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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过去一看,那盆‘含笑’的细枝末节还在,那大朵含苞的淡黄色花却已经被剪落在土壤里,惨不忍睹。
这让不想打击她的皇帝有点无从下手,半天才说出六个字:“别有一番风味。”
“皇上最讨厌了,”碧桃扭过身子,“明明一点也不好看,还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词来笑话人家,最讨厌了!”
真是难缠。
皇帝要是个现代人,现在一定会低咒一声,暗道这姑奶奶不好招惹。可惜他是个古代人,所以他没有发泄的词句,只能憋着。
当然,他还是个皇帝,因而就算憋,也不能憋的太过。否则龙体有恙,于江山社稷无益也。
于是他拖过她的手掌,摊开手心打了一下,冷哼道:“说的什么话,朕怎么讨厌了。”
欺软怕硬的姑奶奶登时软成了柿子,任由拿捏了,她支支吾吾:“哪、哪有,人家明明说的是吐艳——”
“啊,春天里,百花开,黄花开,红花开,蓝花白花紫花开,花瓣娇嫩,细蕊吐艳。”她吟咏地颇为认真。
皇帝气乐了。
他低头见她掌心红了一块,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娇娃娃,朕还没用力就红了。”
“因为妾身皮薄呀,那些打不疼的都是皮厚的,”她振振有词,末了还添上句,“尤其是脸皮。”
“还说,就数你厚脸皮。你说你讨了朕多少好东西去?”
“人家那是凭辛勤劳动得来的!”她收回手,别别扭扭地咕哝。
“什么劳动?”皇帝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啦……”她赶紧想糊弄过去,调转话题,“皇上可去瞧过安选侍了?她今儿怎么样?”
那安选侍也着实不易,几个月间不知被暗算了多少回,三灾两难不断。当然,也不排除其中还有博宠的可能性。
皇帝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天家本就情薄,虽说对于自己的孩子他也有所期待,但如果孩子的生母连护他一时都做不到,往后生出来他也无法时时看顾。更何况,安选侍既然敢瞒了三个月才让他知道,必是自己有把握的很,他又何必为她费这心思?
自然,若是小东西生的孩子,另当别论。
他想着勾唇,揉揉她通红的掌心,道:“自己还像个孩子,真不知你要怎么把朕的皇子养大。”
碧桃脸红。
她好像越来越肆意了,当然,这一回她有好好把握尺度,撒娇卖痴,但不曾踩到他的底线。所以自己娇气的一面就暴露无遗,偏偏皇帝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人家这样都是被皇上惯的,”她软哝反驳,不依地晃了晃他的大手,“皇上要找祸首,自己可是首当其冲。”
“你啊。”皇帝眉宇间略带宠溺,笑叹了一句。
碧桃见着突然想起件要紧事儿,她问:“皇上,春蒐①定在什么时候?妾身也想跟去。”
“你?”皇帝玩味地打量她一眼,道:“身娇体弱,打不到猎物又要哭鼻子了。”
碧桃气极。
身娇确实是,一方面是她本身,还有就是属性增添的关系,但是体弱,虽说原主身体不好,但她明明有在体质健康上加点,哪里体弱了!哪里!?
“妾身才没有体弱呢,健健康康壮壮实实的!一餐能吃两碗白米饭!”她昂着小脑袋瓜抗议。
“另一碗还得朕哄着你吃。”她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且他担心她体质娇弱生育时会有危险,在这方面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那、那也是吃进妾身肚子里的。”她心虚了。
她从小吃饭就很细,饭菜俱不用多就能饱,早就养成习惯了。更何况这具身子原先底子差,吃多了还要闹胃疼,她自不会勉强自己。
也就皇帝下令的时候,她不能不给他面子。
帝王纡尊降贵的哄着让她多吃东西,那是恩赐,她不能不听呀。
“嗯,是你吃的,”皇帝放弃了和她歪缠,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而后坏心眼地附在她耳边轻笑,“若是当真好了就证明给朕看。至少,别总是昏过去,叫朕不能尽兴,嗯?”
碧桃嘟嘴。再一次腹诽她的便宜爹,白瞎了一双眼睛。狗皇帝不近女色,母猪都能上树了。
时时刻刻不忘用这些话逗她。
简直是上瘾了。
事实上,元徵帝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上瘾。他就喜欢看她又气又急又娇又恼的模样儿,香腮晕红,粉颈轻扬,那双含了乌珠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过来,美,真美。
他情不自禁地摩挲着她的眼角,嘴角慢慢勾起。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我是你的什么?
小桃子:你是我的任务目标呀。
皇帝:(失望)啊,我只是段数据啊?
小桃子:(甜笑)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攻略掉啦。
①春蒐:chūn sǒu 指古代天子或王侯在春季围猎。
改了一下香型,果然还是桃子香更、诱、人啊
☆、27莺燕
皇宫里;帝王即将要去春蒐的消息一出。所有妃嫔都像煮沸的水一样开始欢腾了,平日皇帝政务繁忙,多是想起哪个妃子就直接去了,鲜少有心情良好在御花园等处等艳遇的事儿,就是碰上了;也大多不喜她们花枝招展地往上凑。
围猎伴驾就不同了;围场虽说地方大,但扎营也就在那一二处地方,她们不必拘泥于宫规;可以多在皇上面前晃个眼熟;也可以一展宫里头无法展现的飒爽英姿。
说不定;皇上就更喜欢这样的呢?
伴驾的名额一时还未确定下来,皇帝那儿因见不着面使不上劲;就只好在皇后这里使了。
因而长春宫也因这一次盛事而热闹非凡。
“皇后娘娘雍容华贵,世上唯花中之王的牡丹可配。妾身精心培育良久,方得此一株‘醉胭脂’,还望皇后娘娘喜欢。”那妃嫔听说皇后在御花园散步,歇脚在浮碧亭,心里意动,便捧了培植的花儿来讨好。
“姐姐此言差矣,以皇后娘娘的尊贵体面,又岂是这无情的草木花朵可以比拟的?”马上就有妃嫔出言反驳,言语上却依旧是抬高皇后,以此献媚。
她怎么就没想到要把礼物准备好呢,虽然皇后娘娘见多识广,但礼再轻也是番敬重表示嘛。白让这女人抢了先。
“妾身听说娘娘近日犯了喘嗽之症,便寻了一味偏方,以八钱的鲜水竹叶为引,加之蜂蜜、川贝枇杷及雪梨等物,酌加水煎。纵不能压下那病气儿,也是妾身的一番心意,望娘娘笑纳。”另有妃嫔不甘示弱,马上将身边宫女一直捧着的水瓮接了亲自呈给皇后。
原先献花的妃嫔看不过眼被人抢了示好的机会,这人一说不显得她只知玩耍赏乐,不如她处处关心着皇后娘娘,连咳嗽几句都注意到了么?她立马呛声道:“咱们皇后娘娘身子金贵,可不是什么脏的臭的东西都能喝到肚子里去的。姐姐既说是偏方,更不能着急忙慌的献上来,待自己试过了也不迟。”
那妃嫔大怒,你献你的殷勤,我讨我的好儿,碍着你甚么事了?
又说她送的东西是脏的臭的,又说她过于急切不顾娘娘的身子。真是生熟都不能忍了。
同样都是透明小妃嫔,谁还比谁高贵些?
她掩嘴吃吃一笑,道:“妹妹急甚么,妾身自然是亲自试过了才呈上来给皇后娘娘的。娘娘身子金贵不消妹妹说,妾身哪里就不知道了。偏妹妹急的这样,不知道的还当是妹妹与妾身一同寻来的这方儿,深怕妾身不知轻重呢。”
你凭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那妃嫔被两次落了脸儿,脸色一时青一时红,颇有些讪讪地。
被众星捧月的皇后自是笑的愉悦,谁不愿被人捧着呢?但她们吵闹起来也不好看,等她们争辩了几句,方开口道:“好了,你们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不必为这点细枝末节的事较劲儿。这后宫妃嫔相处融洽,万岁爷见着才会高兴,才肯多来不是?”
“不然尽见你们吵闹不休的,怎么能看到好呢。”
皇后一出手,立刻犀利的直戳重点。本来她们讨好皇后也是为了伴驾的事,伴驾自然是为了得万岁爷的青眼,可不能怕别人抢了机会就闹将起来,反是本末倒置了。
于是众妃嫔顿时噤声,开始新一轮乍看互相附和、气氛融洽,细听绵里藏针、刀光剑影的战争。
只要不说的脸红脖子粗的,皇后也就随她们去了。
这些妃嫔长久不得皇帝垂青,自然精力旺盛,不让打打嘴仗,可是要动歪脑筋鬼心思的。
碧桃与宜贵人几个也气氛颇为和睦的坐在亭子里看戏吃瓜子儿,倒不是她也要来献殷勤,只是后宫娱乐活动少,整日关在自己的阁子里也不是个事儿。趁着近来大家都在争着伴驾名额,少有算计,她也终于肯钻出乌龟壳,来活动活动,交际交际了。
虽然活动的大部分内容,就是喝茶、吃点心、看好戏。
她今儿着了秋湘色袖口镶花边的夹衫,下有白绸绣花瓣晕紫含笑的百褶裙匝着腰身,静坐在那儿,自有一番清爽情致。不若素日缠缠绵绵腻腻娇娇宛若糖丝儿做成的一般。
春风吹过池水袭来,带着一股子荷叶碧梗的清香,虽不是当季,仍让人有几分幻想的余地。
春衫广袖被那风儿抛起,碧桃偏过头,去寻清风来处,汪了水的眼睛轻眨,抵过风吹。那松散的鬓发却是被拂至粉颊边,轻轻搔动着,有些痒意。她动了动莹白颈儿,想用肩来蹭。
斜里伸出的大手顺了她的意,帮她把发丝舒到耳后。
“在看什么?”那声音低沉,隐隐带有笑意,却又让人捉它不住,断定不了是否真的在笑。
一亭子叽叽喳喳的女人这会儿都静了下来,或娇羞低眉,偷摸溜眼儿,或翘首以盼,满心期待的望着男人站的那一处。
碧桃的心里突然一悸,她捂住心口。
她想,被捧到至高点受着万众瞩目的男人,却肯百般宠爱一个女人。那么不管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虚荣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吧。
好可惜这不是一夫一妻的社会。
“在看风。”她实话实说,眉眼低垂,从皇帝的角度却能看见她唇角的梨涡浅绽,甜美徐徐。
就好像画中的景,本是静的。他伸手轻轻一拨,便漾开纹路,缓慢地为他复苏过来。鲜活如斯。
他好像又发现了她少有的一面。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先前皇帝出现的时候大家措手不及,连皇后都愕了一愕,现下回过神,自是赶忙先请安全了规矩。
那一干莺莺燕燕自然也都腰肢轻动,委身行礼。声音皆如黄鹂鸣啭,莺莺沥沥。
她们确实感受到皇帝和薛婕妤之间和睦的氛围了,但绝对没有成全的意思,都巴不得赶紧找个正经理由破坏掉。这请安,可不就是个正经理由么。
皇帝像是这才看见其她人一般,将视线从碧桃身上收回,抬手道:“免礼。”
“父皇!”一个穿着宝蓝色小长袍的粉嫩正太从皇帝身后钻出来,他攥着皇帝的衣角,稚气的脸庞在看向碧桃时有点气鼓鼓地味道。
哼,这个女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