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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她如此失常的行为,在感觉到惊讶的同时又有点受宠若惊,旭琉温柔地抱着她,低声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容妃……容妃……她死了 她死了!”
“容妃?”先是愕然,继而震惊,“明珠,你指的是水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皇上不是很爱很爱她的吗?他不是曾经为了她连皇帝都可以不做连江山都可以不要的吗?为什么他要抛弃她呢?为什么要把她打入冷宫?为什么要让她凄凄凉凉凉地死在那里?为什么……”
“明珠。”旭琉急声道,“你别这么激动,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容妃的事情的?你认识她?”
“我亲眼看见的!我有次迷路误入了冷宫,看见她坐在秋千上,疯疯癫癫的好不凄惨,后来等我再去那时,一个老宫女告诉我她死了,她死了!”
“然后呢?”旭琉隐隐察觉到她在担忧些什么,但他要她亲日说出来。
钱明珠的眼神又变得凄迷了起来,声音喃喃,好似梦呓:“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很害怕……”
“害怕什么?”
“我好像又一次被关在了黑屋子里,前面有很多考验在等我,可这次我找不到可以砸窗子的椅子,我看不见任何东西,我无能为力……我很想抓住一些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但是没有,我怎么也找不到,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无助,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钱明珠忽抬起头,哀求道:“救救我,殿下,请你救救我……”
旭琉的眸色由浓转淡,低声道:“原来你害怕自己会与容妃一个下场……明珠,你对我就那么没有信心吗?”
怀里的人儿似乎是醉了,因此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她呢喃着模糊不清的话语,昏昏睡去,脸上还带着残留的泪痕,即使是在睡梦中,眉头依旧是皱着的,有着太多的放不开。
旭琉注视着那样心事重重的一张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珠,明天,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
既然她的心结起源于这个,那么,他要亲自带她去解开。
马车轻轻颠簸,风儿吹得帘动,望将出去,窗外已是一片苍茫景象。不知不觉中,冬天就来了,算算日子她嫁给旭琉近一年了。
回想这一年以来的时光,百种滋味涌上心头。
回眸望他,神情怯怯,昨夜纵酒失态时说的话其实是记得的,也因记得,故而窘迫,那可能是生平第二次在别人面前坦露心事,而那个别人又偏偏是他……
旭琉放下手中的折子,冲她微微一笑。
奇怪,他明明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忙得根本没有空闲,怎么还非要带她出宫?
“殿下,我们这是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又是这样的回答,成心卖关子。
钱明珠咬唇,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马车正沿着一条僻静小径飞快而行,走人大片枣林中,再往前,便开始上山。远远看见半山腰上露出一角屋檐,她忍不住扭头问道:“我们是去寺庙吗?”
旭琉笑了笑,“不是。”
于是她只好耐心等着。马车又走了盏茶功夫,终于停下,车夫取来踏板,旭琉扶她下车。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写着“明觉寺”三个大字的门匾。
还说不是寺庙?钱明珠横了旭琉一眼,旭琉牵住她的手进门,两个小沙弥出来迎接,不知他在二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小沙弥们脸色一正,其中一个急急跑了回去。
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过不多时,一个老和尚从正殿走了出来,行礼道:“阿弥陀佛,不知殿下降临,有失远迎。”
“无念大师勿需多礼。我是来找十二皇叔的。”
“殿下请跟老衲来。”老和尚说着转身带路。
钱明珠诧异地望了旭琉一眼,这寺庙非常简陋,又地处偏僻,香火不盛,十二王爷在这干什么?他又为何带她来见十二王爷?
绕过正殿,后面是个小小的院子,种着一些新鲜蔬果,应该就是寺内僧侣平时的斋菜来源。院子那边有道矮门,无念大师上前掏出钥匙打开锁,推门道:“王爷就在里面,殿下请进吧,恕老衲不随着进去了。”
“有劳大师了。” 旭琉谢过,牵着钱明珠继续前行。
穿过那门后,豁然开朗,后面竟是个山谷,地上大片不知名的野花,虽在微寒的初冬,仍是生机昂然地盛开着,远处还栽种着几竿修竹,三五间竹屋静立,好生雅致。
“好地方!”钱明珠赞叹道,“没想到寺院后面竟然别有洞天。十二皇叔真是个会享福的人呢!
“你等会就会知道,他享的福远远不只这些。”旭琉说着大步走过去,高声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我又来打搅了,就不知此地主人欢不欢迎?”
屋内传出一声轻笑,其音轻绝,煞是动听。一个娇柔女子的声音轻快说道:“纵使此地不欢迎外客,但殿下却一定是例外的。快请讲来!”
十二王爷住在这么神秘的一个地方已经够让人奇怪,此地居然还有个女子,钱明珠真是好生惊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声音听起来竟有几分耳熟,似乎是故人,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听过。
房门自开,竹帘后,依稀可见一娉婷人影。
室内的摆设很简单,但每件东西都放在最恰当的位置上,即使是再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半点假疵。光以这点论,此间的主人必不是普通人物。
旭琉望着帝后的人影,微笑道:“我带了个故人来看你。”
那人掀帘而出,见到钱明珠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笑了起来,“原来是这位姑娘……”
钱明珠见到她更是吓了一大跳,惊叫出声:“是你!容妃!
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水容容。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而且眼神清亮神态恬静,哪有半分昔日痴呆疯癫的模样?
只见水容容点了点头道:“好久不见……我认得你,你曾经误闯冷宫,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你,真的是水容容?”
“呵呵,你说呢?”
“怎么可能?你不是……”
“死了,是吗?”水容容低叹道,“不错,天下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知道我还活着的,你是第四个。”
“这是怎么回事?”钱明珠看看她,又看看旭琉,只觉得是一头雾水。
水容容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旭琉肯带她来此,说明二人关系必定非比寻常,因此把目光转向了旭琉,道:“此事说来可就话长了,还是让太子殿下告诉你吧。”
旭琉沉吟了一下道:“水姑娘是我父皇的妃子,但她也是我十二皇叔倾心相爱的女子。”
“啊?”又是一大意外。
“其实早在我父皇见到水姑娘前,她已经和十二皇叔两情相悦。后来父皇遇见她,执意要娶她,这件事情弄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十二皇叔为了成全兄弟之情,主动退让,远走它方,水姑娘心灰意冷下也赌气真的嫁给了父皇。”
没想到竟会这样!那美丽传说的背后竟然隐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真令人意想不到。“后来呢?”
“后来……”旭琉望了水容容一眼,有点犹豫不决。
水容容淡淡一笑,“算了,还是我自己来说吧。我嫁给皇上后,却始终忘不了诚明,因此一直郁郁寡欢,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他妃子们嫉妒我受宠,就说我疯了,一传十,十传百,皇上请了太医来,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信以为真,以为我真的是疯了。你所看见的那幢宅院,其实不是什么冷宫,是皇上特地为我建的别院,因为他知道我生性喜欢安静,喜欢自然。但是自我疯了后,来看我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连皇上也终于绝望放弃了,宫里的人都趋炎附势,一见皇上都不来了,就更加不管我了。久而久之,那里也和冷宫没什么区别了。”
“那你现在……你为什么要装死呢?”
“因为我又看见了诚明!”水容容说着,眼中绽出了神采,“这些年来我本已心如止水,但在再见他的那一刻,身体里那些已经死了的东西好像又重新活了回来,而我也从他的表情上看出,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也很痛苦,他也没有忘记我,所以我下定决心,我不要他再从我身边逃走,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可是……我是皇帝的妃子啊,皇帝以为我疯了,才慢慢将我淡忘了的,如果他知道我其实没有疯,他不会让我走的,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他是一旦喜欢了,就非要得到不可,为了得到,可以牺牲一切,但是得到后会不会真的那么珍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于是我就想出了装死这一招。只有我死了,才会有自由,才能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钱明珠已经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切的一切和她原先想的那样实在相差太多了,若非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实在不敢相信原来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
水容容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这件事算来,还要多谢太子殿下,若非他的帮助,我装死、偷出皇宫。藏身于此,这一系列事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旭琉,我和诚明能够再在一起,都是你的成全,谢谢,谢谢你!”
钱明珠吃惊地看着身旁的旭琉,一直以来,他是个多么一丝不苟秉公执法正直不阿的人啊,他竟然会帮助水容容和十二王爷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恍然间又想起《东篱下》和《将进酒》来,是不是还有一面的他是不被人所知的?掩藏在严谨肃穆表相的后面,耐人寻味。
旭琉道:“其实我没做什么。能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很为你们感到高兴。”见钱明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变得有些局促,“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她是你父亲的妃子,你协助你的叔叔偷带你父亲的妃子出宫,还诈死欺君?这可是律法难容的事情啊!”
水容容面色一变,神色忽然警觉了起来。她看看旭琉,又看看钱明珠,颤声道:“你……你想去告发我们?”
旭琉忽而一笑,握住钱明珠的手道:“不,你不会去告发的,你不会。”
钱明珠板着脸道:“为什么你认为我不会?”
“你如果会,你就不是钱明珠了。”旭琉说得信心满满。
水容容听见这个名字时,表情也舒展开了,“原来你就是太子妃,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钱大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一直都听诚明提起你,说你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可爱的女子。”
第一次听见有人以可爱二字形容自己,这会轮到钱明珠脸红,再也装不下去。“你说对了,我是不会。水姑娘对皇上而言,只是可有可无,但对十二皇叔而言,却是情之所钟魂之所牵,我判断一件事的对与错,从来不是以礼教律法为标准,而是看谁比谁更需要,谁比谁更能令人幸福。十二皇叔为了水姑娘浪迹天涯蹉跎半生,如果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我会哭的。幸好老天宽容,重新给了你们机会,祝福你们,真的,祝福你们永远幸福快乐。”她上前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