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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出没于光、黄之间,号为“方山子”。陈季常的后代中有一支就以“方”为姓了。
老方的话到底确不确,没人知道,高欢也不怎么敢相信。
黄州一带,名人胜迹甚多,做生意的人和古人挂点边,以图做点“风雅生意”,也是有的。
不过,高欢倒是真读过东坡居士的《方山子传》,知道这位方山子少时“使剑好酒,用财如粪土”,曾与苏武“马上论用兵及古今成败,自谓一时豪士”,而且“家在洛阳,园宅壮丽,与公候等,河北有田。岁得帛千匹,亦足以富乐”。由这位酱菜老方叙述看,倒也真可能和方山子有点渊源。
只不过这位做酱菜生意的老方除了会记账外,识不了几个大宇。如果他真是名土陈季常的后人,那就太辱没家声了。
老方不仅识不了几个字,做生意的本领好像也不太高明,比起他的祖先实难当”精悍之色,犹见于眉间”之评。
这不,杜怀庆很轻巧地就获得了老方的信任,成了老方的合伙人,杜怀庆投了二百两银子的本钱,就可以整天优哉悠哉地坐在门日晒太阳,每年拿一半的红利。
杜怀庆带来的十二名大汉,也都成了附近的酱菜园。
客栈、杂货店中的伙计,团团围住高欢的竹器店。
伞僧和黎杖员外一出现,躺在竹椅上享受秋阳的杜怀庆眼睛就睁开了。
他看了着伞僧,又看了看黎杖员外,什么话也没有说,也没什么动作。
他又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属于他的那份不多的阳光。
相反,倒是其他五六个高欢不认识的人正在慢慢靠向伞僧和黎杖员外。
这些人好像都是些游人、行人,他们显得漫不经心。
但高欢能看得出,他们都是身怀绝技的人。
伞僧夹着伞,垂目规规矩矩地走着路,对迫近他的人似乎根本就没反应。
但当有三个道人拦住他的去路时,伞僧还是抬起了头,很平静地合十道:“各位道长,何故拦路?”
三个道人中有一个低声道:“这里没你们铁剑堡的事,大师何苦来趟这趟浑水?”
伞僧仍然很平静:“贫僧自走自路,道长的话,贫僧不懂。”
那道人冷笑道:“韦沧海身负重创,命在旦夕,铁剑堡土崩瓦解,已不过是指日可待之事。大师是个明白人,何苦再为他人卖命?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伞僧淡淡道:“道长又焉知贫僧不是为自己打算呢?”
那道人面上变色:“这么说,大师是一定要和我们作对了?”
伞僧有意无意瞟了瞟杜怀庆那边,微笑道:“贫僧既已决意离开铁剑堡,就已不过是闲云野鹤,区区一个带伞的和尚,又哪里是华山剑派掌门人灵岫道长的对手?真正要和道长作对的,只怕另有其人吧?”
杜怀庆还是躺着没动,灵岫道人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这个不劳大师挂心,本门自有降妖荡魔的能耐和决心。”
伞僧合什道:“既如此,贫僧原路返回,绕道而进。”
他居然真的就转身走开了。
能退强敌如伞僧者于片育只语之间,可算是华山派莫大的荣耀。
灵油道人很觉脸上有光,忍不住瞟向杜怀庆。
杜怀庆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黎杖员外毕竟老了,走得也慢,伞僧已走出老远了,他才走近竹器店。
高欢从未见过黎杖员外,但他知道铁剑堡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一看那支黎杖,他就猜到这老员外是谁了。
黎杖员外没有和拦住他的苦铁和尚争吵,他只说了一句话,苦铁和尚就乖乖退开了。
黎杖员外慢吞吞地道:“我找杜怀庆。”
杜怀庆从躺椅上坐起来,微笑道;“啊呀!原来是老阮,幸会、幸会呀!”又朝酱菜店里喊道:“拿把椅子出来。”
椅子端出来了,放在躺椅对面。于是,酱菜店门口就又多了一个晒太阳的老人。
杜怀庆道:“老阮,你也来凑热闹?”
阮员外叹口气摇头道:“我还能凑什么热闹?老啦!
不中用啦!”
杜怀庆笑眯眯地道:“老阮你真会说笑话。你才六十刚出头,正当年呢!你要是都老了,我这七十多岁的人,还不都朽了?”
阮员外叹道:“你不同,你不同。你身体好。我身体不好,从小身体就弱,病又多,一上了年岁…··唉!”
杜怀庆道:“那你还不趁着还能动的时候,买块好田,置个大庄子,再讨个十七八的大姑娘?努把力,捣鼓捣鼓,说不定还能养下个一男半女呢!”
阮员外道:“唉!前几年还有心思摸摸年轻姑娘,也就是摸摸而且,动不了真格的,到如今哪,我连摸摸的兴致都没啦!什么香火啦,传宗接代啦,全都去他妈的了!”
杜怀庆很同情似的道:“也是啊!人老了,年轻时看重的东西都变得不重要了,说起来也好笑,年轻时血气多盛啊!为了芝麻大绿豆大的小事,就能拔剑杀他个血流成河。现在想想,真是愚蠢啊!”
阮员外长叹道:“人只有老了,才明白荣华富贵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啊!要早醒悟个二三十年,我一定痛痛快快过日子,花天酒地活一场,死也要死在酒池里,死在女人肚皮上。”
杜怀庆笑道:“现在也不晚嘛!”
阮员外道:“你这么想?”
杜怀庆笑道:“我当然也这么想。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亏得慌,年轻时从来就没有痛痛快快玩过一回。”
阮员外道:“你也想补回来。”
杜怀庆道:“哪个不想是王八蛋。”
阮员外道:“既然你想我也想,我们何不抛下所有的烦恼,去嫖他个昏天黑地,喝他个黑地昏天呢!”
杜怀庆叹了口气,苦笑道:“狂饮滥嫖是要钱的,我没有钱啊?”
阮员外笑道:“这好办!我这几十年存的钱,够我们胡天胡地五六年了。”
杜怀庆还是叹口气:“那是你的钱。我从来不花别人的钱,我只花我自己挣的钱。”
阮员外笑道:“对你我来说,挣钱岂非很容易?”
杜怀庆慢吞吞地微笑道:“对你来说,或许是很容易,对我来说,可就难喽。我只会一种挣钱吃饭的本事,那就是——”
他看看自己的双手,微笑着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杀人!”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太低。
高欢听到“杀人”两个字,忍不住打了寒噤。
阮员外欢笑着的脸忽然扭曲。
半晌,他才将脸上的肌肉放松,恢复了那种长者才会有的微笑:
“老杜啊,你可真是很难对付啊!”
杜怀庆淡淡道:
“你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阮员外道:“和你老杜比起来,我算什么?我不过是小巫啊!”
杜怀庆道:“这话太谦了。认真说起来,我不过只是个杀手,靠硬功夫吃饭,不像你老阮智谋深沉啊!”
阮员外笑道:“我这点智谋在你眼中看起来,不过是小菜一碟。”
杜怀庆道:“可你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是冠绝天下的。”
阮员外苦笑:“老杜,你真相信奇门遁甲?”
杜怀庆缓缓道:“怎么?难道你自己反倒不相信?”
阮员外笑得更苦:“风雨自有天地神灵掌管,我算什么?我能呼风唤雨?再说剪纸为马,撒豆成兵,那也纯粹是欺人之谈。纸就是纸,豆子就是豆子,要能变成兵马,那我也不在江湖上混了,我早就种豆子开纸坊了,只要能费个三年五载的,种下几千斤豆子,造出几百斤纸,剪一剪、撤一撒,我不就能拥兵百万打天下坐龙庭了?”
杜怀庆忍不住大笑。
他大笑的时候,脸往上仰,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阮员外的黎杖闪电般横扫而出。
杖端已扫中杜怀庆的咽喉。
高欢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小心!”
“喀喇”一声响,杜怀庆身子下面的躺椅变成了一堆碎竹片。
杖端扫起一蓬须发,杜怀庆的人已贴地滚出了五六丈远。
阮员外一击不中,老脸已涨得血红。他突然大吼了一声,舞杖疾冲向刚刚站起来的杜怀庆。
杖影顿时大盛,如矫矫惊龙,如咆哮的巨涛,如高山崩石,如电闪雷霆。
那支老人用来拄着走路的黎杖,竟会进发出如此强盛的杀气,若非亲见,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高欢认得出这丈法。
这是少林疯魔杖法和吴中阮家的惊龙杖法融合后产生的一种杖法,是吴中武林世家阮家独传的“天龙杖法”。
吴中阮家昔年曾盛极一时,被列入武林七大世家达数十年,后来渐渐式微。但世家毕竟还是世家,世家的武功,也毕竟有其矫矫不群、傲睨武林的地方。
阮家的“天龙杖法”绝对是天下杖法中的极品。
杜怀庆在惊涛般的杖影中不停躲闪起伏。他的身法,也绝对是一流的身法。
他的双脚不停地转动。虽然快到了极点,高欢也还是看得出,他迈的每一步都很有讲究。
高欢不太懂杜怀庆的身法步法,但他猜测那一定和《易》中的六十四卦有关。
阮员外的攻势有增无减,杜怀庆似乎已有点穷于应付了。
高欢看看街道左右,惊奇地发现杜怀庆带来的十二名杀手并没有过来帮他,而阮员外这边好像也没有援兵,连伞僧都不见踪影。
观战的人中,有华山剑派的灵岫和峨嵋剑派的苦铁,还有其他门派的好手。他们并没有动手相助哪一方的意思,当然更没有劝架的意思。
他们的注意力有很大一部分是放在竹器店上。
高欢很清楚,一旦杜怀庆落败,这些观战的人很快就会互相残杀起来,大街上将酒遍鲜血。
因为他们都想抢先捉住高欢。互不相让的结果,就只有互相残杀。
而有杜怀庆在,他们就不敢。杜怀庆“冷血杀手”的凶名,已在江湖上震响了近三十年,谁在和杜怀庆作对前,心里都会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更何况杜怀庆手下,这十二名和他同样冷血的杀手呢?
只要杜怀庆不死,这十二名杀手就将无坚不摧,战无不胜。就算合观战的所有人手一齐火拼紫阳洞,结果也一定某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的事,是有身份的人最不愿做的。
杖影顿歇。
落杖还在阮员外手里,只不过另一端已被杜怀庆抓住。
杜怀庆胡子少了大半截,衣裳裂了好几个大口子,鞋也掉了一只,那模样实在很狼狈。
阮员外的情况就比杜怀庆好得多,鞋一只没掉,衣裳也很整齐,胡子也没少。
但他杖法已破。
阮员外的脸已变得灰白,须眉都在藏藏颤动,看样子他气得很厉害。
杜怀庆微笑道:“老阮,说得正热闹,干吗动手?”
阮员外忽然松手。
他的人形忽然间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
酱菜店门口,忽然间就起了层不浓不淡的雾,阮员外就是借此“雾遁”的。
雾起时,杜怀庆已腾身而起,飞仙般飘落到竹器店门口,巡视着四周。
雾很快散去,阮员外看来是真的随雾化去了。
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