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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埂
「哦哟哟,一具昏睡不醒的活死人,我要来何用?这叫做毫发无伤?」
「诶,药师当初跟本侯说的是,只要不废他武功、不伤他性命即可,不是么?」
两人对视,目光闪烁不定,最后相视一笑。
赵佺躺回锦榻,懒懒地道:「反正已经这样了,本侯只能自认倒霉啦。至于姓张的小子,药师你号称一代国手,就慢慢想法子救醒他好了。对了,你今日此来所为何事?总不会是好心来为我和子瑜调停吧?」
「这你倒是猜对了一半。」李思南窸窸窣窣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绢布包,「我是受子瑜所托,把这个送还给你。」
眸中闪过一道锐光,赵佺劈手夺过布包,手竟有些颤。
李思南看在眼中,凉凉地道,「啧啧,君侯你拿稳点儿,别摔了。须知,『连城易脆,绝艳易凋』哪。」????
赵佺定定神,打开绢布包,里面裹着一枚小小的青玉簪子。云纹碧玉,雅致简洁,本是他平素最偏爱的束发簪子。初祖佛诞那天,三生石前,他用这支簪绾上子瑜的发。。。。。。
手一颤,青玉簪坠下,幸亏李思南眼疾手快地接住。
「。。。。。。是子瑜让你送来的?他还说了什么?」沉默良久,赵佺问。
李思南笑道:「哦哟哟,他哪来的空跟我说什么?这些日子他都忙着,准备正式剃度受戒。」
赵佺霍地站起,绝丽容颜勃然变色:「你说什么?」
「子瑜将在灵隐寺正式剃度受戒,禅宗五家七派的掌教全去观礼。这个帖子已经发遍了江湖,君侯你这里没收到吗?」李思南笑得自在,又感慨道,「禅宗分裂已久,五家七派各有体系。但自此之后,就看咱们的子瑜如何统一禅宗,再现六祖当年的辉煌啦。」
顿了一顿,他失笑补充:「啧啧,我竟忘了。剃度之后就不是子瑜,要以法号相称了。不知子瑜会叫什么法号呢?」
「。。。。。。是哪一天?」语声末尾已经带上颤抖。
「腊月初八,释迦如来成道日。」
赵佺失声道:「就是今天?」
「没错,就是今天。」李思南笑得眉眼弯弯。
赵佺一拂袖子,举步便行。李思南目送他出去,到了门口忽然叫住他:「君侯且慢!」
「不知药师还有何见教?」赵佺回头,凤眸中一片冰寒,冷彻心肺。
李思南激灵灵打个冷战,旋即强笑道:「君侯此去,是自信能劝得子瑜回心转意么?」
挟长的凤眸中掠过一丝微乎其微的踌躇,赵佺道:「子瑜他。。。。。。」
「子瑜一心念念就是要继承他师博的遗愿,一统禅宗五家七派。而这个愿望,必须是他正式别度受戒之后,才有可能实现。」李思南徐徐道:「本来他倒也不是急于一时。毕竟禅宗分流已有多年,各家体系大有分歧。」
嘴角一撇,他笑得痞气:「可惜君侯你雄心勃勃,有鸿鹄之志。你要是执意跟赵构小儿过不去,江山易主也不过是顷刻间事。偏偏金兵南下就在眼前,朝中动荡的话,又是一场浩劫,不知世间又要增添多少孤魂野鬼!」
赵佺傲然道:「完颜亮一介蛮夷尚有并吞天下的野望,况本侯中土豪杰,天家贵胄,岂无雄心?药师此话,是要与本侯为敌吗?」
「哦唷唷,不敢不敢。最新消息,金国有一位号称天骄贝子的雪衣侯,一路南下挑战汉人高手,所向无敌。眼下已经到了江南。完颜亮的狼子野心可说是昭然欲揭,打压江南武林,觅时机出兵南侵。宋室江山岌岌可危。你们犹龙派又别有居心,对朝局虎视眈眈。所以,子瑜急着剃度受戒,正是为了尽快一统禅宗,好藉助佛门的力量跟你们犹龙派道门对抗,组织起抗金义军!」李思南笑玻Я搜郏妇退鋈耍⒉辉赣肽阄小6姨拱姿担颐羌父龆家谎⒉蝗衔阆胩只鼗嗜ü橛谔嬉宦鲇惺裁床欢浴?上ё予こ烁鋈耍嗷故且驹诖罅⒊∩先タ次侍狻!埂
赵佺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黯淡,旋即冷笑道:「不论如何,本侯绝不会让他剃度受戒的!」
三皈,五戒,菩萨戒。。。。。。灌顶剃发后,永诀尘世情缘,斩断一切羁绊。那么,那双温润黑瞳里曾为他流露出的所有温情,都将永远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他怎可能允许这一切发生?
不由自主握紧了搴头,纤秀尖利的长指甲狠狠刺进掌心,鲜血淋漓。他却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只是煞白了一张脸,神情狂乱。
李思南见他如此,低叹一口气,道:「奇秀峰灵隐寺,禅宗五家七派的掌教全部齐聚一堂。君侯你要只身闯山?」
傲然扬起下颌,凤眸炽亮,赵佺笑得恣肆狂狷:「有何不可?太祖皇帝一杆蟠龙棍打下了大宋江山,小小禅宗罢了,又能奈本侯何来!?」
李思南目光闪烁,片刻拊掌笑道:「够狂妄,够嚣张!不愧是咱们世外五绝的老大!可是君侯哪,就算你闯上山门,见了子瑜,就有把握劝他打消念头、回心转意吗?」
赵佺晶亮的眼神沉黯下去。
李思南笑嘻嘻地道:「其实我这里有瓶奇药,乃是药师我出生入死踏遍千山万水,才采集了无数珍奇药材,费尽心血配制出来的。这奇药说不定能肋君侯你一臂主力哦!」
赵佺奇道:「哦?什么药?」颇为意动。
李思南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玻а坌Φ溃骸复艘┟搅⒚屯瑁耸翘煜碌谝坏淖逞舸骸∫问窃俑樟业恼杲嗔遗粤艘不峄饕薜锤尽N腋司钅悖憔透予こ陨夏敲匆豢拧!!!!!!埂
当!脑门上爆出了青筋。赵佺怒瞪他,腰间银丝绦迎风一抖,化作亮银长棍。
「哦哟哟,别这么冲动嘛!」李思南见势不妙,赶紧摆手告饶,「我看你太激动了,开个玩笑调节气氛罢了。这药其实是。。。。。。」
「。。。。。。李思南,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本侯也不来管你。念在过往的交情份上,张凌那小子交了给你,浑身上下一根头发也没少,武功也没废。你既是当世第一神医,便自己找办法救醒他。」赵佺冷冷地打断他,挟长的凤眸中透着山雨欲来的狠戾,「只是,劝你最好别惹到本侯的头上来!」
李思南怔了一怔,已见他身形掠起,化作一道紫光径自下山。
半晌,他捏着手中瓷瓶,对着赵佺下山的方向,沉声传音道:「君侯,药师在此祝你马到成功!只是若君侯无功而返,我手中这瓶灵药或许能派得上用场。君侯若有意,使用我想要的东西来换吧!」
紫农翩飞的身影已经到了山腰处,遥遥望去只剩下视野中的一个小点。邪药师的声音凝成一线遥遥传进耳中,他顿了一下,旋即又提起功力,如飞下山。
空中传来一声清亮唳鸣,白鹞疏影振翅飞起,追随主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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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释迦如来成道日。
传说,释迦牟尼曾在雪山苦行六年,下山时因长期饥饿而虚弱不堪。一位牧女便熬乳糜供养他。释迦牟尼的体力得以恢复,随后于菩提树下入定七日,在腊月初八,夜睹明星而悟道成佛。
因为这个传说,汉传佛寺每年的腊月初八都要以各种形式予以纪念。法会规模宏大,善男信女聚集一堂,还会食用寺院里提供的腊八粥。
就在这个盛大的祭典法会上,享誉江湖的圣居士子瑜,将由云山寺的住持大师灵觉禅师为他灌顶剃度,并在居士五戒之后,再受菩萨戒。圣居士在禅宗的声望本就是公认的,而禅宗分流成五家七派后,自宋朝起日渐式微,文字禅泛滥,丧失了早期灵明独妙、孑然随照的特色,急需要一位杰出的大德来一统禅宗,整顿禅风。故此,虽然五家七派各有体系,各家掌教仍是齐聚灵隐寺,等待本宗这位传奇般的居士正式剃度。
按规矩,剃度仪式分为导引、启白、请师、开导、请圣、辞谢四恩、忏悔、灌顶、剃发等程序。
奇秀峰灵隐寺,来观礼的高僧大德济济一堂,甚至一直排到了山门外。后山小径上,每隔数步便有各家门派的出色弟子持棍守卫,防备外敌上山破坏仪式。戒备森严,法度严谨。
子瑜身着月白色僧袍,由知客师和维那师做导引,先立正山门外,等候住持允诺晋见。
奇秀峰巍峨高耸,山巅寒冷刺骨,山风更是劲急,隐隐卷着碎雪霜华,眼看一场大风雪就要来了。
子瑜立在山门外,下过片刻工夫,肩头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银白。他抬头,半空中六角形的别透结晶盘旋而下,落在睫毛上,点点的冰凉。不知怎么,在这样一个时刻,他却想起仲冬望日那夜,自己去见赵佺时,从树梢上迎面落下的那场雪屑冰雨。
「天下人和太华侯,圣居士子瑜会选哪一方?」
柔和的嗓音,任性的言辞,患得患失的心意。
心高气傲的太华侯,嚣张决绝不可一世,明知他心之所系,仍是孤注一掷地问出口,要逼他做个选择。
「既为圣居士。。。。。。选的,当然是天下人。」
话语出口的同时,他清晰地瞧见,太华侯炽亮的凤眼霎时间黯淡如死灰。
他其实不仅是圣居士,他同时还是子瑜。心系天下的是圣居士,子瑜只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而已。然而。。。。。。
道不同,不相为谋。生命曾经给付过他们的机会,被彼此错失荒废。
山门外,隐隐传来维那师代为启白的声音:「居士于瑜厌俗之心已决,学道之意愈坚,故今恭诣座前,慈允披剃。」
。。。。。。从此后,子瑜将弃绝俗缘,斩断羁绊,皈依我佛,为天下苍生尽我绵薄之力。
灵觉禅师允诺了启白,命子瑜从右而进。子瑜走到他的法座前,双手合十,长跪在蒲团上,拈香三瓣。
殿内殿外同时传来宏亮厚重的钟磬声。木杵与铜钟敲击出仿佛可以涤荡人心的巨大声响,浑厚悠远,那是山上示警的钟声。
殿外小沙弥匆匆跑进,嚷道
「有人闯山了!」
五家七派掌教俱在观礼,闻言不由大怒:「何人这么大胆放肆?」
「。。。。。。来人紫袍玉带,还带着一只白鹤,正是、是啸傲烟霞太华侯!」
子瑜恍若未闻,伏在蒲团上顶礼三拜。
曹洞宗的掌教良寂禅师记恨太华侯曾在淮水上狙杀他门下弟子义端,长身而起道:「诸位且在这里观礼,我去去便回。」
「对方是世外五绝之首,必有惊人技艺,我们同去吧。」云门宗和法眼宗的掌教也随着站起。
三人相偕下山,风中遥遥送来山腰间众弟子呼喝负痛的声音。一场混战。
殿内,灵觉禅师问道:「汝有虔诚进道之心否?汝可一心修炼道果否?」
子瑜垂下眼帘,随维那师念道:「弟子子瑜今请大德为证盟剃发本师。」如是三请三拜,端庄严谨,丝毫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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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细细碎碎地落下,仿佛可以清晰地听到雪花落地时的声响,安静而清脆的优柔。白鹤疏影展翅飞在半空中,洁白的翎羽仿佛和漫天飞雪融入一色。
赵佺紫衣翩飞,手持亮银蟠龙棍,神色蝌蚪,眼神炽亮。目下刻不容缓,他顾不得惊世骇俗,足底加劲,一路疾驰上山,途中凡是遇见跳出来阻挡的和尚沙弥,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