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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道覆立在南墙墙头,望着潮水般退却的北府兵,城前遗下数以百计的尸体,脑海中仍浮现着刚才激烈的攻防战。
北府兵凭着压倒性的兵力,对海盐发动一波一波的攻击,令海盐的天师军疲于奔命,斗志逐渐被瓦解。敌方策略虽然成效显著,却非智者所为,因为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更会让战士们意识到,主帅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本性,从而削弱士气。
换过是谢玄,绝不会如此急于求胜,由此也可以看出谢琰和刘牢之是何等样人。
大晋的远征军对海盐是志在必得,所以集中力量来攻击海盐,而对附近其它两城吴兴和义兴用兵,只是牵制的作用。从这方面看,徐道覆晓得,谢琰和刘牢之已踏入他精心安排的陷井。
取得海盐后,远征军将进军会稽,希望能以会稽作据点,收复附近其它沿海城池。这是远征军的如意算盘,但徐道覆知道,远征军的算盘不但打不响,还会输得很惨。
卢循来到徐道覆身旁,叹道:“刘裕仍没有死。”
徐道覆微笑道:“师兄路途辛苦了,昨晚那场大雷雨很厉害吧!”
卢循仰观晴朗的夜空,道:“昨晚的雷雨确是来势汹汹,但我却有痛快的感觉,在那种天地难分、天威莫测的情况里,人的脑袋会生出很多奇怪的念头。唉!你想知道我两度暗杀刘裕而不果的过程吗?”
徐道覆道:“我已大约知道了情况。不用担心,刘裕这个真命天子该是假的,他绝对不是杀不死的怪物,只是暂时仍命不该绝。”
卢循讶道:“道覆怎能说得这麽肯定呢?”
徐道覆道:“是天师亲口告诉我的。他在到太湖缥缈峰与燕飞决战前,到海盐来见我,说了这番话,可是当我追问下去,天师却笑而不答。”
卢循皱眉苦思道:“天师怎能这麽肯定呢?或许他只是安慰你。”
徐道覆摇头道:“师兄和我该清楚天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从不作虚言妄语,只会实话实说。”
接着叹道:“但我也真的不明白,怎可以说得这般肯定?自上一回他决战燕飞,无功而还,天师便像变成另一个人,对我们天师道的事不闻不问,似乎天下间只有燕飞一人可令他紧张在乎,究竟在他和燕飞之间发生了什麽事呢?”
卢循沉声道:“我在健康为天师送战书予燕飞时,和燕飞过了一招。”
徐道覆讶道:“一招?这不似师兄一向的作风。”
卢循苦笑道:“燕飞只一招便令我知难而退,他的真气非常怪异,防无可防,挡无可挡,只能硬抵,看是否能消受,如此武功,我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作梦也没有想过。”
徐道覆只有听的份儿,不知说什麽话好。
卢循续道:“在我离开前,忍不住问他与天师第二次交手的情况,当时他说了几句非常奇怪的话,虽然每一句话的含意非常清楚,没有丝毫含糊,但我听得似明非明、似解非解。事后回想起来,则是愈想愈糊涂,但又隐隐感到燕飞说了实话,而非是敷衍之辞。”
徐道覆大讶道:“燕飞说了什麽呢?”
卢循现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他说。。。。。。他说。。。。。。唉!燕飞说‘我该怎麽答你?可以着样说吧!在机缘巧合下,决战未分出结果前便结束,令师却意外的知悉,成仙并非痴心妄想,也可说令师是忽然悟通了至道’。”
见徐道覆一脸茫然之色,苦笑道:“你说吧!这番话是否令人愈听愈糊涂呢?”
徐道覆回过神来,道:“如果燕飞说的是真的,天师何不成仙去也?却还要留在尘世打滚,且要与燕飞再决雌雄?”
卢循道:“昨夜我在雷雨中纵情狂奔,想到了很多事。依时间推算,上次天师决战燕飞,该与传言‘火石天降’的时间相若,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连呢?”
徐道覆道:“这个可能性很大,正因天师晓得天降火石是什麽一回事,所以断言刘裕的‘一箭沉隐龙’与之无关,刘裕更非什麽真命天子。哈!不瞒师兄,燕飞这番话令我如释重负,放下了心头大石。”
卢循冷笑道:“刘裕现在已成了魔门欲去之而后快的人,干归刺杀他不遂,反饮恨在淮水,更添魔门对他的仇恨,只要刘裕待在健康,避得过一次灾祸,并不代表他永远这般幸运。只要道覆能击溃远征军,便可大举北上,司马道子凭什麽来抵抗道覆呢?”
徐道覆双目神光闪闪道:“刘裕算有点手段,但仍远未足成气候,只要他不是真命天子便成。”
卢循目光落到城外,道:“道覆打算何时撤走?”
徐道覆微笑道:“刘牢之的大军尚未站稳阵脚,合围之势未成,我说走便走,谁人拦得住我?”
卢循欣然道:“如果道覆在三天内撤走,我可以陪道覆在这里耍乐子。”
徐道覆笑道:“就这麽说定三天!难得师兄这麽有兴致,便让北府兵惨尝敢来捋我们天军虎须的滋味吧!”
卢循欣然道:“守城而不出击,只是死守,待我领一支军队出城袭敌如何?”
徐道覆道:“今趟师兄到健康去虽杀不了刘裕,却揭破了刘裕‘一箭沉隐龙’的神话,这作用等同杀死了他,去除了我的心障。现在我充满了生机斗志,颇有胜利在手的舒畅感觉。今晚便让我们大干一场,狠狠教训敌人,令他们更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尽管能攻陷海盐,亦要得不偿失,师兄意下如何呢?”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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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道人影迅如轻烟似的在雪林里移动,直至林区边缘,倏然停下,正是高彦和尹清雅。
离开观察台所在的荆棘林,虽然没有遇上最令他们顾忌的秘人向雨田,可是燕人趁雪停后天朗气清的好时机,追骑四出的搜捕他们,又出动猎鹰恶犬助阵,全赖高彦用尽浑身法宝,使尽看家本领,才成功溜到这处来。
高彦道:“最接近我们的敌人,正于左方三十多丈外的大树上放哨。”
尹清雅看着林外无遮无掩的雪原,道:“我们是否要再弄一辆雪车来呢?”
高彦叹道:“说真的,我确实想得要命,因为可多享受一次雅儿乖乖伏在我背上的动人滋味。只恨在月照当头下,以雪车试图暗渡陈仓只是个笑话,还影响了我们的速度和灵活性,万万不行。”
尹清雅皱眉道:“那怎办好呢?”
高彦笑道:“暗渡不行便来个明闯,凭的是我们如能在雪地飞翔的神靴。现在雅儿控制飞靴已是驾轻就熟,可以和马儿在雪地上比拼脚力。”
尹清雅傲然道:“就算是碰上向雨田那家伙,我也不怕,在平原区谁都追不上我,包括你这小子在内。”
高彦道:“最重要是有信心,遇上敌人勿要害怕,我们还有另一优势,就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边荒的地形,所以不论在什麽情况下,雅儿都要紧跟着我,这是名副其实的嫁夫随夫,绝不可自作主张,又或三心两意。”
尹清雅嗔道:“还要说这些话,是否要我以后不理你了。”
高彦道:“如果我不再说这种便宜话,雅儿是否以后都理我呢?”
尹清雅没好气道:“你这叫死性不改,兜兜转转最后说的都是同一类的话,你时间多得很吗?”
高彦道:“准备!”
尹清雅紧张起来,道:“早准备好了!”
高彦道:“你要心里有个预备,一冲出林外,将会警号大作,搜索我们的燕人会从各处涌来,后面追来的当然不用担心,但在前方的敌人会全力拦截我们,雅儿要跟随我每一个落脚点,因为我每一个踏足点都是有分寸的。”
尹清雅欣然道:“晓得哩!”
高彦喝道:“去!”
领头急步奔出,然后飞跃而起,落往两丈之外。
尹清雅表现了比高彦更出色的身手,如影随形,宛如高彦的影子。
果如高彦所料,号角声在后方响起,显示敌人发现了他们。
高彦一声怪啸,落地后蹲身举手保持平衡,脚底滑不唧溜地冲前直行,尹清雅紧跟在他身后,像两只不须费力的飞鸟,在白色的世界里贴地滑翔,说不尽的轻松写意。
冲力把高彦带上一道矮坡之巅,接着高彦冲天而上,在雪地上空画出美丽的弧线,落往数丈外的地面上,速度不灭反增,迅速远去,超乎了任何高手在雪地上奔掠的速度。
尹清雅抛开心中害怕的情绪,娇呼一声,继高彦后冲天而起,紧迫在高彦身后。
后方置身于树上高处哨台的燕人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目送两人在起伏不平的雪原间乍现乍隐,转眼消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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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悲风回房休息,舱厅内剩下刘裕和屠奉三两人。
屠奉三听罢刘裕到广陵过门而不入的情况,道:“当我看着‘奇兵号’驶入海湾的一刻,心中有很奇怪的感觉。”
刘裕讶道:“奇怪的感觉?”
屠奉三点头道:“的确是很奇怪的感觉。对战船的认识,我是个大行家,什麽战船让我一眼望去,便可以分门别类,大致上就掌握了该船的优点和缺点,掌握其结构性能。可是当‘奇兵号’出现在我眼前,我却有看不通摸不透的感觉。
“‘奇兵号’外形似改进了的大型海鹘船,左右置浮板,形如海鹘翼翅,履风浪如平地,若鸥翔于水面,但其气势却如蒙冲斗舰,且船头装了铁角,能于作战时冲撞敌船,犹如犁铧耕地。船是一流的战船,但驾舟者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只看它驶入海湾时无惧风涛怒潮的雄姿,便感到其君临天下的霸气。刘爷终于有了帅舰哩!”
刘裕欣然道:“老手是北府兵水师中的著名人物,当年玄帅着他把我们送往边荒集时,我们便建立了交情,到与焦烈武作战,大家更变成共患难生死的战友。”
屠奉三道:“世事祸福难料,像今回我虽然差点没命,却无意中识破天师军的布置,令我对今仗更有十足把握。”
刘裕叹了一口气。
屠奉三讶道:“刘爷有什麽心事呢?”
刘裕道:“我是有点心事,所以不像你这般乐观。”
屠奉三不解道:“你对这场仗没有信心吗?”
刘裕道:“虽说战场上千变万化,但我今次准备十足,策略妥善,确有致胜的机会。但我的忧虑并非战场上的优胜劣败,而是民心的问题。早前我在健康见过王夫人,她问了我一句话。”
屠奉三露出注意的神色,问道:“她问你什麽话呢?”
刘裕道:“她问我是否明白会稽当地的民心。我们可以凭武力占据一座城池,但却无法改变城民的心。所谓顺民者昌,逆民者亡。天师军的崛起如此迅速,正是个民心所向的问题。天师军由孙恩至卢循、徐道覆和将领们,都是受压抑的本土豪门,他们代表本土人的利益,我们若不能扭转民心,最后只能惨淡收场,乱事会接踵而来,像烧不尽的野草。”
屠奉三露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刘爷说得对,天师军是得到地方上民众的广泛支持,才能这麽快壮大成长。但如何把民众争取到我们这边来,则需要政策方面的配合,而这却正是我最大的弱点,刘爷在这方面可有对症的良方吗?”
刘裕苦笑道:“我在这方面更是缺乏经验,安公在世时办不到的事,我更不行!高门大族和寒门的对立,已是持续了过百年的社会矛盾,侨寓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