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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经天点点头。
罗拔臣医生看着芝子,“他们都听你话。”
芝子答:“我没有说什么呀。”
“这样更加难得。”
片刻,经天出来了,轮到芝子探访。
申元东睁开双眼,芝子趋向前去,微笑说:“元东,你好,我们终于见面了。”
她毫不避忌,握住他的双手。
病人瘦削的双颊泛红。
“你比我想像中年轻漂亮得多,与经天似两兄弟。”
他的嘴唇颤动一下,身上搭着的管子实在太多,他身不由主。
芝子又说:“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真是特别。”
看护示意时间到了。
芝子说:“稍后再来看你。”
她在候诊室见到陆管家。
她俩神情一般无奈。
陆管家喃喃说:“老人家不愿再受精神折磨也值得原谅,他们已经知道他有最好的医生照顾……”可是又觉得不能自圆其说,藉口无效。
“发生什么事?”管家问。
“我走开一会,有人来找他,起过纷争,有人愤怒中把他的人工心脏拉出。”芝子说。
管家受惊,“霍”一声站起来:“新曼琦!”
芝子不出声。
申经天在一旁说:“要问过小叔才可以肯定。”
管家苦笑,“他怎么会说出来。”
他们对申元东的性格都有了解,顿时沉默。
半晌,管家说:“经天,我有一个请求,你不如暂时搬来与小叔同住,多一个人照应。”
申经天有点犹疑,他崇尚自由,不喜束缚。
芝子说:“很快放你走。”
他笑了,“请别每晚十时叫我刷牙睡觉。”
芝子答:“明白。”
那天晚上,芝子没睡着,和衣躺在床上,申经天在她房外问:“可以进来聊几句吗?”
“请进。”
他穿着T恤短裤,“真不习惯这种时间在家。”
芝子微笑,“应该在哪鸏?”
“在俱乐部喝啤酒。”
“我以为你会说吊在悬崖的一只睡袋里。”
“你呢,你习惯穿衣服睡觉?”
芝子坦白地说:“在孤儿院长大,十多人睡一间房间,良莠不齐,从无安全感,只觉随时要逃命,所以都穿齐衣裤鞋袜,预备逃难。”
他不出声,内心恻然。
这样艰难的生活都没有影响她成为一个健康的人,真是难得。
“训练得我什么地方都住得。”
“你一定会有自己的家。”
芝子微笑,“我也这样想。”
“今日多得你,救回小叔。”
芝子懊恼,“我根本不应走开,今日我受尽惊吓。”
“你需有心理准备,我们各安天命。”
“请改变话题。”
申经天微笑,“最近读过什么好书?”
“书目众多,眼花缭乱,只得挑热门书来读。”
“看过些什么电影?”
“许久没进戏院,一向不喜欢灯一熄漆黑一片与世界隔绝的感觉。”
“你有什么嗜好?”
“幻想,不必出门,不花分文。”
“可有尝试写作?”
“爱乱想不代表有创作能力。”
两个年轻人都笑起来。
“我去取啤酒来。”
芝子点点头。
芝子和经天坐在房内聊到深夜。
天亮,管家来唤人,看见申经天睡在地上,芝子靠在床上,两个人都轻微扯着鼻鼾。
第10章
她识趣地退出。
然后,管家在门上敲两下,“芝子,我们需去医院探访。”
芝子睁开双眼,跳起来,“是,马上下来。”
芝子一边推醒申经天,一边进浴室。
她淋浴更衣,立刻下楼,看到管家在吩咐女佣司机办事。
管家转过身子,“元东情况,危殆而稳定。”
跟着,经天也下来了,两个年轻人头发都湿漉漉。
他说:“我自己驾车。”
最爱自由的他才不会跟别人的车。
在车上陆管家说:“经天喜冒险,第一次?断腿是十岁那年暑假,他用滑板跳过栏杆,滚下楼梯,幸亏戴着头盔。”
芝子说:“听说这种性格得自遗传,长辈中不知有谁特别大胆?”
管家想一想,“是申家的太太公吧,百多年前离乡别井飘洋过海,到北美洲西岸发掘金矿。”
“可以追溯到那么远?”
“听说是一八四九年的事了,你说,是不是英勇大胆,据说满载而归。”
这时,申经天的跑车与他们擦身而过,向他们招手。
管家自篮子取出三文治及热可可,“芝子,你的早餐。”
“陆太太,你对我真好。”
她却微笑,“我从未结婚,虽属中年,还是小姐呢。”
芝子忙说:“又讲错话,元东说得对,不开口最安全。”
管家笑笑。
到达医院,大家都静下来。
“芝子,你先进去。”
申元东精神比昨日好,看到芝子,有点盼望的神色。
芝子趋向前去,把耳朵附在他嘴边,想听他讲话。
他的呼吸呵到芝子耳畔:“替我走私鲟鱼子酱进来。”
芝子笑鸏点头,“还要什么?”
“威士忌加冰。”
“立刻去办。”
他叹一口气,伸出手来握住芝子的手。
芝子轻声问:“那天,谁来找你?”
他不回答。
“警方想知道是否有人想加害于你。”
他低声说:“屋里只我一个人,是我自己失手。”
他立意要包庇她。
“警示器没有响,是你关掉?”
“是,成日呜呜吵,多讨厌。”
这时看护进来,“病人需要休息,下午要做手术。”
芝子只得退出。
接着,申经天进去片刻就出来。
警务人员过来问经天:“他不愿透露那人是谁?”
“他说当时屋内只得他一个人。”
“你们提供的名字,我们已经调查过,那人已经离境。”
“是事发前还是事发后?”经天问。
“事发后三小时,因此嫌疑最大。”
申经天说:“小叔不肯说。”
警长无奈,“这件案子只好暂时搁置。”
管家说:“下午元东将做一项新手术,植入心跳记录及分析仪器,假使病人突然昏迷,可透过卫星定向系统测知病人所在地。”
申元东愈来愈像机械人了。
芝子说:“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瞒不过陆管家的法眼,“可是替元东办事,他要什么?”
芝子笑,“我去做得了。”
申经天说:“我陪你。”
“你没有其他事?”
“有一个风帆比赛邀请我参加,因疏于练习,已经推却,下午如果没事,同你去室内爬山。”
“是那种垂直峭壁,一个个洞爬上去吧,很具挑战性。”
“有无兴趣?”
陆管家说:“你们且去松一松,这里有我。”
经天说:“手术完毕后通知我们。”
管家点头。
他拉起芝子手离去。
管家露出艳羡目光,她最向往两情相悦,男欢女爱,尤其是那么年轻漂亮合衬的一对年轻人。
她从未恋爱,亦不愿草草找个人结合,因此独身,但心底始终有个盼望。
她愿意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孤儿虽无家底,可是人品那样好,又有什么关系。
那一边,芝子穿上安全带,学习攀爬峭壁,一步一步垂直爬上去,终于力尽,松手,堕下。
申经天在下边问:“可辛苦?”
“在社会往上爬,大概也是这个情况。”
申经天说:“不,肮脏得多。”
“你已经是天之骄子,怎么知道。”
他笑:“来,再试一次。”
这一次成绩比上次稍高几尺,芝子手脚酸软,再度放弃。
“一天之内做这么多已经很好。”
他们去买了鱼子酱及威士忌,冰放在小型冰桶里。
罗拔臣医生已自手术室出来。
“他暂时脱离险境。”
芝子进去看他,替他调酒,把吸管递到他嘴里。
他喝一口,长叹一声。
医生即使知道,也不会责怪,九死一生,喝口酒,算得什么。
他轻问:“是哪种威士忌?”
芝子回答:“皇室敬礼。”
元东微笑,“好酒。”
“你好好休息,我们去催医生让你尽快出院。”芝子说。
芝子把鱼子酱放进抽屉鸏。
“看护又要来催,我先出去。”
他点点头。
一行三人回家,只见一队五、六辆四驱车在门口等申经天。
“申,到什么地方去了?等你一个人呢,快!”
他犹豫一刻,呼啸一声,跳上同伴的车子,车队立刻驶走。
管家无奈,“你看,像匹野马。”
检查行车道上的红砖,都被压烂。
谁也管不住他。
那一日深夜,他回来了,“还没睡?”
衬衫上积着盐花,那是出了汗风乾,又再出汗,三蒸三晒的结果,面孔黝黑,可见玩得真正痛快。
芝子正在看书,“你精力百倍。”
分一点给他小叔就好。
他淋了浴用毛巾擦鸏头过来。
“天天都想见你,人们就是这样结婚的吧。”
“经天,结婚没有这样简单。”
“有多复杂呢?”
“在对方贫穷时、患病时也得斯守,这段日子可能长达大半生。”
申经天骇笑:“哗。”
“你以为生活永远花常好,月长圆吗?”
他笑笑,“咦,这盆花好香,小叔最喜欢它。”
“是,午夜梦回,鼻端一阵甜香,真不知置身何处。”
换了是别的女孩子,他早躺到她身边,但对于芝子,他有份特殊的尊重。
“晚了,去休息吧。”
他居然听话,乖乖出去。
芝子把书合上。
第二天她的闹钟先响。天已亮,才六点多一点点,她{奇www书手机电子书}梳洗更衣到厨房吃早餐。
女佣正在做菜,看见芝子说:“元东想吃蒸蛋。”
“精神一定好多了。”
“是,又一次脱离险境。”
大家都无限感慨。
管家进来要了杯茶,“我已通知申先生说元东无恙。”
“那颗心,还需等到几时去呢?”
“可惜人人只得一个心脏,若有两个,一定乐意捐出。”
芝子说:“我已填妥捐赠卡。”
申经天下楼来,精神奕奕,手臂有擦伤痕鸏,可是一夜之间,已经结痂。
他说:“我的捐赠卡在这里。”他取出钱包。
陆管家笑,“难得你们不忌讳,与无儿无女的我想法相同,来,趁元东尚未回家,替他收拾一下地库。”
“医生说他最好搬到楼上住,空气流通,阳光充沛。”芝子说。
管家不出声。
半晌,经天说:“谁敢动他的东西?”
芝子答:“我,最多开除我。”
管家轻轻说:“楼上主人房连私人大露台及书房,面积同地库差不多,够用。”
“动手吧。”
“先去看看楼上。”
房间一推开,芝子看到一间小小私人会客室,然后才是书房,可通出露台,再进去,才是卧室、衣帽间及卫生间,面积起码千多平方尺。
打开露台门,看得到海景,阳光照进整个单位来。
“啊,环境这样开扬,一定要搬。”
“的确比幽暗的地库好得多,”管家笑,“最多捱骂,来,先搬床及办公桌。”
经天说:“我帮手,先斩后奏,还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他会震怒。”
芝子摇头,“不会,经过这么多,不再会为小事动气。”
屋子里一共五个人,立刻帮申元东搬上两层楼。
芝子把家具抹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将书本照原来次序排列,报纸杂志软件全整理出来。
五个人努力几个钟头,全体挥汗。
“嘘,怪不得元东拒绝搬动,果然辛苦。”
“他不肯麻烦别人。”
“在地库住了多久?”
“八年了。”
“身外物也很多。”
芝子看着经天,“你的收藏更加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