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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楚沉然不语,以不变应万变。
“女人的心眼不是很小吗?你怎能容忍自己的情人和别的女人搂来搂去。”几杯黄汤下肚後,玉树临风的展司澈变狰狞了。
温楚煞白小脸,脚跟一转,想甩开他踱到一边,不料微醺的男人被她的举动激起兴致,竟亦步亦趋随她打转。
“快告诉我嘛,我好回家告诉我那黄脸婆,等她开开眼界後,就不会老干涉我寻花问柳了。”浑然不觉地加大音量,他有种豁出去的鲁莽。
“你失态了。”温楚驻足在假山後不动,冷冷的泼了他一头凉水。
展司澈被那镇定的怒颜吸引,轻佻地勾起她下巴,“司漠曾不曾告诉你,你生气的模样美极了。”
温楚不想在公共场合生事,引人笑话,忍气推开他的手,沉眉厉斥:“请自重。”
“自重?!”展司澈嘻嘻一笑,“你在上司漠的床时,最好不要板着脸这麽告诉他,不然他会倒尽胃口,翻脸将你踢下他的床,让你孤枕难眠没人疼哦!”
喝醉的人像斗牛,越斗血液越奔腾、精神越好。温楚深谙此一道理,选择退场,快步越过他走出花园。
不……不!
惊见爷爷僵立在数尺外的怒容,温楚目瞪口呆,心跳倏然停止。
“喂,别这麽无情嘛!”展司澈追来,搭上她陡地止步的身子,边打酒嗝边叫嚣,“没关系,司漠不让你上他的床,我的让你上。”
那枯瘦的身子在听到展司澈震天的嚷嚷後,像风中残柳一阵摇摆,温楚吓得冲上前及时抱住往下倾倒的身子。老人轻浅的呼吸声和惨白的面容,皆像瞬间凋谢的老榕树,死亡的阴影重重打击了温楚。
她无助地愤怒嘶吼:“叫……叫救护车,老天……叫救护车啊!快叫救护车!”跪在地上抱着枯萎的老人不敢稍放,紧偎失温的脸庞,温楚泪流满面,附在老人耳边不停地低语:“爷爷……我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什麽都答应你……给我解释的机会,我求你……”伤心欲绝中,一只大手搭上她的肩,看也不看对方一眼,她失控尖叫地挥开那只有力的手掌,“该下地狱的你,别碰我!”
听闻吵杂声,出来一探究竟的展司漠皱眉蹲下身,拉开她护卫老人的双手。
又是他!屈辱与愤怒一并涌进心田,她愤恨地推开他,“这下你高兴了吧!你和你该死的哥哥都给我滚开……滚啊!”泪眼蒙胧中,她看不清展司漠的表情,拚命抗拒那双手的帮助,“我不需要你的帮助……爷爷,真的,我不认识这个人……相信我……相信我……呜……”边哭边急切地啄吻不省人事的老人。
这个情绪失控的温楚是他从未见过的。不知名的怒火熊熊燃起,展司漠暴烈地狠瞪肇事者一眼,但见酒醒了大半的展司澈脸色苍白,畏缩的迭步後退。
“不准你再伤害我爷爷,走开啊!”他们只会伤害她和爷爷。温楚内疚不已,发狂地拍开展司漠不断伸来的手,豁出性命紧抱着老人。
“你要害死你爷爷吗?”展司漠使劲扳开她的手,将昏迷的老人抱起,忍着吃痛的右脚,一咬牙往停车场跑去,後面跟了踉踉跄跄的泪人儿。
第六章
轻微中风,性命是保住了,但往後数年爷爷必须倚仗轮椅代步。
对不起,对不起……温楚蹲在梧桐树後,悔不当初地失声痛哭。
“楚楚……”邵子强摘下墨镜,十分欣慰终於找到连跷叁堂课的人。“你爷爷好多了吗?”请了四天假回来,楚楚消瘦好多。
无依的将身子偎进好友怀里,除了以泪洗面,她已不知往後的日子该怎麽过了。
这些天不论她如何解释,爷爷就是不愿开口和她说上一句话。约略猜出内情的齐哥只以愤怒的眼神控诉着她,教她如坐针毡,一刻也待不下去,可是回学校又无心上课。这样的日子令人绝望,甚至万念俱灰。
邵子强怜惜地拥着她,一发不可收拾的情感尽数倾泄在她的无助里。
“子……子强。”下定决心後,温楚退开身,泪水纵横的小脸闪着哀求,“帮我一件事好吗?”
“义不容辞。”连问也没问,邵子强爽快答应。
一时止不住泛滥的泪水,他的同学爱温暖了她严重受创的心,温楚再次哽咽无语。那伤心万状的柔弱模样,惹得一向大而化之的男孩手足无措,只能笨拙的拥她入怀。
“有什麽委屈就哭出来,这里很少有人来,没关系。”他温柔地拍拍她。
温楚含泪仰望他,“拜托你暂时充当一下我的男友好吗?”这似乎是最快又最好的撇清之道,她别无选择了,如今她只想尽其所能修补爷爷破碎的心。
“小事一桩。”邵子强点头,心头暖呼呼的。温楚会向他求救,表示他在她心底的位子比其他同学特别一些吧!
“爱菁那边我会向她解释。”突然发觉两人距离过近,温楚端正身子承诺道。
“不用了,你自身的麻烦就够多了,爱菁那边由我来搞定。”比较起来,他似乎更在意温楚的心情,爱菁美丽的容颜一下子变得很陌生。
“子强,你现在随我去医院好吗?”心情乱糟糟,让她忽略了对方那双过於炽热的眼神,温楚只想尽快修补爷孙俩的裂痕,以免越裂越深致无法弥补的地步。“我没办法向你解释原因。我知道这很为难人,可是你能不能随机应变?”她被逼到没其他法子可想了。
“当然没问题,我这人滑溜得很。走啊,咱们先到你堂弟那里。”他安抚地拉起她,青春飞扬的俊脸带着难得的体贴。
温楚抹开泪水,不解道:“去阿韩那里做什麽?”
“去探望我女朋友的爷爷,不带束花去像话吗?”他眨眨眼,“既然是自家人,肥水当然不落外人田罗!”
“谢谢……”温楚勉强弯高嘴角算是微笑,愁容依旧泪涟涟。
“同学一场,别说这麽见外的话。”邵子强乐得将伤心人儿圈进臂弯里,享受英雄救美的成就感。
※※※
温齐到底是心疼堂妹日渐消瘦的身影,在她赎罪般带邵子强到医院探病时,心里已有几分明白与释怀。
“奶奶,你身体不好,这里让楚楚照顾就好,我带你回去休息。”算是帮堂妹一个忙,他藉口支开年迈的老奶奶。
“楚楚,奶奶很喜欢子强。”邵家这英挺的小伙子配得过她家楚楚。“相信爷爷也会喜欢,你早该带他来让我们瞧瞧的。”说完,慈蔼地朝邵子强满意的点点头,转至背向大夥的老伴一叹,老奶奶含笑地瞟着大男孩,“老头,别闹气了,你可不准吓走我的孙女婿啊!”
她是不清楚老伴发病的缘由,却多少知道与孙女有关。老伴和楚楚呕气的态度是那麽明显,而阿齐对楚楚的苛责目光她也不是看不出来,家里老小隐瞒着事情不让她知道,这事八成很严重,难得生气的老伴才会勃然大怒,对楚楚不理不睬。
“走吧,我也累了。”让孙子扶着,温奶奶临去啾看邵子强的眼神闪闪烁烁,似乎认真在估量什麽,邵子强从没碰过被当女婿审视的情形,登时有些不自在。
是为了展家那阴阳怪气的二儿子吧!唉,孽缘啊孽缘……老奶奶了然暗叹,背起手随孙子走出。
“爷爷……”温楚情怯不前,胆小的抓住邵子强以支撑自己。
邵子强看看她再看看倔强的老人,忽然保证地捏捏她的手,咧嘴一笑,绕到病床另一边顽皮的俯视闭目的老人家,“爷爷,你在怪我和楚楚交往了两年,到现在才登门拜访吗?”
温爷爷睁开老眼,直直对上他活跃的眼。
邵子强被那双锐利的眼瞳审视得心底发毛,心生了退却,温楚看出他的紧张,赶紧走到他身边勾住他手肘。
“爷爷,子强说的是真的。”为了找回老人眼神里的温暖,她不惜撒下漫天大谎,“从上大学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了……”
“楚楚,爷爷活到这……把岁数了,难道会……分辨不出来真伪吗?”老人急喘着气说完,心死的闭上眼。
“我说的是真的。”温楚慌得失声啜泣,“不信你问子强……”
“你们走吧,我想……休息了。”老人狠下心,含糊不清地驱逐心碎的孙女。
“子强……”如今她能依附的就剩这位友善的同学了,温楚绝望地看向他。
不忍见温楚伤心欲绝,邵子强情急之下脱口道:“如果爷爷不信,可以将楚楚嫁给我啊!”
温楚含泪错愕,简直不敢相信。子强到底在胡说什麽?他不必牺牲这麽多啊!
没经过深思的惊人之语,原来是心底深处最真切的期盼,邵子强微怔半晌,很快就平复震惊。
他真挚地望进老人再度开启的眼睛,讨人欢喜的俊脸笑容可掬,“现在谈结婚还太早,爷爷如果不嫌弃,就让我们先订婚吧!你说好不好?楚楚。”他无心机地将问题扔回给她,以为这是两全其美的妙法。
如今不仅是邵子强在等待她回答,就连半边脸抽搐得厉害的温爷爷也若有所思地看向她,温楚忽生了骑虎难下的无助感。
“当然。”苍白萧索的娇客倏然一整,她沉静坚强地绽出笑容,“只要能得到爷爷的祝福,我自然愿意。”为了爷爷,她愿意赔上所有,即使那包括嫁人。
老人封闭的内心开始融化了。他气楚楚不爱惜自己,并非气她使温家蒙羞,到底这个宝贝孙女是他和老伴倾注所有的爱养大、呵护大的,在他有生之年绝不允许任何人辜负她。
“你们得到……我的祝福了。”因颊边肌肉不受控制,老人尽量简言。明知道她拖来这个孩子只是在作戏给他看,但为了孙女的未来,他决定接受。
爷爷原谅她了!温楚心一宽,激动的抱着他憔悴不少的老脸猛亲,泪水不断滴落,“谢谢你,爷爷,谢谢。”
“子强,你先回去……,改天我会……到府上拜访。”他有话对楚楚说,谁知道他这风中残烛能活多久。
“好,那我先走了。”邵子强低头吻了吻温楚的额头,以示深情。
等青春耀眼的大男孩走後,温爷爷方示意孙女扶他生起。
他拉忐忑不安的孙女和他并坐一块,“我懂你的……心意。”
温楚瞪大眸子开口反驳,“爷爷……”
“听爷爷说完。”短短几个字,累得老人家气喘如牛。“爷爷要你……随爷爷回美国。”他希望她和展司漠的关系断得更彻底一点。
“爷爷怎麽说我就怎麽做。”温楚盈泪颤声,“对不起……”
“为了你好……爷爷要你和子强订婚。”不管他们是否有缘走完这一生,目前这个障眼法是一面不可小觑的厚盾,可帮助楚楚全身而退。
“刚刚你不是说祝福我们了吗?”温楚又哭又笑,脸上的泪水已分不清是因何而淌。
“你爱那孩子吧?”他忧心忡忡顾虑到另一层。
凭爷孙俩的默契,足以使温楚相信他所指的是展司漠。
“曾经。”然而当两爱相抵触,这份儿女私情已严重危及她挚爱的家人时,她只能埋葬了它。“爷爷别担心。”
“你会……”老人嘴角一阵挡动,突然噎着话。
“相信我,爷爷,我会斩断一切的。”温楚鼻头酸楚,赶忙替他顺气,并毅然许下承诺。
泪光闪烁的老眼浮出一丝安慰,老人轻抚她瘦了一圈的脸颊,心中极为不舍。那孩子难缠,楚楚却看来爱他极深。
“就算是……两不相欠吧!”他宽容地说。
心中一恸,温楚泪流满面,心酸的点头称是。
她做的错事竟要爷爷代为受罪,这世间有何天理可言?!
※※※
门一开,低垂的小脸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