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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告诉他们,若是我的宫婢少了一根头发,可别怪我告上御状!”话说完,便懒洋洋地走向软榻,没骨头似的瘫了上去。
云兰见状,忙让小顺子去唤巧兰,又仔细嘱咐了几个正候在门口的宫婢不可多言,方才拉了众人出去。小黑子已带着三个太监踱到了院子中央,见云兰等人出来,赶忙掏出腰侧的名册,一一核对了起来。
巧兰匆忙赶来,虽不明白眼前这阵势究竟所谓何事,却也聪明地镇定不言。
四人查得极是仔细,不仅身家要说得一字不差,甚至还将她们当初入宫时自带的画像也找了出来,一一比对。
然而他们查得越是仔细,云兰便越是心惊,要知宫中婢女少说也有三千人,单是翻找画卷已是一个大工程,更何况还按各宫归属分配好了,这皇帝到底用了多大的心?
这么强大的搜查之下,主子能逃过去吗?
区区七个人,竟比对了将近半个时辰。
四人确认无误,方才收了手,小黑子含笑对云兰拱手道,“耽误时辰了,还望姐姐在元主子面前美言几句,咱们也是奉皇命办事,差事办砸了,也是要掉脑袋的,万望元主子海涵!咱们这就走了!”
云兰一笑,上前相送,“公公放心,我家主子心里明白。公公慢走!”
送了几人出门,一直见其远去无踪,方才折了回来,只是这心虽轻了,却始终不能彻底放下。
回了屋,灵歌正在榻上小憩。
云兰知道她没睡,但想了想,终是没敢出声。反倒是灵歌听见声音,动了动身子,眼睛却没睁,“人走了?”
云兰忙“嗯”了一声,继而又默然不语。
须臾,灵歌睁开眼,看向她,“怎么了?”平时想法那么多,如今怎么学起了沉默?
云兰弯了弯嘴角,想笑,却终未笑出来,“就是奴婢不说,主子也能想到。”
“你在担心?”
不过几个人,竟查了这么久,看来她也低估皇帝了。
云兰点了点头,叹息,“他毕竟是皇上,万人之上,九五之尊,若真的较起真儿来,想在这封闭的围墙内找出一个人,说麻烦也麻烦,但说容易,却也容易。”
灵歌亦不由一叹,颦眉闭上了眼,“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了……何必呢……”
云兰一笑,“所以,他才是皇帝。”
这天下的女人,都是他的。若与天下相比,宫里的女人还是太少太少了。
好长时间,屋子里都异常静默。
云兰听着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又听着灵歌浅浅的喘息,只觉心下一阵阵憋闷的跳痛。若是她能选择,她宁愿痛痛快快的疯上一场,过把瘾即死也好,总好过这样无声的折磨。
半晌,灵歌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去厨房看看,巧兰预备了什么午膳。”
云兰愣了一下,应声离去。
回来,灵歌正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主子,巧兰说午膳吃饺子。”
“饺子?”灵歌回过头,“又不是节日,怎么想起了饺子?”
云兰笑了笑,“上午奴婢两个去御膳房,正巧碰上以前的老乡,得了便宜,弄了一块新鲜的羊肉,巧兰当时就说,这肉做饺子正好,谁想她还真存了这份心思。”
羊肉饺子……
以往的味道飘过脑海,灵歌竟忽然有了食欲,忙问,“包上了吗?”
云兰摇头,“刚剁好了肉,正调馅儿呢!”
灵歌一笑,“那就好,你让她把东西都备齐了,搬到这屋里来包,顺便让现在没事的人都过来帮忙,大家闹一闹,也去去心里的闷气。”
云兰忙“哎”了一声,兴高采烈地去了。原来,并不是她一个人觉着心里憋闷。
小顺子搬来了面案,早就候在屋内的众人忙围了过去,撸胳膊挽袖子,皆有大展身手的架势。
灵歌早已言明,谁包的又快又好,谁就多吃,谁若是不济事,那就只能饿肚子。往日里,众人虽没少得灵歌恩惠,鱼肉也沾了不少,但饺子毕竟是稀罕物,除了逢年过节,鲜少吃到,是以心下都卯足了劲,小顺子更是有了“不撑死不算”的念头。
巧兰见狼多肉少,只得又去调了一盆荠菜猪肉馅,众人倒也识相,知道羊肉馅少,都紧着主子,自然也不去抢,几乎都留给了巧兰,反倒一股脑儿地挤在了荠菜堆里,小顺子原就瘦弱,现下更是挤掉了帽子,也没抢着放馅的筷子。
灵歌坐在一旁瞧着,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兰得了指令,只管擀皮儿的差事,眼瞅着众人你挤我撅,你抢我夺,也是乐得眼泪直飞,只是双手又不能停,顾不上擦,泪水逐渐与脂粉混在一处,着实比戏台上的花脸还惹人爱。
灵歌原想众人凑在一处热闹,而且多一双手,饺子包起来也快,却没想小顺子争不过别人,又气不过,竟惹起了一场面粉战,最后连自己也被波及,一场肆闹过后,满屋狼藉,众人各寻了一处安稳的角落蹲了,半是咳嗽半是喘息,脸上却均挂着笑。
巧兰挥了挥眼前飘落的面粉,瞅了一下案上的漏刻,竟已是未时。好家伙,一顿饺子竟包了两个时辰!云兰跟着望了过去,不禁大笑起来,“等饺子煮好了,咱这是吃得午饭还是晚饭呀?”
小顺子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抻头瞅了瞅面案上的饺子,虽说破的破,扁的扁,幸存的那些个也是各种形状都有,但好在还都能吃,当下也便放了心。
灵歌笑令休战,巧兰这才拍着身上的面粉走到面案旁,欲端饺子去煮,几个宫婢也纷纷起身过去帮忙,云兰回到灵歌身边伺候,却被灵歌遣去准备浴室,小顺子自然也跟了去预制衣裳,不消片刻,屋内便只剩下灵歌一人。
抖了抖身上的面粉,又拆开发髻,侧头甩了甩发丝,一抬头,却惊见门边笑倚了一个人,白衣胜雪,竟是岳沨!
感动与惊险
“你……”
一时间,灵歌又惊又愣。他是如何进来的?后宫的守备就是这般松懈么?!
片刻震惊过后,又倏然镇定下来,“王爷怎么来了这里?”行为如此随便,他真当此处是他家后院不成?
难得见灵歌严肃的样子,岳沨一笑,直起了身子,“你宫中太过热闹,几里外都能听见笑声,我不过是闻声而来,好奇罢了!”
“好奇?”灵歌沉了脸色,“王爷真是说得轻巧,您可知您这一番好奇,很可能会给别人带来无妄之灾?”若是被那些好事之人瞧见他进来,那她真是百口莫辩了。
岳沨闻言,微挑了眉,却仍是不减笑意,似乎对灵歌犀利的言语毫不在意。“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既然决定进来看热闹,自然就绝不会让人败了我的兴,当然,除非我愿意。”
灵歌心下一动,“王爷没走正门?”
宫门口虽没有侍卫,但却有宫婢当值,以作通传之用,若是他走了正门,不可能没人发现。
岳沨笑了笑,“邪门歪道之人,怎么会喜欢正门?”他连回自己的王府都甚少走正门。这就好比人生路,走在正道上,就难免会被规矩牵着鼻子走,这他可不喜欢。
灵歌终于稍缓了担忧,微微一笑,“看来王爷武功不凡呐!”后门从来不用,早已封了许久,他想进来,只有翻墙。丈许高墙,想翻得灵巧,可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岳沨哈哈一笑,满是自负,“好说!基本上翻墙这种事,不需要别人帮忙!”
他这一玩笑,登时将灵歌也逗乐了,笑声中,心也渐渐安了。方才,她或许是有些杞人忧天了,眼前这人虽然言行不羁,但心思却还是细腻的,私入宫闱罪有多大,他怎会不清楚?
笑声渐落,岳沨却又突然眯了眼,好奇地瞅着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猫?”高兴时一个样儿,不高兴时又一个样儿。
灵歌一怔,又淡淡笑了,“王爷是在说我任性?”
“你是吗?”岳沨撇嘴轻笑,不置可否。
灵歌微耸了下肩,一边理顺着头发,一边走回软榻上坐下,笑得臭屁,“我可是觉得自己贤良淑德,既善解人意,又聪慧端丽,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
岳沨明显梗了一下,好似突然被窝头噎住一般,好半天才眨了眨眼,咳出一个笑,“你……你还真是……”
一瞬间,岳沨发现自己找到了对手。
没有理会岳沨百年难得一见的呆样,灵歌梳理好头发,又道,“王爷进宫,可是太后又召见了?”他虽是亲王,可这里毕竟是后宫,没有传召,是不可能随意进出的。
岳沨闻言,不免又是一抹苦笑,长叹道,“母后是铁了心了,不仅选了妻,还顺手带了妾,俩二八佳人都是那种声音一大就掉眼泪的小可怜儿,若真娶了回去,那后半辈子可真是安定和谐了……”
“这样不好吗?”
灵歌不解地望着他。男人,不都希望自己的妻妾唯命是从,永远活在自己的权威之下,毫无半点声息吗?爹是这样,几个哥哥也是这样,甚至连皇帝,也不例外。
岳沨笑了笑,却难掩眼底的苦涩,“你去过大漠和草原吗?”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极远,似在看,又似在想。
他需要的妻,是一个能陪他走遍天涯海角,与他一起纵横大漠、一起驰骋草原的坚强女子,而不是一朵养在深闺的小花,风一吹就散了。
灵歌摇了摇头,淡漠一笑,“问这句话之前,你忘了一件事,我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官家小姐。”永远不可能走那么远。即使她想。
岳沨顿了一下,明白过来,眸色明显一黯,“对不起。”
灵歌轻浅一笑,起身与他走到窗边,看向远处明亮的天际,“你不必道歉,这不是你造成的,也不是你能改变的。”
转头看他,“我虽无法亲眼见一见那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也无法亲临草原去感受那种广阔与自在,但是我可以想象,师父说过,现实永远不会比想象美好。”
四目相对。岳沨明显感觉到心底一阵强烈的震颤。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就是她。
就是她吗?她就是那个注定要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母后说,他的心弦很硬,砸都砸不动。可如今为何这么轻易就被拨动了?
察觉他的目光愈发专注,灵歌忙垂下眸,避了开,想了想,又转身离开窗边,半是玩笑道,“王爷的好奇心若是满足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一会儿侍婢们就该过来了,我可不想听见什么闲言闲语。”
岳沨一愣,不禁哑然失笑,“你还真是现实。”
“现实一点不好吗?”
现实再残酷,也好过活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徒增忧愁。
蓦地,外间传来云兰与侍婢的说笑声。
灵歌心下一紧,急忙转头,眼前却已不见了岳沨的身影,只剩下纸窗被风带起的轻微扇动,表明他真的来过,又走了。
“主子,热水预备好了,这就过去吗?”
云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灵歌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笑了笑,“不过去,还要等水凉了不成?”
举步欲走,却突然瞥见窗边的案子上有一抹白色的影子,走近一瞧,竟是一方叠放整齐的绢帛。昂贵的白丝绢,绝不是常人能用之物。
“主子,这是什么?”
云兰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却不敢轻易动手。
灵歌取过展开,二尺见方的绢面上,竟用丝线浓缩了一片辽阔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