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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似乎有些伤心,又有些轻松,他又道:“皇后也许多日没见你了,想必十分想念,你也别急着回去了,去看看她。”
说罢又转身对内待道:“去和皇后说一声,让她留长公主用饭。朕晚些时候再去瞧她。”
便有人领着我到了皇后的宫里。
皇后此时已然接到了圣旨,十分欢喜。也不顾身子笨重,指挥着人准备晚上的菜品。
我坐在皇后的宫里,看着摆在各个角落的冰盆,只觉身上寒冷非常。
便有女官解释道:“娘娘自有了身子,十分惧热,皇上爱惜娘娘,命人取来这么多的冰。”
皇后瞪了那女官一眼,嗔道:“就你多嘴”。神情如此,那语气却十分甜蜜。
皇后与我多日未见,早有许多话要说。她附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无非是皇上如何,静妃如何,那几个美人如何。
她本是生在开封长在开封的,在临安并没有知已。如今又坐了皇后,更是轻易不亲近旁人。也只有我与她是从小的相识,能说些体己话。
只是今日,我怎么觉得她是那样的呱躁?
快要忍不住时,菜布置好了。
于是我们二人,开始吃饭。
桌上的菜品是什么我全然不知,只知皇后一味的与我布菜。
皇后知皇上向来待我不薄,今日又得了这样的口喻,更是殷勤。眨眼间便有小山一样的菜肴摆到我面前。
我似是极冷,又似是极热,可能是宫中的御膳太好吃了,也可能是我饿极了。
我不顾长公主的威严,不顾宫中的礼仪,甚至不顾皇后的问话与女子的矜持,我狠狠地吃着,狠狠地喝着,直到把面前的那一堆小山都添进了肚里。
直到虚时三刻我还没有离开皇**中。
我在等,等去将军府吊唁的皇上回来。
等他告诉我,这不过是虚惊一场。谦父只是似暂时又昏迷罢了。
皇后是有着身子,却是最易困的。
见皇后已没了应酬的精神,我却又迟迟不肯告辞,皇后身边的女官便提醒我若再不出宫,怕是宫里的大门就要落锁了。
随着我来的人也是劝,我这才出了宫。却并不回慕园,让车马停到将军府的门首,远远地看着。
将军府的大门口挂了两只白色的灯笼,那光明亮又突兀,刺得我眼睛疼。
府门口进进出出的许多人,一个个神情肃穆,有的腰间还扎到白带子,头上带了孝帽。
我又命人绕到了将军府的后门,这后门我是常走的,并不陌生。我想前头人来人往我总归不好问询,且从后面探探消息罢。
却没料到后角门竟是紧锁的,使女拍了半晌的门也不见有人应。
我又坐车到了将军府的前门,命人直接去找李二来。
可派出去的人回来后却说府中正在治丧,李二因是将军心腹,不忍将军没了,一头撞在柱子上,如今正昏迷不醒。
我只觉胸口闷得厉害,似有什么在涌动,却强忍着,问道:那李敬父呢?
派去的人又道:不敢说是您派人问话,因此也未敢上前询问。只远远的看着,三公子悲痛万分,却又要强挺着安排李将军的后事,忙得脚不沾地……
这时只听得车外有人问:“可是长公主在车内?”
随车的使女掀了车帘向外看了看,对我低声道:“是孟常待。”
我点点头,向外道:“可否请常待移步车内,有话相问。”
只听得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车帘一掀,文博坐了进来。
我一把攥住了文博的衣袖,眼睛不眨不眨地盯着她:“兄长,李将军如何?这里进进出出的人是做什么的,他们又为谁带孝?”
文博大概是被我的样子惊到了,他仔细看了看我,这才道:“李谦父李将军因箭伤失血过多,已于今日申时没了。适才皇上亲自来吊唁过,朝中文武得知消息后也都陆续赶来。
依李家三公子的意思,天气炎热,怕对尸身不好,想明日便起程,护送灵柩赶往太平府,皇上已然允了……”
文博似是还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清,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那股热气再也控制不住。胸口一紧,嗓子一甜,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等我醒来,已是第三日。
我向四周看看,却见香锦正立在床头垂泪。
我问她:“你不在将军府里侍奉,到这来哭什么?”
香锦见我这样问,哭得却是更厉害了。
我叹了一声,问她:“什么时辰了?”
香锦道:“辰时未到,时辰还早,您再睡会吧。”
我摇摇头,挣扎着起了身,却觉得身子有如千斤重,又似被刀子割过一般的疼。
我用手按了按胸口,自语道:“怎么肚子里似有一堆石头一般,这样的沉重。”
香锦忙擦了眼泪上得前来替我轻轻地揉。
我对她道:“这屋里太气闷了,你且把窗子都打开。”
香锦对外吩咐了一声,早有小丫头应声开了窗子。
还是觉得闷,又着人开了隔扇。
最后香锦见我实在是难受,便命人抬了张榻子到花园的凉亭上。
我斜依在榻子上,望着亭子里头尾生抱柱的图案,对香锦道:“香锦,还是你好。你曾说过要一直陪着我的,不管是在开封的宫里、在上清观还是在学士府,你果然一直都在。
香锦,你说这世上真有尾生这样守信的男子吗?我看没有,不但没有,反而个个是不守信的。什么白头到老,什么生死相随,都是骗人的鬼话。你家长公主却是再也不信了。”
九三章 形影只
更新时间2013…10…28 10:10:01 字数:2087
九三章形影只
香锦对着我笑,我却分明看到她转身的一刹那,在偷偷的抹眼泪。
我自语道:“原本总以为在宫里时的日子难熬,却不知宫里也有宫里的好,只要不争不抢就是了,无非是受些气遭些白眼儿,最起码不用这么费心力,不觉得胸口这样难受。”
香锦跪在榻子前哭道:“长公主,您打婢子吧,骂婢子吧,是婢子没用。您让婢子时刻守着李将军,婢子也确是时刻守着的,只是后来他醒了,精神渐好,又有三公子照应,婢子便大意了。
三公子要婢子去睡一会儿,婢子想着既然有他照看想必也是无妨便去打了个盹儿,谁知道李将军便没了。
长公主,您别这样,您这样比杀了婢子还难受……”
我替香锦擦了泪,对她道:“傻丫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已尽了心,是我命该如此罢。
是我自己太贪心了。宫中的姐妹们,哪个不比我好,一个个不是命丧黄泉,就是还在金地受苦。却只有我在这里锦衣玉食的,还封了长公主。
我是应该知足的呀。既然有了这样的境遇还求别的做什么呢?”
我躺在榻子上,悠悠道:“香锦,我想我母亲了。不是太后,是我的生母。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看着香锦茫然的眼神,我苦笑道:“莫说是你,便是我,也记不清母亲的容貌了。只记得她唱的歌,悠悠远远的,真是好听。”
“停了雨住了风,我的情郎去出征。骑红马,穿金甲,扬鞭打马一溜风。三尺箭,五尺弓,拉弓射箭响铮铮。敢打虎,能射鹰,你说英雄不英雄……”
生母去逝之前,但凡是我俩个独处的时候,她都只与我讲金地的话。我那时虽不明白,却因为她喜欢便随着她。
如今许多年过去了,曾经的金语忘记了大半,却是这些伴我入睡的歌谣还记忆犹新。
我抹了一把眼泪对香锦笑道:“你看,以前是怕人知道不敢想,怕人听见不敢唱,如今什么都不怕了,反倒更是伤心。”
正说着却听得亭外有人喊了声“长公主”。香锦向外一看,忙擦了泪,对我道:“是尚姐姐陪着太后与孟常待来了。”
说着便扶我起来,又替我整理头发和衣裳。
待我走出亭子到外头迎接时,太后众人已然上了石阶。
我忙上前与太后见礼,太后一把拉住我,道:“都病成这样了,还讲那些虚理做什么?”又问:“是谁让长公主在这里吹风?她正病着,不明白,你们还不明白吗?”
我忙解释,是我胸口气闷,在屋里实在呆不住,才出来的,不关她们的事。
太后嗔道:“正是伏天,心里烦闷也是平常。你只着人在屋里多放些冰就是了,身子要紧,何必替你九哥省着?”
我低头称是,又对尚卿道:“太后来了怎么也不回禀?”
太后笑道:“你也不用说她。是母亲一时兴起要来的。悄悄地,正好看看你做什么。”
太后拉着我的手,看了两眼,又道:“还有心思唱歌,可见我儿没什么大碍,是要好了。”
太后在园子里略坐了坐,说了些宽慰的话,便又同文博一起回了楚园。
对我太后的到来有些惊诧,问尚卿:“怎么太后突然来看我?”
尚卿道:“您真的记不得了吗?听使女说您那日从宫中出来后在李将军府门前遇到了孟常待。同常待说了几句话,不知怎的,一口血吐出来便人事不省了,是孟常待将您送了回来。
您昏迷的这两天,太后、皇后也曾着人过问。今日前来,怕是听说您醒了,是来看望的。”
我点点头,又问:“那将军府,情形如何?”
尚卿看着我,小心试探道:“您当时昏迷,我也是慌乱。想着此时最该守在您身边的,可又怕您醒来后问起我无言答对。我便在第二日棺柩起程时悄悄去了将军府。”
我心中一惊:“如何”?
“并未见到李二。却有李将军生前的部卒大闹灵堂,说是将军死得不明不白,要亲眼见将军最后一面才甘心。”
“可曾让见了?”
“三公子十分气愤,说那些人不敬重死者。那些人却并不让步,定要开棺。”
我啪地拍了桌案道:“欺人太甚”。
尚卿点头:“确是欺人太甚。两相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孟待卫带了皇上圣旨前来,那些人才罢了休。”
我对尚卿道:“尚卿,不知怎的,我这心里总也不敢信明睿已经没了,在我心里,他并没有死。像他那样的一个人,那样聪慧敏捷,怎么能轻易就这样死呢?”
尚卿沉吟半晌,这才道:“长公主,我初时也不敢信。只是皇上是亲去吊唁过的,想必宫中的太医们也都把过脉。不由咱们不信。”
“那为何香锦说她在时还好好的,她转身打个盹的功夫,人便没了?”
“长公主,那或许是回光返照罢。”
我叹了一声:“原以为他回来后便是花好月圆了,不想又只剩我一个,原以为得了紫珠散从此便再无防碍了,不想终是离我而去。”
我转身进了内室,依在床头,看着床顶细罗帐子上绣的一只草虫,自语道:“原以为再微贱的性命,也能享受春日的和煦夏夜的凉风,不想竟是造化弄人,拿了明睿来逗弄我,待我付出真心,有了情义,再猛得拿回去,不容我有一丝的反抗……”
“明睿……你说好的白头偕老呢?你说好的对镜簪花呢?你这个骗子,骗子……”
忍了多时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澎湃的,汹涌的,昏天黑地的。
我此生从未流过这样多的眼泪罢,以甚于两只眼肿得像桃子,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来,我此生从未如此的放肆罢,以甚至于整个夏天都闭门不出,称病不朝。
起初太后、皇后还派人不时来看我,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