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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凛冽,黑色作战服上在灯光的照射下生出寒意。不知为何,南星觉得他颇为陌生。
强光和声音引来了不少丧尸。时间越来越紧,而那几个男人还在犹豫着。
布鲁给妻子注射了抗体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护住妻子,看向北辰:“这几人是我麾下的精兵,留下没坏处。”
那几人眼里的情绪发生了细微的改变,没想到布鲁竟然替他们说话。但,这种情况下,做出任何决定都对于他们来说艰难无比。北辰不耐烦,“请尽快决定!”
就在这时,言曜随后而到。
高大的男人从驾驶舱走出,侧脸令人莫名生畏。他一看现场的局面,就已经了然于心。布鲁则惭愧地低下头。
“北辰,让妇女先上去。”锐利的眼神即使是在如此浑浊的空气中,透过灯光,还是让三人背脊骨发凉。那日他们曾亲眼见过的血腥场景还历历在目。言曜上前一步,沉声问:
“怕我?”
几个大男人一听这话,回答什么都不是。一时间竟然齐齐低下头,面色尴尬。
“两架战机,里面有不少物资和备用的抗体。你们走吧。”言曜冷静地说完,转身背对他们。
“和你们走散的人,大概有多少?”他问布鲁。
“不清楚。大概朝着西南方向走了,那边的尸群要少些。”布鲁低着头回答。
言曜点头,继而对背后的人发出命令:“北辰,你和他们先回去。”
“上将,你……”
言曜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沉声说:“我去看看。”
**
基地旁边围起了电栏,外面尸群密布。战机降落后,布鲁朝北辰行了一个军礼,“那天没站在你们这边,我很抱歉。”
北辰:“我明白。换做我,也不一定会做出更好的决定。嫂子毕竟不是军队的人。以后的事都难以预料。”
“是我私心太重了。”布鲁叹息,做扼腕状。
片刻之后,布鲁再次重重叹了口气:“说起来,南星对你很愧疚。”
“我知道。”北辰朝她那边看去,眼底一片清朗。南星接收到他的眼神,一瞬间是雀跃的。他这是,开始在渐渐原谅和接受她了吗?
布鲁笑笑:“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好。人年轻,总有犯混的时候。”
北辰没说话,径直走进基地大门。
……
坐在床头,余湛的胃开始泛酸,心脏处也闷得不舒服。
距离言曜离开,已经四十分钟。基地大门打开时,她听到了声响,脚步声有四个人的,但唯独没有他的。她思来想去,最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决定穿好衣服出去看看。
果然,回来之中的人并没有她的丈夫。
“夫人。”几人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南星则别过头,两人毕竟有芥蒂。光洁明亮的大厅,深夜气息浓厚,这几人看起来都颇为疲惫。各人都怀着心事,没做过多停留,北辰欲打算将他们领到空出来的房间里。
“言曜呢?”临走时,余湛拉住他,心急火燎地问。
“上将去西南方向察看还有没有幸存的人。”他或许是见她面带焦急,补了一句,“夫人不用担心,他会安全回来的。”
哪能不担心?丈夫离家,妻子总是怀了些心思的。
“我联系不上他。”余湛裹紧衣服,“而且他现在无法使用自己的能力,我怕万一……”她低下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触霉头的东西。
“战机安全系统完善,我想上将会保护自己的,毕竟这里还有他的牵挂。”北辰安慰道。虽说他对面前的女人没有太大的好感,但此时此刻,她浓浓的不安感染了他,竟然莫名其妙地说出这些话。
余湛闻言,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她朝他勉强地笑笑:“谢谢你了,回屋吧。”
北辰走后,她在大厅里徘徊了几圈。空气温度适宜,她却感受到阵阵寒意,手臂上起满鸡皮疙瘩。明亮的灯光十分晃人眼,她走过去关掉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中间。
夜晚寂静、空虚。地板冰冷,隔着鞋子都能让她浑身发凉。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爱胡思乱想,情绪也几近崩溃,哪怕他有万分的安全保障,也不能化解她内心的不安。等待艰辛而漫长,就好比沙漏一般,看着它流逝,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半个多小时后,就在余湛准备做出点实际行动之际,基地的大门却突然有了动静。她没有犹豫片刻,拔腿便朝着那个方向狂奔过去。
此刻,男人高大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喉间涌出一股子腥味儿,她顾不得吃进嘴里的发丝,展开双臂朝他怀里奔去。猛地扑过来一个小小的东西,言曜如铁般沉稳的身体竟然向后闪了几步。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他稳住她的身体,打横抱起她,见她一脸的不甘,遂低下头用唇安抚,“……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余湛口中苦涩无比,她孩子气地抱住他精瘦的腰,死活不松手,“我很担心。”她躲开他被风沙摧残过的苦涩唇瓣,见他衣服上有不少血迹,念道,“我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你做什么我都提心吊胆的,阿曜,我希望做你身边一个能够扶持你、安静、有主见的女人,可是最近,我总是想东想西的……我不知道……”如今的局面在她眼里就是草木皆兵,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激起她脾气上的狂躁。
言曜听到这话,心里半喜半忧。喜的是他在她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忧的是,怕她把自己给绕进死胡同。
“怎么?不相信你老公?”他边走边问,抱着她离开大厅。
余湛抬头,盯着他清俊却略显疲惫的面孔,心疼地说:“我就是希望你过得好一点。你那么累,还要承受别人的异样眼光,万一我们……我不敢想下去,如果你小心翼翼维护的局面崩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有些语无伦次,揪着他衣服上的扣子,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言曜停下脚步,毫不费力地将她紧贴在墙壁上,困在自己臂弯中。“不会的,相信我。”他抵住她的鼻尖,信誓旦旦地说。余湛别过头,双腿夹住他的腰,这才勉强支撑起身体。
“说说话,让我看到你的决心。相信我吗?”他执起她的手,一根一根地含在嘴里亲吻。他炙热而忠诚的眼神,像上好的温泉,抚遍她的全身,试图将那些阴暗和尘土都拭去。
余湛心里莫名地难受,想起他曾经紊乱的神经,甚至让“司战”有机可乘,她就为他心酸。女人再有主见和能力,心到底是最柔软的那部分,满满的都装着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怜。她捂住阵阵发酸的心口,扭头看向他:“我相信你。”
言曜突然就笑了。很明朗、清爽的一个笑容。他捏捏她本就没几两肉的脸蛋,如大型犬一般缠住她的身体,“好了。男人吃些苦是正常的,别多想,我还不至于被这些东西给打倒。”
“可是我就是觉得你很可怜。”余湛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我很愧疚,在地球上发生过的一切,即使那是在我没有记忆的情况下。你记得吗?我把你丢在广场那次,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
言曜当然记得。他们之间的每一滴他都铭记于心。他失笑,“宝贝儿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我有那么弱?嗯?”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她红了脸,有些尴尬:“别拿我当小孩子。”
言曜轻啄她的唇瓣,将满身的风尘传递给她,两人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别觉得我可怜,要可怜也是我自己导致的。现在,回房睡觉。”
余湛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猛地攫住红唇。一吻完毕,他的眸色逐渐明亮,喃喃道:“亲你一下,我就不可怜了。”
余湛迎上他幽深的目光,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安静下来。
罢了,他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怜。
“对了。”余湛看向他,“一个人都没找回来吗?”
“嗯。尸群的速度太快,加上外面坏境恶劣,已经没有生还迹象。”言曜平淡地叙述着。她张张嘴,指着他衣服上的血迹,“这是怎么弄来的?”看颜色和凝固程度,可以判断是活人的血迹。
“在我面前自杀了。”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余湛瞬间了然,震惊得无法开口。半响后,她抱了抱他,低声安抚:“没事的。”
在别人眼里,他已成魔。
作者有话要说:好难写
☆、第80章
三天后;诺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余湛想,他可能又寻到母亲的踪迹;只是这次寻找,或许又会一无所获。但从他坚定的眼神;余湛可以看出,哪怕母亲早已消失,他仍然会继续不停地找下去。
而对于基地里的人来说,完全已经没有时间概念。每个人都惴惴不安,但都没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他们都不是懦夫,所以不会惧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成功率的冒险。只是对于他们来说,离别才是最折磨人意志的毒药。
荒凉的世界,风声和尸群的哀鸣相互交织,死气沉沉的戈壁、早已掩埋在黄沙下的城市、过往的美好记忆,全都随着物种的消亡,被盖在死亡笼罩的阴郁之下。繁花似锦的过去,正等着他们来拯救。
越过表面早已变成黄色的塔斯,从漆黑无边的星际上空看,整个空间呈现一种扭曲的状态。“怪圈”正不断吞噬周围的一切。巨大的黑色漩涡如一锅滚烫浓黑的巧克力,正以它不断辐射出去的温度,企图控制周围的一切。
这个早已没有生气的星系,急速衰老,繁华过后的苍凉,越发凸显。
言曜站在电栏外围,风沙此刻静止,密密麻麻的尸群不停朝里面挤。狰狞而残破的面孔,被围栏切得破碎。血肉横飞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不断浮现。他缓缓闭上眼,喷涌而出的情绪急需发泄。那些血腥、痛苦的往事挤破他的理智,所有的声音都消匿,身体变得沉重,被桎梏的力量流窜全身。周围似乎有战歌响起,像出征前的日子,隔着遥远的时空,传入他的耳中。
明明是白天,天色却逐渐暗下来,压仄出遥远的古老声音。
肯司看向基地的入口,有生以来第一次湿了眼眶。但离别是不可避免的,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风沙,背脊站得挺直。司霖站在他旁边,则平静许多。
余湛抱着言熠,心情前所未有的忐忑。
他们出来之前,所有人都很平静,仿佛这一天和平常无异。席川还坐在实验室里捣鼓着自己的数据,北辰呆在房间里喝闷酒,阿白和向婕沉默地坐在大厅里……大家都明白,这一天的到来不可避免,所以选择了更理智和平静的方式来看待。前一夜,众人流尽离别泪;今天,他们则更希望那五个人能够走得安心。
“准备好了吗?”言曜转过身,眼睛半眯,制度上的扣子熠熠生辉。司霖清楚地记得他的表情,决绝、坚定、骄傲,和以前出征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很久之后,回想起这一幕,他感受到的不是伤感,而是惊心动魄的激情,一种血液的沸腾和必胜的信心。
众人看向他,无声,而坚定的表情却足以说明一切。
围栏的大门被打开,成千上万的尸体疯狂涌来。几人朝着前方,毫发无损地穿过尸群。每个人身上淡淡的蓝色保护层形成了最有力的屏障,深陷入沙中的脚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他们抛开了死亡,每个人身上都隐藏着最深的悲恸。
半个小时后,在一处略平坦的地方,五人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