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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音终于能如常的流畅脱出,心思也逐渐恢复以往的澄静,却仍是带着满满的歉意与无奈。
闻言,白炽予低叹。
其实早在于光磊靠近小人居之时,他就已注意到了。心下又何尝不想见他,不想恢复过往那般的情谊?只是累积了八年的怒气不可能轻易消解。忆及多少年来自己有多少的痛苦难受都无处宣泄,就忍不住赌气,而在于光磊进房后选择了不理不睬。
他本以为于光磊会像过去那般好言相劝,努力让自己消气。谁知于光磊只说了两句话,就一脸难受的转身离去。
而他终究是再难按捺,上前一把拥住了于光磊阻止了他的离去。
面对于光磊,他总是不得不屈服。
「但你这是在逼我妥协……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就那样一辈子不愿见你的不是?」
「……或许,是那八年让我对自己的信心减弱了吧。」
于光磊苦笑道,心情却已因那语音间的怒气稍减而好了许多。
这才突然惊觉:刻下,白炽予正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如此的拥抱并不陌生,然而现下的感觉却十分陌生。此时的白炽予已然比他高大了。一个拥抱,便足以将他锁入怀中。
周身的温暖,还有……那轻轻落上颈边的鼻息。
于光磊抬手,覆上了白炽予正紧拥着他的。
「你真的长大了……」无比怀念的语气,「昔年你还和我差了一个头,如今却已比我高大了……」
「是啊……高大到即使像这样抱着你,都不会感觉别扭了。」
白炽予的语气终于转为了缓和,因回想起过去而有此言。
这还是他第一次能这样将于光磊完全抱在怀里。
怀中的躯体好象比记忆中的瘦了……然而,那拥着的感觉,却令人……
感到愉快。
任由于光磊将手搭上自己的,白炽予闭上眼,将头靠上了他肩际。
以前他也常这样靠着于光磊,从很小很小就……
八年的时间太长。压抑许久的话语,一瞬间涌上心头极欲倾诉。
「你知道吗?就在你不告而别的时候,我第一次杀了人。九离的光芒在鲜血中显得十分美丽,但我却觉得无比难受……尤其是在那人怒瞪着我而后气绝的时候。我不知道这样葬送掉一条生命是否有错。我很迷惘,也很痛苦。」
「但是在任务中,我什么也不能说。我是未来的三庄主,无论如何都不该让自己显得软弱。所以我忍下了,因为我知道回到了苏州,就会有你来安慰我……谁知快马赶回,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将八年来一直想告诉于光磊的话说了,然而说到末尾,叙述的语音忍不住又染上了怒气:「你可知我当时的感受吗?你不但就那么走了,还不告而别……本来以为只要回来就能够轻松的!而你却……」
「对不起……」
除了道歉根本无法加以辩解,任由白炽予抱着靠着,于光磊的语音无奈。
虽然,他从没有因为那个决定而后悔。然而在白炽予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他身边,这点确实令于光磊感到无比愧疚。
可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够独立自主,有了今日的成就。
「但是,你始终克服了不是?你,已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侠客了。」用的是温和一如过往的语气……「而且,虽然我不曾后悔,但我最喜欢的,仍旧是在江南的日子。」
「那么,就不要再离开。住下来吧,光磊!这里的一切都仍保持着过去的模样,你会习惯的,所以住下。」
「我很想,但是不行……这次我是奉皇命调查一件命案,为了询问证人才下江南来的。我只能在苏州停留几天,就必须马上赶往扬州。」
「……我不会让你走。」
一听于光磊说不久便要离开,白炽予心下一沉,双臂立时收紧,沉沉语音道出坚定的意念:「当年是你自己说会一直陪着我的。这一次,不管必须用上什么方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
霸道的语气,而惹来了于光磊无奈的一笑。
「飒说得没错。你,还是像个孩子。」
「你自相矛盾。」
因于光磊所言而蹙起了眉头,白炽予终于是张眼抬头,扳过了于光磊的身子与他视线相交。
那张温雅俊秀的面容,也比以往更添了风采。他一直思念着这张容颜,而今他终于是亲眼见着了。
那增添了的风采,让白炽予目光一旦触及就再难转移。怀中仍拥着他的躯体,怒气,正与胸口莫名的喜悦与幸福感交荡着。
见白炽予突然猛盯着他瞧,于光磊虽未感觉到不适,却仍觉得有点不对劲。突地,察觉到他的头发因方才的一靠而有些乱了,便习惯性的抬手,替他理了理发丝。
然后,因自己的动作而笑了起来:「看来,这八年仍旧没改掉我照顾你九年的习惯。」
自在的笑着,这是多年未曾有过的感觉。
「留着有什么不好?」但白炽予眉头因而蹙得更紧了,「我是认真的,光磊。这次你既然回来,我就不会再放你离去。」
语气是有些闷的,却又因眼前的笑容而有了什么改变。
仍旧是直盯着那张容颜,甚至是直盯着那抹笑意。划出笑意的双唇红艳,而流泄着那一直渴望听到的、温和又带些无奈的声音:「你知道我不能就那么样搁下自己的责任──除非,你愿意陪着我一起查案。」
白炽予因而一阵长叹。
「总之你住下就是。我去替你准备寝具……不准再不告而别。」
终于是放开了手准备去替于光磊张罗用具,却仍不忘在末尾加上一句叮嘱。
于光磊因而失笑,却仍是稳下了神色:「我不会的。」
得到了承诺,白炽予这才转身出了房间。被留在房中的于光磊忆起刚才的一切,不由得漾起苦笑。
他是变了,却也没变。
而彼此相处的那份感觉,则仍旧如所怀念的一般自适而且愉悦……
肩上,仍残留着他方才将头枕于肩上的微温。周身,亦同。
属于一个青年的气息,忽地变得清晰了……轻嗅着那残留在衣上的味道,心绪,一瞬间已是微乱……
或许,改变的东西,终究仍是太多吧!
* * *
之后,于光磊便同以往那般在小人居住下了。
一天休息,一天应酬。约定的两天就这么样过去了,转眼便已是要讨论查案之事的日子。
自窗口透入屋中的阳光令于光磊自睡眠中醒转。昨晚和师傅莫九音一起讨论诗书,一不小心就聊到了大半夜,还是白炽予亲身前来把他硬带回来……回想起这两天来都没和许承见到面,察觉到自己有些怠忽职守的于光磊不禁有些愧疚。
这才意识到今日就该是讨论正事的日子,于光磊赶忙起身梳洗更衣。正自披上外衣,却听屋外刀锋划过空气的声响入耳。明白是白炽予在练刀,于光磊忙出了房,推开屋门望向已然被清出空间的空地。
那早已在他的教导下习惯了早起的青年衣袂飘然,正一式一式的演练着刀法。灼热的劲气扑面而来令于光磊胸口一滞,却仍是因被吸引住了目光而驻足原地,没有移动分毫。
晨光下的身影潇洒恣意,以如风之姿舞动似火红芒。昔年仍然生涩有缺的刀法如今已臻大成。每一个刀势都是那般的潇洒却又气势万千。俊美的面容在光芒掩映下显得格外的迷人。刀起刀落,形意兼具,看得于光磊一时间竟是出了神。
这几天,他还是第一次见着白炽予练刀。
即使胸口早已因他的真气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于光磊都仍是直盯着那迷人的身影,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直到对上不知何时来到身前、正溢满怒气的视线。
白炽予正自练刀,兴致正起,刀随意至,没顾忌的便放出真气舞起九离。谁知于光磊一过来,竟也不知道躲一下就那么硬生生的伫在那儿看了。白炽予瞧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是毫不自觉,终于是收了刀匆忙跑近。
「你不会避一下吗,光磊?」质问出声,是怒气却也是急切的担忧,而右手却已环过他的身子抵上他的背心送入真气。「你不会半点武功,根本无法抵御我的真气。若继续下去,可是会受重伤甚至送命的!」
「看出了神,一时就没能顾着那些了。」
于光磊带着歉意的微微一笑,神情温和。那自背后传来的阵阵暖意舒缓了胸口的不适。他瞧着眼前白炽予额际隐有汗水,想也不想就举起衣袖替他擦汗。
「我虽然不懂刀,但也看得出来你进步极多。若把刀法比喻成书法,那么你刻下便已是神、形、气、意、韵兼具,而又自成一格,能成大家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个书呆子。没说几句便要提到几句书。」
白炽予因他的比喻而忍不住出言调侃,心下却因那睽违了八年的、于光磊替己拭汗的动作而感到无比怀念。
他还是一样喜欢这种感觉。即使已是成年人,却仍然渴望于能受于光磊如此照顾。
或许真的是太过依赖了吧?有如此认知却不愿承认,而在于光磊答话前又道:「昨晚也是。莫叔叔就算了,你竟然也跟着他一块耗!他是习武者你可不是!弄到大半夜的,搞坏身体怎么办?真是的,性子一起什么都不管了,和以前简直一个模样。」
「抱歉,我与莫老师久未相见。因有所进益,便忍不住同他谈了久了些。」
白炽予的态度虽是十分急切,但于光磊仍旧是温和的、带着歉意的笑着接受了他的关心……「要去用早膳吗?」
「……我换件衣裳便去。」
此刻白炽予身上着的仍是便衫,故有此言。
两人当下便一同进屋了。过于熟悉的情状让于光磊没有多想便陪白炽予入了房,替他脱下有些微湿的衣衫,取来干净的中衣长衫换上。
赤裸的上身泛着健康的红润肤色。白炽予的身体结实精壮,却没有那种彪形大汉的壮硕,体形匀称优美。于光磊替他披上中衣,忍不住就是一阵感叹:「你真的长大了。」
「那是当然。」白炽予见他一派感慨,唇角勾起笑意,目光瞧向于光磊还没穿好的衣衫:「倒是你,怎么好象比以前更瘦了?当了大官,不就是该养得白白胖胖的?」
之前便有这种感觉,此刻瞧着于光磊中衣之下微显的体形,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时才注意到自己衣裳没穿好,于光磊回报以一个无奈的笑容。
「那些官排场又怎合我脾性?除了忙公务,还得应付没有意义的斗争……或许,就是这样瘦下来的。」
「你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吧?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辞官留在江南?难道你在乎那些官位,胜过在乎山庄里的大家?」
「当然不是……但我在京中的日子也全非是令人厌恶的。许兄停留在府中的日子,其实都颇令人愉快。」
「许兄?那个和你住一块的许承?」
一听于光磊提起,白炽予马上就想起了他信中说过的。任由于光磊替己着衣,突然想到这个向来专属于自己的权利该不会也……「你,该不会也像这样替那家伙……」
「才刚说你长大,刻下却又像个孩子了。」
见白炽予像个小孩般吃起莫名其妙的醋,于光磊不禁一阵好笑,并自替他系好了衣带。「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