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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轻尘看这少年努力控制着呼吸,压抑紧张,小心翼翼地样子,纵是铁石的心肠,终究也是有点儿生怜。他上前施了一礼,含笑给他请安。
楚熙嵘有些手足无措,想让开不受,又不敢让,呆了一下才忐忑地问:〃方侯入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并无没什么大事,臣只是想来给皇上问问安,说说闲话。〃
楚熙嵘有些傻眼地望着方轻尘。我已经进京两年了,你也没来跟我请过一次安。昨天我刚要封你一等公,表白一下心迹,你今天就来和我说闲话了,这闲话到底会是什么?
方轻尘却不理会他在想什么,只是笑道:〃臣也好些日子没进宫了,皇上可愿同臣一起在这御花园中游赏一番。〃
楚熙嵘敢说不愿吗,只呐呐地点了头,和他一起在御花园散步。可怜他自觉身份,既不敢走在方轻尘前头,也不好落在方轻尘后头,只得时时刻刻小心注意,与方轻尘并肩而行。
四下里的宫女太监,早就识相地躲得远远的了。方轻尘闲闲问起小皇帝的饮食起居,生活琐务,又淡淡问几句学业。
楚熙嵘的学业,实在没什么好见人的。当皇帝之前没人教他,当皇帝之后,朝臣们也没真替他安排什么学问德行不错的师父来教导,他也不敢真努力去学。因此这会儿被方轻尘如此问起来,他脸上不免有些发红。
方轻尘却也不追问,淡淡地转过话题,自去说各种闲话,历代秩闻,民间乡俗,天上地下,竟是无奇不有。听得一向在宫中生活寂寞的少年,不由自主地渐渐放松了绷紧地神经,神情都渐渐愉快起来。
方轻尘在宫里就这么拉着皇帝陪他漫无目的地闲聊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告辞而去。
一连半个月,方轻尘一反常态,天天上朝。可怜他已经多年未曾这样勤奋辛劳,事必躬亲了。每天上朝完毕,再和政务堂的几个主事将当天重要地朝政处理了,他便时不时地逛进宫去,同小皇帝谈天说地联络感情。
方大侯爷从懒惰忽然变得勤快很好解释,但忽然间跟皇帝的关系拉得这么近乎,而且每次也不过是淡淡闲谈一些奇闻秩事,言语间,有些教导回护之意,却也并不浓厚,这可是莫名其妙,引发了众人各种匪夷所思地猜测。
然而,第一个忍耐不住,终究问出口地,不是同方轻尘关系较亲近的那些旧部,反而是那个年少地皇帝。
〃方侯,你。。。。。。你近日这样频繁入宫,到底是。。。。。。是为着什么?〃少年鼓起勇气询问之时,语气不免有些忐忑吞吐。
方轻尘微微一笑:〃我原猜着皇上差不多也该问了,不知道皇上自己觉得,我是为着什么呢?〃
楚熙嵘睁大眼看着他:〃方侯虽然每日只是和朕闲聊,但总在不经意中。说起些历朝掌故,民间生计,想来是有心教导朕为君之道。可是。。。。。。〃
他眼中微微有些黯然:〃为什么,方侯着重讲的并不是英主明君的理政得失。昏君庸主的前车之鉴,反而是海外东瀛,因为君主并不掌控至高的权利,所以权利争战风波,都波及不到皇族。皇家一脉相传,至今居然二千年不曾易姓地典故。反而是,史书中那些,十几二十年,不上朝,不理事,可是国家在已经架构成熟的官员运作管理中,并没有出现动摇的例子。反而是,那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地遥远国家里。君主的权力大受制衡,不能予取予夺,国势居然反而日渐兴盛地山野传闻。。。。。。〃
少年的眼神愈发忧伤:〃方侯。你用玩笑的口气,漫不经心同朕讲这些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轻尘淡淡问:〃陛下既然已经注意到了这一切。还会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小皇帝低下头:〃我并没有想不开,也不需要方侯费心开解。我本来就想着。。。。。。〃
方轻尘注意到他没有用〃朕〃自称。失笑摇头:〃陛下,我同你费心讲这些,你就该知道,我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进宫来,其实只是试图表现得与陛下足够亲近。这样可以给各方一个信息,让他们更尊重陛下一些。自然,我也希望能开解陛下,让陛下地心思不要太过郁结。。。。。。〃
楚熙嵘怔怔望着方轻尘,目光渐渐有些炽热了:〃方侯如果真正无心于此,那么。。。。。。〃
方轻尘眉头微皱,再次打断他的话:〃以后,我会一点点退出朝堂,尽量减少对朝政的影响。国家大事,应该决于陛下和您将来的重臣之间。只是,陛下要学会相信你的臣子,也要懂得如何掌控平衡。现在诸侯势力虽强,但并非操诸一人之手,只要君主没有大的差错,宝座不会轻易动摇,只要陛下不负臣民,那么,我可以保证,必不会容任何人有负陛下。〃
小皇帝呆呆看着方轻尘,咬咬牙,坚定地将自己被打断的话题继续了下去:〃既然方侯别无他想,既然方侯愿意继续保护朕,保护皇家,保护楚国,那,为什么不可以做得更彻底一些呢?当今乱世,难道不是更需要英主明君,平定天下,创不世之伟业吗?楚国现在,最需要的,不正是。。。。。。〃
方轻尘脸色微沉:〃了不起的皇帝,这世上还是少几个为妙。越是什么英主豪雄,越是以侵占别人地国土为乐,口里说着什么拯救天下苦难百姓,骨子里还不是为着当独夫的野心。现在的楚国各方势力虽众,但是已经达成了一种平衡。旁边有诸国环伺,这些诸侯就算想争权夺利,也不敢随便挑起内斗。现在地楚国,并不是需要一个强力的皇帝地时候。有一个众人认可地朝廷代表大义,有我暂时镇着,便没什么可担心。皇上也就不要想得太远了。〃
他心情不好,语气也就不佳。既然想表达的心意他自认已经说得很明白,皇帝听不听得进,他也就懒得再费心思去管了。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得身后少年极低沉地声音响起来:〃方侯与太上皇的深情厚义,一直是楚国的佳话。这些年来,我虽然不甚懂事,却也也一直仰慕着方侯,羡慕着太上皇。我。。。。。。我。。。。。。本来没什么想法,是方侯这些天,总来见我,这样尽力想要开解我,教导我。。。。。。我就不明白,既然方侯不想要皇位,也不允许别的人要,为什么就不肯为皇家做得更多一些?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试一试,重来一个君臣相知的佳话,重新,重新。。。。。。〃
少年因着激动,话都有些说不清了。方轻尘僵硬地背对着他,却只在心中冷冷地笑。
深情厚义,楚国佳话?
在那样地彼此出卖和伤害之后,人们依然认为这是佳话。
他们看到了太上皇后悔内疚的疯狂,看到了方轻尘重现人世后为国家做的一切,就自以为是的把一切美化,谁也不去再看那骨子里的污秽和肮脏。
他轻轻叹息:〃陛下。我累了。我再没有力气,去和谁相知,和谁相厚。为谁拼命,为谁。。。。。。掏心相待了。〃
少年望着他。慌乱地试图做最后地努力:〃可是,方侯,我有什么不如太上皇?我和他一样年少,一样需要教导,需要帮助。我。。。。。。我比他坚强。更比他懂事,你看,这些年,这么艰难,我也过来了。我虽然懂得不多,可是绝对不笨,只要有一个好老师,我一定是最好的学生,方侯。。。。。。我会相信你。我不会负你,我会。。。。。。〃
〃你真的知道,你会做什么吗?〃方轻尘转过身。带着出奇温柔地笑意,看着这个少年。心神恍惚地想着多年前。在这片御花园里,拉着他不肯放手的那另一个。和眼前之人,眉眼间有三四分相似地少年。
〃如果我帮你成为真正的至尊,那么让我来告诉你,你会做什么吧。〃
他看着小皇帝,眼睛却分明穿过他,望着时空尽头的那另一个人:〃最初,你会很高兴,很快乐,很喜欢,很信赖我。我的要求你都会答应,我的愿望你都会满足,然后,年年月月,你习惯了那至高无上地权力,你会开始担心失去,害怕被推翻。因为拥有的太好,太美,太贵重,所以你的担忧也就日夜不停地折磨着你。你开始防备你身边每一个权重位高之人,这其中,自然肯定有我。别人任何一句无心之言,一点无意的表情,你都会去细细琢磨,疯狂分析,你的枕边人,你的儿女,你的一切至亲至近至信之人,都会成了你的敌人,你。。。。。。〃
少年被方轻尘那如同诅咒般的话语说得脸色苍白,疯狂摇头:〃我不会地,我不会的。。。。。。〃
方轻尘低笑:〃这是君主的地位使然,没有谁真能够摆脱这样地命运。只是看谁的理智更强,更能控制这样地猜忌,不至疯狂罢了。就算是最英明地君主,也曾猜忌防范,甚至使用不公正的手段对待他们地重臣和亲人,你又何能例外。〃
他轻叹,伸手,拍拍小皇帝的肩膀:〃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吧。没有那至高的权力,对你未必就是不幸。那个至尊之位,真就那么好吗?九进九出的宫殿,比七进七出的,到底高贵舒适在哪里。绫罗绸缎,也不是总比棉布麻衣贴身和暖。明黄|色的用具,是否真的就比别的颜色顺眼。一旦坐在那种位置上,你就会不自觉地去在意很多事,防备很多事。那些从衣食住行,到朝堂应对,尊卑上下,种种繁琐的规矩,限制的不但是他们,也是你。那样,其实很累。。。。。。〃
他摇摇头:〃像现在这样,你还可以保有自己一颗柔软的心,做个有血有肉的人。你还可以敢于爱,敢于恨,敢于拥有一些普通人的快乐。因为权力不够大,所以你不用那样胆战心惊,草木皆兵,时时刻刻警惕着瞪大了眼,生怕别人来抢夺。因为权力不够大,所以它便不值得你为此牺牲你的婚姻,你的人生。你可以尝试寻找你喜爱的女子,你可以放心地爱你的孩子,而不是将尚在襁褓之中的每个皇子,也都当成潜在的对手。你可以信任你的兄弟,你的亲族,而不用担心手足相残,骨肉相争。相信我吧,眼前的失意,再过若干年回头再看,也许反而是一种幸运。〃
少年怔怔看着他,只觉心中空荡荡,又是失望又是失落,终于黯然道:我不相信,方侯,我不相信。。。。。。象我这样软弱的皇帝,怎么会是幸运的人呢?你既然不肯要这一切,为什么又不肯帮我助我,我这样当皇帝,还不如做个普通老百姓。。。。。。〃
方轻尘眼神一凛,低斥道:〃当皇帝不如当个普通百姓?你真知道普通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你知道农家男女,才不过三十岁,就操磨得象是垂暮老人吗?你知道普通人,一生辛劳,得到的也不过是最微薄的衣食吗?而你呢,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你的亲族家人,甚至旧日仆役,现在都有了官职。得到礼遇。朝廷政务,你可以直接参予意见,虽说大家不是样样依你。却也不会不加理睬。哪怕是卓凌云这样坐拥数万精兵,千里河山的藩镇。对你也会低头下拜。上次耕籍礼,你一时忽发奇想,要多耕一会,累得文武百官都要辛苦下田种地,可就算是权威高贵如秦旭飞。情愿自己出丑,也不曾驳过你半个字。这样的日子,你真就觉得生不如死,不能忍受?〃
小皇帝低了头,黯然不言。
他现在地安逸尊荣,比之当年战乱时飘迫无依,真不知好了多少倍,他何尝不知道,京城内乱时。无数宗室惨死,他何尝不知,国家纷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