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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越说越不象话,子瑜柔声道:「太华,你我分别多日,算来好久没切磋功夫了。你的太极真气进境如何?」脸上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无极而太极,阴阳轮转,相反相成。算来我的进境到了第八层之后还真是一直停滞不前。。。。。。子瑜若有兴致,不妨和本侯试试合籍双修?」
当!子瑜额上爆出青筋,金刚伏魔珠祭出,往生咒响起
「用、不、着!只须每天照三餐给你一顿揍,估计你的护体真气一定进境飞快!」剎那间流星飞天。
一炷香工夫之后,太华侯一瘸一拐地爬回来了,扯着子瑜的袖子,非要进月老祠参拜不可。子瑜对他死皮赖脸的功夫甘拜下风,不情不愿地被拉着进去了。好在梅兰竹菊四美婢已经走了,时已黄昏,祠堂里没什么香客,只剩下数铜钱数到手抽筋的小沙弥。
两人进了祠堂,只见月老像白发银须,慈眉善目,笑容可掬,一手拿着婚姻簿,一手牵根红绳。赵佺沉吟片刻,忽道:「子瑜,我们来求姻缘签吧。」
子瑜差点滑了一跤,没好气地道:「太华侯动了春心,自管去求。别拉我这个半出家的居士下水!」
赵佺笑嘻嘻地从身后揽住他,贴着他耳根吹气,低声道:「咿呀呀,子瑜说哪里话来?我求姻缘,当然是求与子瑜你的姻缘呀!」
鬓边散落的发丝凌乱地拂过鼻端,子瑜垂下眼帘,看着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心中怦然一动,恍惚间竟然忘了回答。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赵佺在他愣神时已经求了一支签,签词出自唐代张九龄的《望月怀远》。乃是震下、兑上、顺正之卦。
那小沙弥本来缩在一边数铜钱,此刻见生意上门,立即笑嘻嘻地凑了过来,舌灿莲花地道:「这位公子大喜,此签乃是中上签。」
赵佺挑眉道:「哦?还请小师傅解签。」
小沙弥道:「此签之意是指公子与情人心心相印,即使相隔千里也互相牵挂着。只是。。。。。。」话锋一顿,眨巴眨巴眼。赵佺心领神会,拿了一锭银子给他。
「这桩姻缘里,双方必须有一方舍下自己的事业来跟随另一方,才能有圆满的结果。如果两人互不相让,都不想退一步的话。。。。。。就只能是一生遗憾了。」
眼底掠过一丝异光,赵佺神情冷凝,半晌,抬眼笑得若无其事,道:「原来如此。」便怂恿子褕也求一支。
子瑜面红耳热,道:「胡说!我立志出家为侩,求什么姻绿。」
小沙弥舍不得放过财源,挖掇道:「呃,施主有所不知,我们这月老祠源自三生石的传说,除了夫妻烟缘也可以求朋友之义的!就求一支吧。」
赵佺更是腻在子瑜身边撒赖,举动暧昧,看得小沙弥瞠目结舌。子瑜脸皮薄,只得随手也抽了一支签。
「棋逢敌手着相宜,黑白盘中未决时。终因一着知胜败,须教自有好推宜。」
这支签词却出自三国时姜维邓艾斗阵的典故,意指棋逢敌手之象,凡事用机关则吉也。
小沙弥愣了一下,干笑道:「这支签嘛。。。。。。」面露难色。赵佺见状,又拿了一锭银子出来,随手抛着玩。
小沙弥眼角余光瞥见,吞了一口唾沫,忙赔笑道:「签中那个人与施主相称,堪称旗鼓相当的宿敌对手。两人的缘分看似没有任何成功的迹象,但。。。。。。有些看似无关轻重的行为却可能打动对方。」
赵佺微微一笑,把银子扔给他,小沙弥笑得合不拢嘴,大声道:「所以这支签求的缘分,也能成的!定是能成的!」
子瑜狐疑地睇视他,再回头看看奸笑不已的太华侯,摇头叹息:这到底是正经的解签,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两人出了祠堂,沿着杂草丛生的山间小径信步而行。太华侯一路上笑得像是刚偷了鸡的狐狸,得意洋洋。子瑜啧啧两声,不以为然,把那张签词随手揉了想丢,却被他劈手抢过去,小心翼翼地展平了,和自己那张迭在一起,慎重地塞进怀中收好。
又沉默地走了片则,赵佺忽然道:「子瑜,数日前,完颜亮也下诏到希夷宫,说要把我们犹龙派道门立为大金国教。掌教师弟邀我过去商量此事,我这才来迟了。」
陈搏老祖曾被宋太宗赵匡义赐号「希夷先生」,连道宫也是御赐所建,华山上还有云台观。这一代的掌教鹤空空则住在江北的道宫,以祖师的号命名,故而希夷宫算是犹龙派的总坛。
子瑜讶然道:「完颜亮野心不小,还没南下,他就想兵不血刃地收服我们佛道两教的重要宗派。此人不简单!」
赵佺长笑道:「完颜亮此人本是弒君篡位,还大言不惭地说过,他的志向有三个。一是总领国家大事;二是攻下江南一统天下;三是得到人间绝色。虽然无耻,倒是坦白得很。」
子瑜白他一眼,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莫非太华侯亦有此想?看你笑得那副同道中人的样子!」一脸淫笑,看了就可气!
四下悄寂无声,暮色里山风渐起。斜阳西坠,子瑜披散肩后的长发被镀上了一层淡金的光泽,在带着木叶清香的晚风中猎猎舞动起来。
他唇角微微翘起,仿佛薄嗔微怒,又彷佛是在微笑。温润的眼瞳里映入了夕阳的红光,碎金般闪烁跳动。轻浅的笑意流水一般在眉梢眼角柔柔漾动,温和慈蔼,非男非女,非仙非俗,超脱尘俗般的存在。
赵佺怔怔地睇视他,脑中竟涌起微微的眩晕感。淡淡的白莲清香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似有还无,余韵脉脉。
忽地,他拔下自己发上的青玉簪。踏前一步,他用手指挽起子瑜扬飞在风中的长发,用簪子把那些散乱的发都绾了起来。
若不是如此,眼前的这个人就好像要随着风一起飘飞消失了一般。
不由分说地把子瑜拥进怀中,赵佺伏在他肩头喃喃低语:「子瑜子瑜。。。。。。」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风吟月不要论。惭愧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常存。」
良久,怀中人忽然缓缓吟道,却是圆泽禅师转生为牧童后,与好友李源十三年后隔世相遇时吟诵的诗句。
夕阳在天的尽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浓浓的暮色缓缓笼罩四野。近在咫尺的声音有种恍惚而缥缈的奇妙质感。赵佺突然感到恐慌,甚至无法说清到底是因为什么。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线也被暮色吞没的时候,子瑜低声接了下去:
「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下瞿塘。」
三生石的传说中,牧童见到李源后,不等他上前亲近,吟唱完这首诗就不知所踪。李源堪破世情住进寺庙,活到八十岁,无疾而终。只是终其一生却再也没遇见过他。。。。。。
「。。。。。。子瑜。」赵佺抬起头,双手搭在子输的肩头,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直直地睇视着他。
子瑜忍俊不禁,失笑道:「哈,太华,你怎么了?我学得很像吗?看你脸都吓白了!想不到堂堂太华侯,居然怕鬼魂。。。。。。」
赵佺沉默半晌,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渐渐地,抚到他柔软干燥的唇办。
心跳声忽地急促起来,在四下的静谧里异样的清晰。
视线胶着在一起,迷惘、恍惚、眩惑、迷恋。。。。。。子瑜在那双狭长凤眸中读到如许之多的复杂情愫,交缠纠结,连自己的心也跟着微微地疼痛起来,却又莫名的温暖安心。
风乍起,井中月影碎成一池涟漪。禅心已乱。
赵佺移开手指,轻轻地俯身过来,将自己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他没有推开。
第六章 一鸣惊人
宋绍兴二十七年,十月孟冬,楚州临海一带的江面上,风浪大作,金鼓震天。
金宋之间,以绍兴和议划定疆界,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南北对峙。而自从完颜亮弒君夺位后,南侵野心路人皆知,淮水一线的两国军兵更是不时爆发小规模水战,烽火连绵。
李宝是南宋水军将领,本是岳家军将领,岳飞蒙冤死后,他继韩世忠将军之后驻守楚州,兵力仅只三万,却力抗金兵不曾越界,堪称一代名将。这日他率领船队在江上演练水战,却与金兵水师狭路相逢,双方顿时炮火齐飞,乱箭攒射,打得难分难解。
见战况激烈,李宝站在楼船的上层,面色严峻。他身边左右各站了一个人,打扮一僧一道。这时那和尚开口道:「李将军,敌军势大,可需要我等相助?」
道人也点头道:「我龙虎山天师道对符录一道略有心得,妙参造化,必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李宝虽然不信神鬼之术,但对这一僧一道的来历还是不敢小看的。原来这道人是天师道第三十一代张天师的得意弟子,道号天玑子;和尚则是禅宗曹洞宗门下,法号义是备受宋徽宗恩宠,之后一直跟朝廷走得很近。禅宗虽是佛门,净慈寺曹洞宗却受过今上赵构的封赏,御赐区额。这两位出家人正是奉了门派前辈之命前来襄助李宝守楚州的。
李宝迟疑片刻,道:「但请道长和大师施法。」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没损失!
天玑子闻言大喜,他踏前一步,站在船楼上,拂尘一挥,手中现出一迭黄纸朱砂的符录。他扬手洒飞,口中念念有词,顿时漫天晶光闪烁,烟气纵横,符录竟化作一条巨蟒直贯敌军楼船而去,吞吐红信,挣拧可怖。交战双方的兵士都惊得瞠目结舌。连李宝这种原本不信鬼神的人,也叹为观止,敬畏地望着空中。
巨蟒气势如虹,疾射而去,众人的眼珠子几乎都跟着它在转,看得目不转睛。
奇光灼灼的巨蟒飞到江心中途,突然顿住了,粗如水桶的蟒身越胀越大,长尾乱摇,气势越发宏大!就见它一直胀大、胀大、再胀大。。。。。。
最后「咻」一声
半空中洒下无数纷纷扬扬的黄纸碎层,它竟然胀得爆掉了!
一霎时众人黑线青筋齐下,眼珠子都快瞪爆。。。。。。
天玑子慌了,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向下淌,连手里的拂尘也捏不牢,抖得跟筛糠一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李宝揉揉太阳穴,面如苦菜花,垂头叹息。旁边的义端赶紧大喝一声:「看我的!」一声怒喝声若洪钟,四周江上的嘈杂声竟在一剎那被压了下去,不愧是佛门禅功狮子吼!剎那问众人又敬畏地望过来。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木鱼,头顶冒出氤氲白雾,运起无上禅功,右手持木鱼杵重重击下
一炷香工夫之后,李宝眨巴眨巴眼,脑后滴下一大颗冷汗,天玑子拉拉自己的耳朵,一脸疑惑;楼船上的军士则开始掏耳洞,挖耳屎。。。。。。
看义端这番大动作,可以想见那木鱼声必是震耳欲聋、惊天动地。然而
偏偏什么声音也没听见。。。。。。
所谓光打雷不下雨,众人为之绝倒。
这时就看见金兵水师楼船上跳出一个身穿紫色袈裟的大僧正,狂笑道:「佛祖佑我大金,你等的妖术通通不会管用的!」他手持一面皮鼓,左右有骨坠,下有一根丝绦带子。正是密宗的人皮法器嘎巴拉鼓。
李宝脸皮抽搐:奶奶的!老子到底是在打仗还是看你们妖僧妖道来斗法的?
就看那位妖侰得意洋洋地摇动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