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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沨不自觉地又往前凑了凑,头几乎要埋入她的颈间。
“很好闻……”岳沨闭上眼呢喃着,热热的气息喷在脖颈处,灵歌禁不住抖了一下,慌忙抓着被子缩到了床角,“王、王爷……”
他这是怎么了?他好奇怪……
心如擂鼓,跳得急促。灵歌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岳沨,双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只觉脸上也一阵热似一阵,好像火在烧一般。
她的忽然远离,让岳沨顿了一下,不过也只一瞬间,岳沨又笑了,抬眼看她,“你不是问我许了什么愿吗?我的愿望就是今天早上下雨,下得越大越好。”他坐起身子,目光却从未离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灵歌的思绪已经乱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走。”岳沨敛了笑,声音很轻,却极认真,“因为你在这儿,我想了又想,还是不想走。”挣扎了一夜,他还是彻底沦陷了。
灵歌蓦地僵住了,脑中像闪过一声炸雷,彻底将她打懵了。
他……他说什么?
……这种话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说出口?
“你……你是不是疯了?”思维渐渐回归,灵歌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无意识地摇着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清不清楚我是谁?你可知你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会死多少人吗?”
他不该是这样没分寸的人啊!不该啊!
四目相对,岳沨深沉的眼眸在她的眼中慢慢清晰起来。是那样严肃,那样认真,没有一丝玩闹的意味。
他是说真的。
这一念头划过脑海,灵歌彻底瘫下了身子。一开始,她就应该想到的,他与她相遇时的言论,他擅入她宫中的举动,根本就不是一个王爷对一个美人该有的态度。
不,不是她没有想到过,她又不是傻瓜,怎会料不到?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不敢面对而已。
凝视灵歌许久,岳沨终于垂下眸,吐出一抹苦笑,“我倒宁愿自己疯了,疯得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清楚。”总好过现在,被明智捆住手脚,想动,却不能动。
他原该是这个世上最潇洒的人啊!为何遇上她,他连洒脱都做不到了呢?
看着愁眉不展的岳沨,灵歌极力平稳下呼吸,勉强扯起一抹笑,“王爷,您不适合皱眉,既然清醒着,那就保持清醒吧,方才的话,我就当从来没听过,请您也忘了!嬷嬷该回来了,您还是快些离开吧!”
岳沨默然,半晌,才又笑了笑,“你忘了,我还有一件事没做。”说着话,竟突然倾身上前,在灵歌唇上印下一吻。
灵歌霎时呆若木鸡,连呼吸也停顿了。
“果然比我想象中的感觉还要好。”轻风般的低喃,似带着意犹未尽的遗憾。
忽然觉得心痛,岳沨奋力别开眼,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有一点她说得没错,会死太多人,别人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行。
“我走了,好好顾着身子。”
从没有一次转身,像这样艰难。岳沨握了握拳,听着门外渐近的脚步声,终是破窗而去。
窗外,依旧大雨滂沱,白茫茫的雨帘瞬间便将他的身影吞噬,快得连一声道别都来不及说出口。
凉风拂过面庞,灵歌的眼珠动了动,感觉有东西从眼中滑落。
反射性地抬手抹过脸颊,手指微凉,竟是湿润的。她哭了?灵歌不敢置信地瞪着手指,只觉心底酸酸的,一阵阵压抑的扭痛让眼中的热意越涌越多,直至再也止不住。
这就是心酸的感觉吗?原来是这样的……
泪水流进唇间,咸咸的。灵歌伸手抚上唇,想起那个吻,心下一时竟又五味陈杂,纷乱的不知该怎样去分辨,可奇怪的是,她却并不厌恶,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甜意。
怎么会这样?灵歌茫然抬目,恍惚中,依旧是那抹月白色的身影正潇洒离去,乌发上的白玉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原来,早在崇灵殿那次初见,他就已经留在她心里了。只是,她从没真正去面对过。
“天呐!这是怎么了?!”
门口一声刺耳的惊呼,霎时让灵歌回过神。
曹嬷嬷惊慌地奔至床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犹自掩嘴哭泣的灵歌,又看了看昏倒在地的嬷嬷和大开的窗户,当即厉声大呼,“来人呐!有刺客!”
话落,也顾不得地上的嬷嬷,一屁股坐在床边,仔细检查起了灵歌,“小主别怕,马上就来人了!您没伤着吧?快告诉嬷嬷,您有没有伤着?您看清贼人了吗?怎么不喊人呢?是不是那贼人威胁您了?”
一番絮叨过后,发觉灵歌衣衫整齐,身上也并无伤痕,只是神情略滞,似是受了惊吓,这才放了心。
太医随另一个嬷嬷匆匆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一队禁卫军,每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被雨淋湿了,显然都赶得匆忙。
“刺客何在?”
侍卫长问了一句,又直奔地上的嬷嬷身边,略略一查,便抬手解了她的穴道。几个禁卫军奔向窗边,一番细察之后,纵窗追去。
嬷嬷低吟一声醒来,诧异地看着满屋子的人,显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侍卫长见状,只得弃了嬷嬷,直接揖向灵歌,“敢问小主,可是看清了贼人的模样?”
贼人?茫然地看了看严肃的侍卫长,灵歌浑僵的脑袋这才清醒过来,天!他们把岳沨当成贼人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错。“他蒙着面,我没看清他的样貌,不过他个子不高,衣衫破烂,很瘦弱,像是个孩子。”
“该不会是饿急了的乞丐吧?”
曹嬷嬷插了话,又忙起身去四处查看,看是否丢了什么东西。
侍卫长蹙了眉,显然不信,“此人武功不弱,绝非一般乞丐!小主可看清他是从何而入?又做了些什么?或者听到他说了什么?”
灵歌摇了摇头,“他应是从门进来的,我当时正在喝水,根本没留意,只是见嬷嬷倒下了,这才懵了,他并未停留,也没有理会我,而是直接从窗子出去了。”
“对,对!”被点了穴的嬷嬷赶忙插嘴,“奴婢就是在伺候小主喝水的时候,觉得眼前一黑,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曹嬷嬷想了想,走了回来,“这屋里既不乱,也没少什么东西,照这么说,此处应该只是过路之处,大人是不是也该去别处搜查一下?”
侍卫长似乎也觉此话有理,正欲走,却又转过了身,看向灵歌,“小主当时为何不喊人?”
然而还未待灵歌答话,曹嬷嬷便先斥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可是在埋怨主子?奴婢进来的时候,小主还吓得直哭,连奴婢都不认得了,再说小主病恹恹的,连贼都不理会,还怎么有力气喊人?你简直是放肆!”
侍卫长一凛,忙揖礼赔罪,灵歌见状,也忙说情,曹嬷嬷这才冷哼一声,扭过了头,任他带了兵士匆匆离开。
太医见该离开的人都离开了,方才上前诊脉,灵歌瞄了一眼又开始为太医忙东忙西的曹嬷嬷,竟觉得她开始可爱起来。
“曹姐姐,听说侍卫长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您这样呵斥他,不怕他日后寻您的麻烦?”服侍灵歌喝了安神的汤药,约莫她已睡了,几个嬷嬷方又凑在一起低声闲聊。
“我在宫里呆了三十余年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再加上伺候主子已经伺候习惯了,就见不得那欺主的奴才!奴才就是奴才,要懂得自己的本份,不管是不是有心僭越,只要不懂分寸,早晚要招来杀身之祸,我喝斥他,也是为他好,他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要是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那就白活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世上好心有好报的人能有几个?他若不是个聪明的主儿,压根儿就体会不到您的心思,他要是个好心眼,也就罢了,如果是个坏心肠,那以后的日子,您可得留神了!”
“我一个半边儿身子已经放进棺材里的人了,还会怕什么?我现在只管按太后的吩咐,伺候好元主子,以后也尽力办差,让自己在这宫里的日子落一个圆满,也就行了。”
“曹姐姐这‘圆满’说得轻巧,落叶总是要归根的,咱们这些人,早已过了出宫的年龄,只能老死在这宫中,进了火场随便埋了,连根都归不了,还说什么圆满呐?”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几声叹息,再就是长久的静默。
灵歌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心下不由也是一声轻叹,须臾,方才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午后。
难得见到云兰守在了床边,灵歌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笑。
“主子醒了?”
看见灵歌睁开眼,云兰亦是十分高兴。这几日被四个嬷嬷抢了差事,心下早已堵得慌,若不是昨儿个贼人入室,她这个多出来的人手,只怕还在厨房烧火熬药呢!
灵歌抬了抬手,示意云兰扶她起来,坐起身,窗外的光直照上眼睛,又顿觉刺目。反射性地别过头,只听云兰笑道,“今儿可是个好天气呢,外面鸟语花香,可是不一般的美丽,奴婢打开窗子,让主子瞧瞧可好?”
察觉云兰话语中有一丝莫名的兴奋,灵歌诧异挑了眉,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丫头在搞什么鬼?四下瞧了瞧,却不见几个嬷嬷的踪影。
“曹嬷嬷她们呢?”
“为了防贼人,正配合禁卫军安排守卫呢!”
云兰回过话,又神秘一笑,匆匆跑去推开窗子——
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灵歌微讶,定睛一瞧,窗外,原本空寂的庭院,如今竟已满是盛开的栀子花,一丛丛清新的绿叶,一簇簇宁静的白花,淡淡的阳光浮于其上,蜂飞蝶舞间,宛如仙境一般空灵美丽。
“王爷临走之前,特地命人摆得呢,说是让主子一推开窗,就有好心情。”云兰喜不自胜,似乎比灵歌还高兴。
灵歌缓缓坐起了身子,愣愣地看着窗外的花海,想笑,视线却又模糊了。这是他送给她的?
“你说……他走了?”
使劲眨了眨眼,泪水逼退,眼圈却仍微红。
云兰瘪了嘴,点了点头,“王爷昨儿一早冒着大雨就起程了,谁劝也不听。”
灵歌闻言,心下不由又是一沉,起身下榻,腿仍有些虚软,云兰忙过来搀扶,却被推柜,“不要扶我,我想自己过去。”
离窗越近,香气越甚,那素雅的香似乎轻易便能沁入人心,然后盘桓在心里,久久不散。微风拂过,花枝招展,点点都似在诉说。
如果花会说话,它会说什么呢?灵歌怔怔地望着,看着那些被风吹落的花瓣柔柔地散落在一旁浅浅的水洼中,寂寂无声,涟漪不起。
“主子,花不好看吗?”
自始至终没见灵歌笑过,云兰不由忧心起来。
灵歌转过头,柔柔一笑,“好看,怎么会不好看?”好看到,让她开始同情起那些盲人,包括心盲的人。
“那主子为何还愁眉不展?”然而话出口,自己却也隐隐想到了。
灵歌垂眸笑了笑,“你又不笨,会想不到吗?”
送花的人身份尴尬,收花的人身份更尴尬,即使笑了,也不过是短暂一时的快乐,之后呢?能换来什么?
云兰咬了咬唇,看了一眼门外,低声道,“主子,奴婢有句话,说了可能是大不敬,但是不说,奴婢又会憋死,思来想去,还是大不敬好一点。奴婢实话实说,主子的身份已是定局,但眼前的事也已经发生了,愁也不是办法。王爷那么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