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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子是滚烫的,最开始他们并行,渐渐地,乔远川却落在后面了。唐思晨放慢脚步,停下来等他,“沙漠里走路很累吧?习惯了就好了。”
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笑容有几分苍白。
“我们去那里坐坐。”她指指不远处的石凳,大约也察觉出了他的脸色不大好,“你不舒服吗?”
“没有。”他却否认,加快了脚步,“我只是觉得热。”
坐下之后,唐思晨掬起一把傻子,握紧,看着它们慢慢地自指尖滑落,边玩边说:“你相信奇迹吗?”
“什么奇迹?”
“是同事告诉我的。”唐思晨微微抬起脸,望向远处明湛的天空,“她说敦煌往西,有一块雅丹地貌,是很大片的戈壁。去年社科院的一支语言考察项目组曾经深入进去。然后一个女队员就迷路了。”
暮色中,她的侧脸柔和,而话语温软,乔远川微笑着追问:“然后呢?”
“失踪了三天,就快过了国际上公认的生存期了。可她的未婚夫追了过来,一个人去找她。”唐思晨歪着头,轻轻地说,“后来救援组还是找到了他们。那个男人为了救未婚妻,自己被埋在了土层里,还被毒蛇咬伤,昏迷不醒。”
“后来呢?他没事了?”
“是呀。据说那人被挖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一定会死了,因为西北没有那种毒蛇的抗体血清。”唐思晨轻轻喟叹了一句,“可他活下来了。所有人都说,那是个奇迹。”
乔远川轻轻笑出声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呀,真是奇迹。”
“你相信?”她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既然是真的,为什么不相信?”乔远川轻轻地叹息,语气隐忍而眷恋。
“嗯,我也相信。”唐思晨想了很久,也轻轻地说。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大漠落日。唐思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她看了看号码,接起来,“老妈。”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唐思晨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真的吗?爸爸说什么了?”
又低低说了几句话,她挂了电话,看到乔远川的目光,勉强笑笑,“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你带着阿原回家了,是吗?”他移开目光,装作不在意地说。
唐思晨沉默了一会儿,“是啊。我爸妈很喜欢他。”
“真可惜。”他眼中的黯淡一闪而逝,却很快微笑,“没机会见见叔叔阿姨。我一直在想,是怎么样的父母,才能让女儿变得这样可爱?”
唐思晨忍不住失笑,“我不可爱,你再了解不过了。”
他温柔地注视她,轻柔地拨开她被吹乱的额发,“不,是我没有珍惜。对不起。”
扎啤的酒劲直到现在才涌上来吗?唐思晨忽然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慌忙转过头,掩饰般用手去擦,可那种感觉……越擦,却越浓烈。
“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也已经做到了最好。我任性、自私、不成熟……曾经我责怪你的缺点,其实我也也一样有。如果非要说对不起……那么我们谁也没欠谁。”
“这样的结局,当时我们谁都没料到吧?”乔远川忽然安静地说,目光遥遥,仿佛坠入了记忆的长河,“竟然会这样。”
“是啊。”唐思晨抚了抚耳边的乱发,低低地说,“那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远处有人在玩滑沙。所谓滑沙,是站在沙山的顶端,做一块光滑的木板滑下来。唐思晨眯起眼睛看了看,问他:“我以前一直以为滑沙和滑雪差不多。”
他微微笑着,“滑雪好玩吗?”
唐思晨呼吸有些轻微的急促,她凝神看着他,似乎想要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真意。
而乔远川却恍然不觉,“下次来欧洲,我们一起去滑雪。阿原滑得很好。”
她沉默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乔远川的视线掠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懊恼——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呢?他为什么要惹她不开心呢?
天色终于渐渐暗了下去,直到最后一丝光线收落在大漠沙城之后,繁星杂乱,眉月渐清。
乔远川站起来,伸手给她,“落日了,回去吧。”
她犹豫了一下,纤细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却终究没有伸过去,只是站起来,“走吧。”
他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依然站在她身侧,微微有些失落。
这一天,或许他们是最后出这鸣沙山的两人。
夜风拂过耳旁,仿佛是谁在低声喃语,而他们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你住哪里?”在错过了最后的公车后,唐思晨忍不住问他。
乔远川报了宾馆的名字,唐思晨又有一瞬的沉默。
她忍不住,涩声说:“其实隔壁那家条件更好一些,不会动不动断水。”
乔远川只是笑,轻轻抿着唇,没有与她争辩。
出租车先将唐思晨送回宿舍,他在她下车前,却又喊住她:“明天呢?”
她莞尔,“你还想去哪里玩?”
他坐在后座,侧影仿佛是岩刻,轮廓分明,却又阴在暗色中,叫人瞧不清神色。
“你还没带我去看过莫高窟。”
“好。”她一口答应,“明天见。”
乔远川独自回到住处,这么多年过去,依然是这个房间,像是一切陈列都没有变过,只是那些家具都老旧了。
他坐在床上,手指轻轻拂过雪白的床单。是在这里……她因为断水而幸灾乐祸,笨笨地去提热水,又被逼着给自己洗头,一幕幕布闪过,清晰得不可思议。而他……也是挨着了,彻底拥有她。
隔了这么多年,他只能辗转回来这里,希冀一丝并不存在的温暖。这一晚,乔远川只是靠在床头,未曾闭上眼睛。
而唐思晨住在宿舍,也睡得很糟糕,忽冷忽热,又噩梦连连。愈是这样,醒来的时候就愈晚。唐思晨最后惊醒着坐起来,抹去满头的汗,看了看时间,竟然已经九点多。
她连忙打开手机,只有一条短信,“起床了打电话给我。”
看看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她忙拨回去,只等了片刻,乔远川已经接起来,“起床了?”
“我马上来找你。”
“不用,你慢慢来。”他并不急,“我的飞机是下午,来得及。”
唐思晨放下心,洗漱完,急急忙忙地下楼。
宿舍楼下是一片灌木丛,唐思晨忽然停住了脚步。乔远川靠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他侧对着自己,静静地站着,像是石刻一般,一动不动的,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他真的手里,穿着一件浅灰色衬衣,却仿佛只有骨架撑着,从唐思晨这个角度望过去,脸颊凹陷得更厉害。
这样孤寂的画面,只有他指尖的烟是生动的,唐思晨忽然一阵怆然,再也提不起勇气靠近。
乔远川却轻易地发现了她,转身轻轻一笑,“下来了?”
“你等了很久?为什么不敲门来找我?”她抬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换了宿舍。”他的视线这样平静,回答得波澜不惊。
“没换。”唐思晨抿了抿唇,拉开车门,“我们走吧。”
刚坐上车,徐泊原的电话打过来,每天这个时候,他都会准时打过来。
唐思晨没有看乔远川,捏着振动的手机,只觉得自己有些发抖。
他依然深深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阿原的电话?你接吧。”说完大约是怕她尴尬,自己便下车了。
手指摁下通话键的时候,竟然轻轻地一抖。唐思晨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你昨天去了我家?”
“是啊,和叔叔约好去钓鱼。”徐泊原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比我厉害。”
“你也有输的时候?”
他忽然不说话了,良久,低低地说:“我有三十五天没见到你了。”“彼此彼此。”
他有些不满,“唐思晨,你听起来很心不在焉。”
隔着玻璃,唐思晨看着乔远川的背影,缺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终于还是妥协,“好了,后天的会开完,我就来找你。”
“嗯。”唐思晨挂电话之前,忽然又喊住他,“阿原……”
“嗯?”
“我很累……”她低低地重复,“我很累。”
徐泊原静默了片刻,才说:“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鼻子发酸,目光依然停留在乔远川手指间那根烟上,隔了很久才说:“没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乔远川才坐回车里,若无其事地递给他一个肉夹馍,“吃过早饭了吗?”
是她喜欢的那家店买的,只是已经微凉,唐思晨接过来,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他侧身看着她,看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表情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关心,只是语气却渐渐严厉,“以后记得吃早饭,这个习惯你要我说几遍?”
5…3
“哦。”她知道理亏,点头答应。
他等她吃完,又递给她纸巾,唐思晨胡乱擦了擦,他摇摇头,顺手又抽出一张出来,自然而然地替她擦拭下巴。
唐思晨没有闪避,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伸过手来。
他像是也察觉到了不妥,甚至没有擦干净,就收了回来。沉声道:“你自己擦。”
她默默地擦了擦,掌心中那张纸被捏的破成一团。
乔远川沉默着发动汽车,而他为了掩饰尴尬,随口找了话题说:“你和林小姐是怎么认识的?”
“工作上认识的。”他有问必答,淡淡地说。
“哦。”唐思晨讷讷的说:“真巧。”
乔远川横着她一眼,重复了一遍:“真巧?工作上认识有什么巧的了。”
她语塞,纸团在掌心搓来搓去,半晌才说:“我是说,她是你师妹。”
他踩了个刹车,极深极深地看着她。唐思晨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并不确切,尴尬得脸颊微红。
他终于还是无奈地笑了笑。“手里的纸团扔了吧,别捏来捏去了。”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车子一路开到莫高窟,唐思晨跳下车。“我带你看特窟。”
“特窟?”
“特窟就是你花钱也看不到的窟龛。”唐思晨眨眨眼睛:“一般人要所长的批条才能着呢。”
“从第一个开始看起?”
“不。”唐思晨纠正他“我带你看真正值得看的。”
这一日是周日,游客们被身游带着,从一个指定龛走向另一个,人群拥挤在栈道上,而他们却挑那些僻静的角落唐思晨握着那串胡匙,一间间地打开寂静的特窟。
57窟。还记得吗?“我们昨天在仿制的那个。”唐思晨拿着手电一圈圈润的光晕落在壁画上,果然是各式的美人,秋波暗送,笑意淡淡。而中央立着的菩萨,佛冠与璎珞上沥粉堆金雍容尊贵。
“沥粉堆金就是用胶和泥招为沥粉,等到沥粉干透,在贴上金箔。”唐思晨将光点在菩萨的佛冠上晃个晃,“在这里。”
时光慢慢地在这些洞窟中流过,他沉默地聆听,而她如故家珍。
“157窟,文殊赴会日。还记得媛媛的歌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