着房中央的男人。
他站在黑色檀木书桌前,桌面摊开一张大大的宣纸,而他低俯上半身,正挥动着毛笔。
他正在写书法。
她静静凝望着他,看得愈久,心脏愈是莫名绞痛。
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呢?即便是专注地写着书法,他英挺的浓眉也还是微微蹙着,让人有想为他抚平的冲动。
为什么他的眉头总是微微锁着,黑眸总是深不见底,像拼命压抑者感情似的?
她真不了解他。
这段日子与他相处,在他的巧手调教之下,她一日比一日成长,一日比一日变化更大,但唯有这一点是不变的。
她似乎永远也无法弄懂他藏在心底的究竟是什么,永远摸不清他心中对她是何想法。
她变了,她自己明白这一点。
许多同学也都说她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谠也奇怪,清晓。”昨日小臻就这么对她说道,“说你穿着打扮变了也不是,脸上也没有化妆,怎么看起来硬是比以前漂亮许多?”她只是淡淡地扬眉,“真的?”
“真的,怎么说呢?好像多了点妩媚,顾盼之间带着风情,气质也更加高贵自然了。”
“得了吧,小臻,你当你在写小说吗?别把那些形容女主角的用词用在我身上。”
“我是说真的!”小臻强调似地比了个夸张的手势,“你自己难道没有感觉吗?最近那些男生愈来愈迷你了,走在路上都频频向你行注目礼。”
说实话,她确实没有感觉。
从前的她或许很以吸引那些男同学为乐,走在校园路上时,确实也会注意男孩子望向她的欣赏眸光,但现在的她只是笔直地朝目的地前进,踏着比从前坚定的步伐。
她会微微带着笑,偶尔对认识的同学点点头、打打招呼,这其中自然有不少是男孩子,但他们是否带着仰慕酌眼神看她,她一点也没注意。
是更加自信了吗?或者这些年轻男孩的爱慕对她而言已不再重要?
“如果不是知道你对那些男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我真会以为你恋爱了。”
她心突地一紧,“恋爱?”
“人家不是说吗?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得更迷人,除了恋爱,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你看起采跟以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