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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描淡写间,已将敌人狠毒劲厉的攻势卸开。
一阵寒冷的刀风从自己耳边肋下穿掠而过,却连衣服也没让敌刀沾上。
他随即又一剥削出,这一剑便是拦江绝户剑正方三把十五式的末一剑。
跟着便是反方两招六式,手中宝剑一别一提,猛向左面逆运。
正当他提剑反逆旋展之际,但觉剑尖一沉。
那神刀董刚吼了半声,环刀扔掷地上,响成一片。
他愣了一下,只见董刚一下子扑倒地上,再也不会动弹。
钟荃打个寒噤,已瞧清楚对方乃在他逆运剑法时,无端端撞向他剑尖上,正正透心刺入。
是以连惨吼也只有半声,以钟荃的身手眼力,也无法挽回这神奇绝毒一剑。
此刻才知道所谓拦江绝产剑,其威力乃在于此。
而且绝对无转圈之余地,一旦挨上了,便是透心一剑而死。
以往他曾施展过这剑法,可是对方乃是华山大悲庵庵主,而他也并未运用得这么精纯火化,是以未曾得知这剑法的奥妙。
现在,他以一条人命来倍通这套剑法之奥妙。
可是,他并不觉得欣喜,提剑瞧时,那剑尖上依然光华耀目,丝毫不染血迹,这柄剑乃是天计星邓小龙的佩剑,不消说也应是四百炼精钢的好剑。
他心中诵声佛号,恻然地瞧瞧地上两个尸体,一时心中涌起许多感想。
“我借用师兄这柄剑,却被他太重的杀孽所累,转眼间便杀死两人,唉“想到那神刀董刚等两人,方才还是龙腾虎跃般活生生的好汉子,谁知在这反掌之间,已成了冥府游魂。我佛所谓金环色相,转化轮回,正乃如是,生命原不过这么一回事啊!
“记得他们方才还提起今晚到什么什么地方去,而我相信在不言之中,各人都有另外的打算和安排。但如今呢?一当撒手尘衰,万事皆空,这是多么奇妙的现象?我如今正亟亟为她苦求解药,但片刻后若我死了,她又如何呢?或者,我回迟了一步,她已等不及,那么我又作何感想呢?”
他下意识地收剑八厘,心头却蒙上不祥的阴影。这血腥味扑入他具中,使他觉得什么都变I样。他忽然感觉到陆丹的毒伤,乃是他无能为力的事。不管怎样拼命挣扎,也不能挽回劫运,他自己也不知呆了多久,心中那种无法挽回一件重要的事,悲哀逼迫得他十分难受。
歇了好一会儿,猛然抬头,只见这庭院中敢情早已悬着两盏彩纱宫灯,一盏在近门那边的通道,一盏便在庭前檐下。
那柔和的光线,虽不光亮,却也照得四下甚是清楚。
他不想再瞧见两具尸体的情形,捡起两粒石卵,科手打出,噗噗两声,两盏宫灯都一齐熄灭,还在摇晃着。
他倏然一跃,上了屋顶,四顾一下,立刻茫然起来,他本打算擒住一个迫问迎月馆在哪里,但两人都死了,他又得另外没法找个人来迫问。
可是此刻他竟然有点怯意,真不想碰见相府的人,以免又得非常残忍地向那人迫供,一个不巧,便又要开那杀戒。抬眼望望天,猛然吃了一惊,敢情他已在此耽误了大半个时辰。
计算起来,只剩下半个时辰的时间。陆丹的性命,便在这一点点时间内决定。
他用力地挥手,长长吐一口气,似乎向自己下决心,可是方才涌现的不祥之感,依然笼罩在他心头,他决然地又跃下屋,飞越过血腥弥漫的庭院,一径跃向正面那栋屋去。
一面忖道:“我何必在屋顶平着急?倒不如趁机会搜索一会儿。”
上了台阶,正面是座厅于,两旁便是房间,一直延伸到另外两边的屋子,也都是紧闭着门的房间。
房外则是一条阔阔的走廊,栏杆外便是那宽广的庭院了,他在厅前仁立一刻,发觉所有的房间,都紧锁着房门。
忽然诧想道:“这里寂无人声,看来似乎无人居住,那么那两人在这里看守什么?”
疑云一起,更加不肯离开,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便决定换房窥看。
先到面向大门那边的房间,在房门外一站定,见那房门乃是用上等抽水制成,只是半丝儿缝隙也没有。
找了好久,还没有找到窥探之处。
房门旁边还有一扇圆形的窗,但也是严密闭住,仍然找不到缝隙可瞧。
耗了老大一会儿工夫,他不觉烦恼地想道:“似此几时查得出下落?莫说遍查后园中的房子,便这儿也得耗几个时辰。”
当下回到房门处,举掌潜运真力一震,嘿哎一声,门内的暗门断了,房门大开。
连忙探头内瞧,只见是个明间,里面还有一进暗房。
房顶的天花板不高,但雕接得甚是精巧。
他连忙蹿入去,那暗间只是用厚厚的帷幕挡住,便不须再用硬力。
奇的是明间铺陈得相当华丽,但内间却空荡荡的,一无所有。
他反身奔出,往第二间房间探看,如法炮制,闯进内室。
一直过了大门,查完另外那栋房子,均是一式一样,毫无可疑之处,不由得大失所望。
若不是他天生的耐性甚好和弘毅过入,便应放弃厅于那边的房间,到另外的地方去查探了。可是他认定这里既然有两名好手在守着,必定内有蹊跷,在房门外踌躇了一下,终于疾奔大厅那边的房间。
这样一直搜寻到另一栋房子时,在第二间房的房门被推开后,忽觉房中各物有点凌乱,不似其他许多房间那么齐整。
奔进内间看时,依然是厚厚的帷幕深垂隔阻,他纯熟地一拨厚帷,探头内窥。
砰的一响,头颅正好撞在极坚厚的东西上。
差幸他的头颅极是坚实,虽然碰着的是整幅的铁板,声音甚响,但他的头颅依然无恙。
他心中一喜,双手分扯住帷幕一抖,那厚幕便溜分两边,面前赫然是黝黑的铁板,将整个内间封住。
中间有道铁门,却是嵌在钢墙上,平平滑滑。
他举手一推,全不动弹,便估料是向外拉门的。
但连容纳小指着力之处也没有,莫说门上还有两道锁,将门锁住。
便不锁住,也无法拉开。
铁门右下角一方薄铁板,约摸是半尺见方虚虚掩住。
他伸手揭起,果然是递送食物的通道。
他伏下身躯,打这空隙内窥。
但见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丝毫光亮。
污浊之气直扑出来,夹有屎尿臭味。
他连忙忍住呼吸,忖道:“这铁房大概便是囚禁齐玄和徐姑娘之处,想是四下密不通风,全靠这孔口通气。那就大惨了。我且叫唤一声……
他仍然屏住呼吸,低低叫道:“里面有人么?里面有人么?”
“是谁?”里面传出声音,居然是在孔口边,把他吓了一跳。
这口音乃是男性,而且甚是威严。
他立刻料出是金蝎子齐玄,便道:“尊驾可是万柳庄齐庄主?房中还有别的人么?”
里面的人啊声,道:“老朽正是齐玄,此房并无别人,请怨老朽耳拙,认不出朋友的口音。”
钟荃又欢喜,又失望地嘘口气道:“小可钟荃,与庄主素昧平生,偶然得知在主被困于此,特来相救。”
“阁下便是新近名传江湖的神龙钟荃老弟?老朽闻名已久,想不到在此处相见。”
钟荃一心惦记着只剩下两个时辰的时间,不逞再掉虚文,道:“这铁门滑不溜手,全无着力处,庄主可有什么高见?”
齐玄默然一会儿,才道:“老朽并没有上绑,四肢俱能自由活动。甚且一应兵对俱在身上,但这铁房四周均无半丝缝隙,就像是用生铁铸成般,那铁门也坚牢无匹。老朽若有办法,早就离开此地了。”
钟荃不觉愣住,只歇了一刻,灵机一触,急急问道:哪么屋顶和地下呢?我们可从这两点想办法。”
“还不是一样。”齐玄道:“都是极厚的铁板封住。”
钟荃站起来,力聚掌力心,一掌打在门上,那铁门纹丝不动。
他伏身再问明这铁门乃是向外开的,不觉颓然叹口气。
只因他还有最厉害的般若大能力未曾施展,若那门是向内开的,则不妨一试。
如今既然不是,其势不能将整座铁房打坍,此所以大为失望。
齐玄问道:“钟老师还有别的朋友待救么?”
钟荃不假思索地道:“是的,还有徐真真徐姑娘,我还不知她囚在什么地方?”
他虽曾约略听过那蝎娘子徐真真和这齐玄有一手,但并不深知内中底蕴。
是以随口说出来,齐玄道:“钟老师请吧,她就在隔壁。”
钟荃喜道:“是么?那么在下也到隔壁试试,回头再来。”
“钟老师不必费心,老朽自愿呆在此处。”
钟荃诧怪地道:“任主之意何指,在下实不明白。”
齐玄斩钉截铁地道:“老朽自甘被囚于此,阁下不必再费心,可明白么?”
他不但语气坚决,而且不再称呼他为钟老师。
钟荃更是茫然,正待再问,又听齐玄冷冷道:“就快是换班时候,你再不过去,只怕连诀别的机会也没有。”
钟荃哪知这齐玄年纪虽然老大,但名心欲念,尚未死去。
当年那蝎娘子徐真真,从他那儿得到托庇之地,并且学了一些功夫,但结果又负他而去,到别处引蜂勾蝶,另给新欢。
饶是这样,齐玄仍然耿耿难忘于她。
昨天晚上,齐玄潜入相府,在另一处亭馆找到徐真真下落,本来捏住游丝毒针,要杀死徐真真,可是终于旧情难渝,铜然退走。
无巧不巧碰着陆丹,受了一剑之伤,那五枚本来用以杀死徐真真的游丝毒针,竟给陆丹受用了。
其后,他的踪迹被发现,玉郎君李彬曾与他有见过面的交情,便客气地囚禁他在这个铁房中。
那金蝎子齐玄明知人家无庸一手,自己又已负伤。
既然五郎君李彬出头客气地留下他,便不作那负隅之斗,徒惹耻辱。
这也是他何以不被捆绑和兵刃俱在的缘故。
这时齐玄既知钟荃要救蝎娘子徐真真,便误会钟荃是徐真真的相好,不由得醋气攻心,炉火焚发。
无奈人家先前说过要救他,而且甚是有礼。
他到底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只好将妒火压抑住,但无论如何也是不肯让钟荃救出此地的了,钟荃一听换班时候快到,惟恐那些卫士发现了死尸,连忙道:“在下去去便来。”’齐玄益发以为他情急要见徐真真,那股妒火已按核不住,厉声道:“你不必再来,否则老朽可不客气了。”
他这句话并没有夸大,因为他的金蝎双钩还在背上。
这金蝎双钩乃是软硬兼可的兵器,最厉害的是钩中藏有全蝎毒液,能够溅射伤人。
另外一囊游丝毒针.加上一条金蛇。
那金蛇乃是用海南五指山特产的一种老藤,编成一条尺许的藤套,刚好将金蛇套住。
那种五指山老藤,能够制伏金蛇,令它不敢动弹,并且封住毒气,不会溢出。
只要捏住金蛇尾尖,拉将出来,然后将金蛇掷向敌人。
那蛇自具灵性,必定噬喷毒气,敌人焉能幸免?有这三种毒物,虽则遇上强敌环伺,不能全身而退,但也必能与敌同归于尽。
此刻他虽不能出室和钟荃相斗,但他只要将金蛇摆在洞口,钟荃定然大限难逃。钟荃心中道:“又是个怪人,我且不理他。”
一面跃出室,将庭院中两个尸体和兵器,搬到一间空房。