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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的话一下子便敲开钱克安混沌的迷思。
对哦!“炙帝居”的二楼驻扎的警卫在内,少说也有五人,这些人的身手虽不若他好,可也算得上强中手。意识到事态严重,钱克安表情肃穆地推敲了起来。
他将她安排二楼最尾端的房闲,除了图个安静外,主要因素还是她一出声,便会有人过去照应,不致让她落单。照理说,她离开客房到三楼炙少爷的房间来,至少得经过十只耳朵的重重监听方能到得了。无雨的深夜必然寂静,如果说连个普通人的脚步声他们都发现不了,那么“青焰门”一向傲世的防御能力已经岌岌可危了。
“她的脑子有什么问题。”黑炙同样若有所思。
少爷会关心女人?钱克安惊愕地张大嘴巴,久久吐不出半个字来。自从他将她抱回这里后,少爷一直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贯彻生死随命的处世原则,怎么……
“克安,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其他的你想怎么想,只要别让我看见,我会念在相处多年的情谊上,得过且过。”他那种不打自招的呆样子,再白疑的人也猜得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基本上没什么大碍。至于可能性失忆,到目前为止仍无药可医,必须等她醒来观察一阵子才能知道。还有,她的脖子有道可疑的勒痕……”察觉到主子不耐烦的神色,钱克安尽量挑重点说。“要找超光来吗。”他是全世界属一属二的精神科权威,“青焰门”的专属医师。
“别得寸进尺。”一招来他,不等于飞蛾扑火?他受够了老而不死的“八德”,何况她的命没贵重到有惊动任何人的必要。
钱克安也知道他在做垂死的挣扎,根本不会有用,只想略尽一已之力尽量帮她而已。一个人孤孤单单过日子并不好受,往后她的人生也许都得这么过了,真可怜。能帮她的他全做了,仅有号合“青焰门”这项,没获得炙少爷同意以前,他无权动用。
本想私自藉由传媒的力量帮助她,又怕她落水的原因不单纯,因而招致杀机。唉!倘若能发动“青焰门”的力量帮她找回过去该有多好,可惜天不从人愿,他也无能为力。至少在今年,少爷的关键年里不行,除非哪天少爷心性大变或吃错药。
“移走她,我要休息了。”黑炙嫌恶地丢开身上的运动衫,移下床方便他行事。
钱克安乖乖领命。经过一番折腾,他只庆幸少爷宽宏大量放他一马,没注意到那件飘落在床单上的靛蓝色运动衫是自己捐献出来的,伸手就要掀起被单。
“把运动衫一并拿走。”克安连观察力也丧失了,可悲。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值得吗?
他借给她的运动衫怎么在这裹?难道她和少爷……钱克安怀疑的目光一接触到主子那双冶若冰霜的黑眼便没勇气往下想,也没勇气问显然已经受够了他的驽钝的主子。轻巧地抱起女孩,他快步移动,想趁著风暴尚未波及到自己以前,全身而退。
“克安,想留住她就好好看著她。还有,密切注意她的一举一动。”黑炙追望著钱克安略显狼狈的身影,冷声吩咐。
少爷在怀疑她的身分?
直到此刻,钱克安才算真正明白,黑炙压根没怀疑过青焰人的防备能力,他把问题的症结都推给他怀裹这个体态轻盈,彷佛风一吹便会消失于无形的少女。
“少爷认为她是什么人?”他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有问题。
在这种选妻的非常时期,他能理解少爷疑神疑鬼的心态所为何来,毕竟大少奶奶曾处心积虑想替炎少爷报一箭之仇,但众人始料未及的是她派来戏耍炙少爷的“炙后”人选,居然被同样视女人为无物的烙少爷夺了去。有了弟弟惨痛的变节经验,炙少爷除了庆幸自己没被摆道外,已将女人批为全世界最龌龊的生物,只配拥有污秽的灵魂。
“不是普通人。”轻描淡写嘲讽完,黑炙躺回床上,懒懒散散地闭上眼,养他的眠。
少爷这句白话,有说等于没说,语意里全是奚落、嘲讽的成分。唉!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大家各安天命,自个儿看著办了。钱克安恭敬地退出房间,不敢再逗留。
她倒好,一睡解千愁,俗事抛红尘。仔细端详怀中五官姣好的佳人,钱克安衷心希望她不是“红妆新娘”之一才好,要不然登堂引来了少爷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他肯定饶不了自己。
※※※不冷不热的秋阳未经许可亮晃晃地斜撞入屋,兜头洒了倚坐于灰色床罩上的秀丽佳人一身璀璨,奇异地映照出女孩悖离雪白容貌的坚毅。
钱克安端著餐盘,一人房间就闪了神,从没想过黑夜能将一个人的气质隐藏得如此彻底。
“你就是克安吗?”他的笑容很和善,看起来是个好人。“撒旦和婆婆有跟我提到你。撒旦呢?”好奇怪,没有他在的地方,总是充斥著寒冷和孤寂。昨晚她明明依偎著他人眠的,怎么一早醒来又回到这个空旷的房闲?
“少爷去骑马了。”不错嘛!她苍白的脸色红润了些,看起来颇有精神。“他的名字叫黑炙,不是撒旦。”这点很重要,她可得牢牢记在心。
“我不可以叫他撒旦是吗?”收拾起惊慌,她舀起粥,小口小口细细咀嚼,和煦的笑颜轻轻柔柔亮在嘴角。
“最好不要。”少爷最近的心情糟得无法忍受这个。
“好。”她乖巧地应允,殊不知这样柔顺的态度反令钱克安羞愧难当。
“你可以在我面前这样称呼他,我不会告密的。”他偷偷摸摸四处张望的贼样子逗笑了女孩。“少爷的绰号本来就叫撒旦。”反正他早已看破红尘,他不入地狱,总不好让这名手无缚鸡之力的纤纤弱女子去吧!
“谢谢克安。”她温婉一笑,勇敢的大眼瞬也不瞬瞅得对方的心直发烫。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钱克安故柔了水样的表情,尽量显得若无其事。怪哉!她似乎不想再重拾那段遗忘的岁月,浑身充满了逆来顺受的坚强,神态平和无丝毫不安。
女孩食不知味地吞了几口粥,愁眉渐锁,纤美的小脸慢慢铺上飘忽不定的游离感。
“名字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钱克安心神不宁,对她不知不觉表现出来的冷静起了疑心。
她实在是少见的女孩,如此轻易地接受了未知的命运,不曾吵闹或自怨自叹,也感受不到半丝受挫的颓丧,彷佛过去的已经过去,一味追究反而徒增伤悲。滚滚红尘里有几人曾遭遇到失忆这类重大事故?她……
“我很糟糕,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住。”她难掩内心的凄怆不安,清丽的小脸垮下了。
“没关系,这是个新的开始,我们重新取一个。”为免佳人惆怅,钱克安的语气不由得轻快了不少。“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用力想想看。”他鼓励著。
不能让克安失望……顺从的放下汤匙,她正经八百绞起脑汁的模样吓了钱克安一跳。
“别想别想,我是开玩笑的。”他慌慌张张打断她,“伤口还没好,你别动脑,我来就好。”纵然怀疑她,他仍是忍不住想疼惜她。谁能放任一个楚楚可人的女孩忧伤?
他真是个大好人。女孩感激莫名的红了眼,累积在心的千言万语全化成一句:“谢谢克安。”
“想哭就哭出来没关系,我不会笑你。”哭一哭心裹应该会好受些。照目前的情况看来,“青焰门”庞大的人事物尚在她能消化的范围之外,又或许她早已透彻的了解了“青焰门”的一切?“我想,可是有人不让我哭。”她早就想哭了,可是每当她想流泪时,脑海里就会有一个声音急急窜出来阻止她,并一再重复一句她怎么也听不清楚的话。
“少爷吗?”放眼“青焰门”,唯有他和焰少爷会做这类惨无人道的事。
被他一问,她突然错愕地望著他。“你指的是撒旦吗?”见他点头,她更加不懂了。
“他对我很好,昨晚还好心的让我睡他的床。”
这下子换钱克安目瞪口呆了。怎么昨晚他看到、听到的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少爷明明气黑了脸,巴不得她立即从地球表面消失,她却对少爷赞誉有加?“本来我想睡在床角就好,他怕我冷,叫我和他一起睡。”她自动做补述。撒旦和克安一样,也是个少见的好人。
“你怎么知道少爷房间在哪里?”天又不是要塌了,少爷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善心大发。他若肯借她床睡,哪还会避难到台湾来?
“一闲间找。”她十分勉强地舀起粥,细细嚼慢慢咽,不怎么有食欲的模样。
“一闲间找?”钱克安惊跳了起来。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兹事体大,可千千万万不能让少爷知道。天啊!他可以预见狗头铡正在不远处候著他们。
钱克安狐疑地端睨女孩,眼底隐藏著防备。她究竟来自何方?
“克安,你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躺下来休息?”她怪异地关心著脸色霎时惨白如雪的钱克安。
“没事,哈哈,我没事,只是一时无法承受打击。”老天爷,越想越恐怖。堂堂“炙帝”的贴身侍卫,竟然驽钝别人家开门进了房间,还呼呼做著战国大梦,莫怪乎昨晚少爷会一讽再讽,非损得他汗流浃背不可。他活该!“我能帮你什么忙吗?”她担忧地问。听那位送饭来的婆婆说,这些天都是他在照顾自己,她的命有一半是克安拾回来的。克安是她的恩人,理应接受她的报答。
“不用,我没事。”他猛搔头哈哈憨笑。“我在帮你想名字,刚好想到一个,如果你觉得不喜欢就摇头,不用客气。”她的身手显然非常人所应有。
“嗯。”她信赖地轻点头。
炙少爷对女人缺乏好感,她平空出现的时机不大对,失忆前的身分又似乎不平凡。不过,浑水既已淌入,想抽身也嫌太晚了,不如静观其变,先帮她取个名字,日后再做打算。“是不是很难念?”
“不会!呃……这个名字很好念,叫……叫……海遥,对,就是海遥。﹂”随口掰道。不论她的身分怎生可疑,他还是希望她待在这裹这段期间能快快乐乐,不被炙少爷给吃死或吓毙。
“好。”她嫣然一笑,无异议接受。遥遥大海,滔滔白浪,她的再生之所……
“你是不是不喜欢?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想其他的。”钱克安得意的神情被她太过附和的容颜抹杀,一心想补救。“我喜欢,真的。”一个名字代表一段新的人生,她的人生就从“海遥”重新起步,慢慢拾遗。
她称不上倾城红颜,却清丽有加。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杏眸,大而有神,时而纯真清澈,时而柔媚多情,蕴涵了千万种风情;一张精巧的瓜子脸被过肩的黑亮长发烘托得极其醉人,有股遥远而不可捉摸的神秘感。当初坚持救她,泰半是难舍红颜早逝吧!钱克安疑望她弧线优美的侧腮轻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太瘦了。据我初步估量,你小姐全身的肉加起来可能还不到我大腿肉的重量。”这副娇小的身子和清丽的面容有可能是伪装的吗。
“真的吗?”她微愕的回头瞧他,“克安好瘦。”撒旦比较强壮,也高大许多。
“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瘦了。”他戏谑的指指粥,“婆婆熬了好久的粥,你吃了近一个小时才吃半碗,她知道了可是会伤心的。”她吃不完,惜物成性的婆婆会叨念上一个礼拜才是重点。
“我……我会很努力吃完。”这是人家的心血,不能浪费。为了证明她知恩图报,她加快速度啖粥,没胃口却努力硬吞,险些噎著。
“吃不下就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